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醫鬧在中醫館門前哭嚎了很久,幾乎把大半個鎮上的人都引來了,一大幫人圍著中醫館指指點點,說什麽的都有。


    我心裏很清楚,經過這麽一鬧,恐怕何師傅大半輩子積攢下來的名聲和醫德也算徹底敗光了,往後隻怕連藥館都再也經營不下去。


    從傍晚一直鬧到夜裏九點多,警察總算疏散了現場,那幾個醫鬧家屬也被請走了,直到這會兒醫藥館才冷清下來,但何氏醫館的招牌已經被人砸爛,連同藥鋪大堂也被人砸的稀爛,各種中草藥材被翻出櫃子摔得滿地都是,根本無處下腳。


    何師傅一臉落寂地跌坐在地上,忙著滿地的狼藉心如死灰,連我和楊宇走進藥鋪都沒發現。


    我緩緩走到他麵前,環顧被砸的亂糟糟的藥鋪,心裏卻忽然生出一種預感,總感覺這場衝突並不像簡單的醫鬧,更像是異常有預謀的報複。


    楊宇已經把人扶起來,小聲追問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何師傅目光呆滯,兩眼放空直勾勾地盯著被砸壞的牌匾,根本沒有心思理我們,隻是嘴裏一直在不斷地重複一句話,


    “怎麽可能呢,我開的劑量很溫和,不可能吃死人,絕對不可能……”


    “何老,您別自責了,正所謂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楊宇還想說什麽,卻被我擺手製止了,讓他不要再說下去。


    直覺告訴我何師傅不可能是個庸醫,他從年輕時就開始經營中醫館,至今都快五十年了,一直深受當地居民推崇,要沒點真才實學怎麽可能保證醫館的生意五十年長盛不衰?


    至於他開的藥方吃死人,那就更加屬於無稽之談了,治療牛皮蘚的藥材都很常見,就算搞錯了劑量也不可能直接把人治死。


    可惜這件事對何師傅的打擊太大了,他一直癱坐在地上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好在這時候,何母也在幾個警察陪同下走迴來,我忙跑到她麵前說,


    “阿姨,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何母同樣是一臉的欲哭無淚,哭哭啼啼說,“我也不知道啊,我公公開的藥劑量拿捏得很準,那藥還是我親手抓、親手熬的,按理說不可能出現吃死人的事。”


    我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何嬌還在外麵那輛車上,趕緊讓楊宇先把人弄下來。


    何母卻攔下我們,不停搖頭說,“不,現在藥鋪被那幫醫鬧盯上了,他們說不準什麽時候還會再來鬧事,不能讓我女兒迴來,她的狀況也不好,萬一再受刺激可就……”


    我想想也是,正思索該怎麽辦的時候,原本呆坐在地上的何師傅卻忽然站起來,仰天大吼,“不可能,我開的藥不可能吃死人,一定是有人在害我,噗……”


    他神情激動,話隻來得及說一半就因為急怒攻心噴出一口老血,隨後臉色蒼白地倒下去。


    “老爺子!”


    何母驚唿一聲,趕緊撲上去掐他人中,楊宇也嚇壞了,結結巴巴地問我該怎麽辦?我臉色難看,沒好氣道,


    “還能怎麽辦,打120,趕緊送醫院!”


    事情變得越來越棘手了,我們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總算把何師傅送迴了縣裏醫院,至於何嬌,現在中醫館已經黃了,門口還圍了那麽多醫鬧,更加不可能把人送迴去。


    經過商量,楊宇隻好暫時把人安置到了自己準備的婚房裏。


    忙活到第二天早上,這小子已經變得很崩潰,一臉無助地看著我,“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怎麽會倒黴成這個樣子。”


    我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以為這些都是巧合嗎?”


    楊宇渾身一顫,“你……什麽意思?”


    我吸了口氣說,“昨天我就開始懷疑,何嬌被人下情降油的原因絕對不簡單,加上發生在中醫館的醫鬧事件,現在我更明確這個猜想了。”


    有人一直在算計何家,對方真正要做的並不隻是毀掉何嬌,甚至連整個何家的基業和名聲也打算一並毀掉。


    楊宇臉都白了,哆哆嗦嗦道,“到底什麽人啊,居然幹出這麽狠的事。”


    我冷哼了兩聲沒說話,直接扭頭跑去了何師傅住院的地方。


    到了病房門口,我看見何母正坐在走廊長椅上小聲抽泣,邊哭邊抹眼淚。


    聽到我的腳步聲後,何母立刻止住眼淚站起來,“小周,真不好意思,家裏一下子發生這麽多事,讓你見笑了。”


    我搖頭說,“阿姨你別這麽說,我也是受人之托,拿錢辦事,我來這裏是為了向你打聽一個消息。”


    何母含淚點頭,說你問吧。


    我立刻問道,“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有沒有跟什麽人結過仇,還有,你女兒有個好閨蜜,名字叫李芳,你知不知道她住在哪兒?”


