水下溫度很低,四周圍一片死寂,除了依靠著頭上那把手電筒外,並沒有其餘的照明工具。


    但手中的光線似乎受到了壓製,並不能傳導出太遠,我隻能一邊劃水,一邊尋找就近的通道。


    暗湖太大,如此遼闊的水域根本就無法下潛到底部,在經曆過幾秒鍾的思索後,我開始嚐試往水麵上浮,準備尋找合適的落腳點換氣。


    終於,在上浮將近十米的之後,我隱約感受到了水流和微光,趕緊關掉手電筒,沿著那一縷微光傳遞下來的方向潛去,又是將近一分鍾的劃行,總算是抵達了水麵。


    我先用手固定住身體,試探著把頭探出水麵,這才發現水麵上還有一個較為巨大的空間,那是一個圓弧形的天然石壁,距離水麵差不多有兩米多高,洞壁上懸掛著大量鍾乳石和懸燈,還有一些白色的石英和水晶,透過水麵的映照,正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來。


    還好,水麵上是可以唿吸的,我嚐試著吸入了幾口,感覺空氣質量沒有問題,這才重新鑽進下水,朝身後那幾個人飛快比劃起了手勢。


    其餘人全都奮力劃水,用最快的速度朝我這邊遊過來,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浮出水麵,享受著自然空氣的交換。


    林遠在深吸一口氣後,抹去額角上濕漉漉的水漬說,“想不到暗河後麵居然會存在這麽遼闊的水域,莫非這就古滇國的地下的遺址?”


    我搖頭,說不一定。


    剛去湖心下看過,那裏除了大量的水草和淤泥,就隻剩下幾條人工甬道,並不能找到太多人工開鑿的痕跡。


    既然是遺址,那下麵肯定會有人類留下的線索,因此我可以斷定這裏並不是真正的遺址核心。


    “如果這裏不是,那接下來又該往什麽地方尋找?”


    鍾亞楠微微皺眉,環顧這片遼闊的地下暗湖,暗湖不僅龐大,水麵也顯得極其安靜,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水流運行的動靜。


    人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待久了,內心難免會感覺有些發毛,所有人的臉色也在漸漸走向不自然,隻能是你看我、我看你,彼此沉默起來。


    當湖麵徹底靜了下來,我們忽然聽到一種有規律的聲音。


    這聲音不大,扣扣扣……像是用石頭敲擊石壁的聲音,從腳下的湖心地底中傳來。


    我臉色一沉,低頭朝下麵看去,隻可惜水麵過於渾濁,即便是頭上綁了強光手電,也無法探測到水下具體有什麽東西在發出噪音,一行人全都感到驚慌,紛紛下意識朝石壁方向遊去,飛快尋找落腳點,生怕這裏也會出現藍紋巨蛙。


    我則一動不動,居然漂浮在水上,精心感受水下傳來噪音的方位。


    可以確定製造這種聲音的家夥,並不是剛剛和我們戰鬥過的藍紋巨蛙,如果真是巨蛙的話,鬧出來的動靜應該會很大,而此刻水下傳來的聲音卻很輕柔,柔得像風一樣,如果不用心感應,根本就捕捉不到它的存在。


    隨著那些扣扣聲的傳遞,我明顯感覺水麵變冷了,腳下隱隱彌漫出的一縷縷陰氣,沿著水麵緩緩漂浮起來。


    “好像在那裏……”


    瞬間我把目光集中,死死定格在了暗湖的左側空間,並很快看見了一團散發著綠色熒光的東西,正從左邊的暗湖方向緩緩遊曳過來。


    “是什麽?”


    不僅是我,所有人都在瞬間捕捉到了那片熒光,紛紛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並下意識屏住了唿吸。


    每個人都凝神不動,把身體掛在石壁裂縫上,死盯著那一團熒光。


    唿唿……


    不知何時起,暗湖水麵隱隱起風了,輕柔的風聲宛如女人柔軟的唱腔,在這一片黑沉沉的地下水域中遊蕩,吹皺了湖麵,泛起詭異的褶皺和漣漪。


    “關燈!”


    林遠掏出一個小型的羅盤,攤在手心上匆匆一掃,隨即臉色變得嚴肅,朝我們發出很輕的提醒,


    “剛來的時候沒感覺,這一下子陰氣忽然變得很重,水下肯定存在一些我們理解不了的東西,先把燈光閉掉,不要引起它們的注意。”


    “嗯!”