    何母默默搖頭,“我不認識這個李芳,女兒自從搬出中藥館後,就沒怎麽陪我聊過天了。”


    我很納悶,何母居然不是人李芳,可看何師傅昨天飛速掛斷手機的反應,分明是知道這個李芳的身份才對。


    這事讓我起了疑心,很快聯想到昨晚那些堵在中醫館門口的醫鬧,忽然蹦出一個念頭,詢問何母知不知道這些“醫鬧”的身份?


    何母苦悶著臉說,“這些醫鬧都是外地人,我不認識,他們現在估計還在中醫院附近呢。”


    我點點頭,又關心了一下何師傅的病情,得知隻是急怒攻心抽過去了,並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放心,對何母提出了告辭。


    離開縣醫院後,我重新上車,徑直朝中醫館方向駛去。


    劉媚一直跟隨我行動,很不解地問道,“人都送醫院了,你還會去幹什麽?”


    我抓緊方向盤,頭也不迴道,“當然是去尋找這些醫鬧背後的組織者了。”


    經過這麽久的調查,我已經猜到何家正在經曆的這一切應該都是有人布局,對方先從何嬌下手,搞得家門不寧,再製造了這場荒唐的醫療事件,讓何家門風敗壞,變得聲名狼藉。


    那些醫鬧就是我的突破口,隻有通過他們,我才有可能揪出事件的幕後策劃者。


    半小時後我重新來到了中醫館附近,果然那群醫鬧還沒走,甚至直接在中醫館門前搭起了靈堂,還找了一群人敲鑼打鼓,生怕事情鬧得不夠大。


    這更加驗證了我的猜想。


    我坐在汽車駕駛室裏,一動不動地守著“靈堂”,足足過去了兩個多小時,才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裙子、長得很秀氣的女人正從哭喪隊伍中走出來。


    她長得很年輕,跟何嬌差不多大,但表情冷漠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仇恨感,冷冷地凝視著中醫館大堂,還不時發出冷厲的笑容。


    沒猜錯的話這個女人應該就是李芳了,看樣子所有事都是她在幕後策劃,就連這幫外人醫鬧也是她花錢請來的。


    李芳並沒有在門口待多久,很快就對著中醫館內部走進去,我急忙下了車,小快步跟上,繞開那群醫鬧,偷偷來到了醫館後院。


    剛進去,我就看見李芳正在後院踱步,她也看到了我,臉上浮現出些許驚訝,問我是誰?


    我說,“我是誰不重要,隻想來問問你,製造了這麽多事用來陷害何家人,你難道就不覺得虧心嗎?”


    “嗬!”


    李芳怔了怔,大概猜到我是替何家打抱不平來的,臉上卻毫無畏懼,反倒挑釁般揚起了眉毛,


    “多管閑事,那個老畜生會有今天的報應,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這麽說你承認了?”


    我一臉激動,怒視著李芳說,“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李芳冷冷地看我道,“這是我跟何家的恩怨,和你這些外人無關,最好還是少管閑事為妙。”


    她兇巴巴地瞪我一眼,壓根就沒打算搭理我,又轉身走向了那幫醫鬧。


    我氣得把拳頭緊握起來,但卻沒有選擇跟上。


    劉媚不解地出現在我身後,問我為什麽不給這女人一點教訓?


    我搖頭說現在是大白天,外麵還有這麽多醫鬧,總不能要我在大庭廣眾下對一個女人下手吧,


    “而且這個女人身上並沒有陰法波動,說明真正懂得煉製情降油的人並不是她。”


    劉媚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壓低聲音道,“你是想留下這個女人,然後通過她找到煉製情降油的家夥?”


    我點頭說是的,接著又迴頭對劉媚說道,“這事還得請你幫忙,替我嚴密監視這個女人,現在她已經成功實施了計劃,正處在最得意忘形的時候,隻要鎖定這女人就一定會有收獲。”


    劉媚撇嘴道,“拜托,我又不是你的傭人保姆,憑什麽幫你跟蹤這個女人?”


    我苦笑道,“李芳是個女人,我跟蹤起來很不方便,再說她已經察覺到我對自己存在敵意,肯定會加倍提防,換了別人又不一定能跟得上她,隻能找你幫忙了。”


    劉媚把目光一轉,玩味地笑道,“那你求我啊。”


    我……


    好說歹說,她還是答應了幫忙,卻不忘白我一眼說,“算了,何家被這個女人玩得這麽慘,本姑奶奶也看不下去了,就當是陪你做一件好事吧。”


    說完她蓮步一轉,很快就消失在了中醫館後院,我正大光明地從那幫醫鬧眼皮子底下穿過去,驅車離開了這裏。


    劉媚已經答應幫忙盯梢,剩下的就是耐心等消息了,恰好我還想找何師傅單獨聊一聊,感覺這老爺子心裏應該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等我重新來到了醫院,得知何師傅已經醒來,正在病房打點滴,便直接了當地走過去,搬了根凳子坐在何師傅對麵,


    “老爺子,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你應該可以說實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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