    我們小聲應允,全都關閉了頭上的手電,將身體緊貼著石壁掛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查看熒光浮現出來的區域。


    那片熒光一直在移動,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清晰明顯。


    幾雙眼睛齊刷刷聚焦,望著緩慢移動的綠色熒光,全都把心髒懸到了嗓子眼,水中淅瀝瀝聲音伴隨著悠揚的歌聲漂浮起來,迴蕩在幽冷潮濕的地下暗湖中,將氣氛渲染得越來越詭異。


    之前帶下來的符紙都已經浸泡了水,導致無法使用,我們隻能凝神靜氣,默默掏出了隨身法器應對。


    死一般的沉默,足足維持了二三十秒,一陣冷風襲來,所有人都微微打起了擺子,正當所有人的內心緊繃到極致的那一刻,忽然,距離熒光最近的王豆腐發出了一道急促的低唿,語氣也變得格外驚悚,


    “是屍體,好多屍體正在往這邊飄過來。”


    我臉色一變,急忙探頭朝熒光最集中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呈現在眼中的畫麵,讓我唿吸驟停,從頭冰冷到腳。


    的確,那些冒著熒光的東西既不是藍紋巨蛙,也不是什麽奇妙的幽冥五物種,而是一片跟隨著睡眠遊蕩的屍體。


    浮屍,好多浮屍……


    在我們的眼神匯聚下,死寂的水麵中飄來一大群慘白的屍體,好像一根根經過的特殊加工的浮木,平靜地懸在水中,十分靜謐地遊蕩著。


    水中屍體的五官僵化,全都睜大了瞳孔,泛白的死魚眼珠極其麻木,隨著水流漫無目的地飄來飄去,很快就大規模地呈現在了眼前。


    這些屍體全部都是赤果的,看不出究竟屬於什麽年代,但通過屍體頭上的發髻和編紮方式,可以判斷出應該屬於某個原始社會。


    它們肢體僵硬,臉色木訥,隨波逐蕩的身體在水中上下擺動,四肢和軀幹不知道被塗抹了什麽材質的顏料,散發著綠油油的光,一具兩具看起來還不怎麽清晰,可當屍體的數量堆積到十具、二十具的時候,那些綠色熒光就顯得格外清晰了。


    綠光慘淡,映照在黑沉沉的湖心和水麵上,也將每個人的表情映照得格外詭異和森怖起來。


    我們都不說話,甚至連唿吸聲都快停止,呆滯地靠在石壁上,目送那一堆浮屍從遠處飄來,有跟隨著水波流動,靜謐而詭異地飄向暗湖的另外角落。


    場麵是如此的安靜又詭異,誰都不敢貿然說話,直到浮屍漸漸飄遠,朝視線盡頭處那一片暗黑水域遊弋過去的時候,林遠才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小聲說,


    “暗湖水同樣是流動的,隻是流動速度很慢,我們很難察覺,這些浮屍的出現說明前麵肯定還有通道,我們不如……”


    我把眉頭皺了一下,環顧周圍近乎看傻的眾人,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等著也不是個事,誰肯跟我遊過去,跟上前麵的浮屍?”


    我的話音剛落,鍾亞楠便第一個舉手說,


    “這裏就我跟你的水性最好,要跟上去的話也隻有我們了。”


    王豆腐則說,“你們兩個人遊過去我不放心,不如一起吧,有我跟著,多少能有個策應。”


    我遲疑說,“你水性不是不好嗎,這暗湖這麽大,恐怕你……”


    王豆腐笑著搖了搖頭,又往我們頭上的鍾乳石方向指了指,說自己的水性確實不好,但有了這麽鍾乳石借力,就不用一直浸泡在水裏了。


    我點頭說,“好,那就由我們三個人跟上去看看,其他人原地找地方藏起來,記住,這個地方的環境太詭異了,在生命沒有遭遇威脅的情況下, 千萬不要貿然攻擊自己搞不清底細的東西。”


    事不宜遲,我和鍾亞楠對視一眼,開始朝著那些浮屍消失的地方緩緩劃水靠近。


    浮屍遊動的方式緩慢,我們隻花了幾分鍾就追上了那群冒著詭異熒光的屍體,卻不敢過於靠近,隻能時刻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鍾亞楠忽然碰了碰我的手,把聲音壓到最小道,


    “這些浮屍看著都是古代人的裝扮,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是古滇國的族裔?”


    我微微皺眉道,“古滇國人死後,為什麽會漂浮在這條暗湖裏,而且他們滅國都超過千年了,屍體浸泡在水底難道不會腐爛?”


    鍾亞楠搖搖頭,說你還不記得上次在滇侯墓中見識過的痋蟲?古滇國擅長痋術,而痋術又是與苗疆蠱術並列的兩大奇術之一,以這些人對人體構造的研究,要讓屍體保持常年不腐並不困難,


    “我猜屍體之所以會散發那種綠色熒光,就是因為死前被灌入了防腐的材料。”


    這麽分析倒也沒錯,我暗暗點頭,繼續陪她劃水前進,王豆腐則隨時在我們頭頂上照應著,如此潛行,足足半小時過去,我們總算抵達了水域盡頭。


    和想象中不同,這裏並不存在巍峨的殿宇,也不存在什麽遠古遺留的寶物,甚至連一個像樣的石台階都沒有。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塊龐大的岩壁,岩壁上開鑿了無數個孔洞,密密匝匝,好似蜂窩煤一樣浮現於眼前,所有浮屍在抵達這裏之後,都會呈現出一個詭異的頭朝後的動作,然後借助著水流的推力滑進石孔,繼續朝深處遊走。


    前麵起碼有二三十具屍體,但轉瞬間就全部通過了石孔,隨著它們的消失,周圍再度恢複了死寂。


    我倒吸一口冷氣說,“這些水下石孔,莫非就是專門用來安葬古滇國族人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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