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瞬間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被鬼附身的人,雖然沒有經驗,可看著楊警官那懵懂呆滯,略帶幾分癡傻的表情,立馬就意識到這家夥狀態不對勁。


    可林遠剛才不還說,警察沒那麽容易被附身嗎?


    就在我腦袋瓜宕機的時候,楊警官就從背後取出一根紅色吊死繩,一臉麻木地衝我脖子上套過來。


    我嚇壞嚎叫一聲“媽呀”,手忙腳亂地往後退,要不是還是專業人士素質高,林遠一下就從旁邊躥過來,掏出另一張準備好的黃符紙,用力朝楊警官腦門上貼去。


    可楊警官樣子雖然癡呆麻木,動作卻很快,一下就躲開了,手上的吊死繩也改變方向,轉過去去勒林遠的脖子。


    林遠不慎被纏住,很吃力地翻起白眼,不過還沒有忘記要掙紮,伸出拳頭砸在楊警官下巴上。


    這小道士力氣很大,可挨了一拳的楊警官屁事沒有,兩眼眼珠瘋狂地往上翻,露出白森森的眼球,嘴裏還發出“嗬嗬”的冷笑。


    他的聲音很尖銳,完全不像個男人,這事我也急眼了,看著快要被勒斷氣的林遠,硬著頭皮衝上去,抬腿就是一踹。


    這一腳好像踢在木頭樁上,情急之下我用上了吃奶的力氣,可楊警官還是一動不動,仍舊保持著死死勒緊繩子的動作,反倒把我的大腳趾撞得生疼。


    好在吊死繩鬆開了一點,林遠趁機掙脫,先捂著脖子咳嗽了兩聲,然後左手掐了一個劍訣放在胸口,大拇指扣住尾指與無名指的指甲端,大喝一聲:“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念完咒語,他的劍指狠狠點在楊警官眉心上,楊警官似乎感受到了痛苦,身體一陣亂鬥,好像通電了一樣。


    林遠大喜,趕緊撿起了撲空的黃符,打算貼向他腦門,可楊警官抖了一下,居然馬上恢複過來,眼球上紅血絲變得更深邃了,張大嘴發出一聲狂吼,聲音淒厲就像有人在耳邊嚼玻璃。


    林遠身體一顫,黃符紙再次落空,反倒被楊警官照著肚子踢了一腳,狼狽地滾下樹林旁邊的矮坡。


    我心說壞菜了,這小道士不能說一點法力沒用,但尼瑪也就那麽一丁點,根本製服不了發狂的楊警官。


    踢開林遠之後,楊警官又對我做出了餓虎撲食的動作,齜牙咧嘴地撲過來,他白眼外翻,臉上的肌肉瘋狂抽動著,樣子別提有多恐怖。


    我特麽尿都快嚇出來,現在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大吼一聲,用力揪住楊警官脖子,翻身一壓,把他狠狠摁在了地上。


    楊警官掙紮的力量比牛還大,好幾次都差點把我甩飛,可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肚子裏的那股氣流再度升起來。


    我感覺自己力氣變大了,居然和被附身的楊警官的僵持了起來,可這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趕緊喊林遠過來幫忙。


    活該哥們倒黴,喊了幾聲都沒看見林遠衝過來,抬頭一看,才發現這小子被楊警官一腳踹到了樹林下麵。


    恰好那地方有個斜坡,林遠沿著斜坡滾出去十幾米,大頭朝下栽進了綠化帶,跟隻蛤蟆一樣蹬腿,估計一時半會兒是蹦躂不起來了。


    我氣得都快罵娘了,這小道士賊不靠譜,他不來幫忙,我該怎麽對付女鬼?


    此時楊警官已經停止掙紮,機械般扭頭,衝我猙獰地笑了笑,然後就瘋狂地用腦袋去撞樹,一下接一下,磕得頭破血流,一邊撞樹還一邊笑,嘴裏發出“咯咯”的聲音,看那架勢是打算把自己活活撞死。


    “老楊,你快停下來!”


    我急得都不行了,卻根本找不到辦法阻止,忽然想到出發前林遠教過我一段超度經咒,隻能硬著頭皮跪坐下來,學著林遠的辦法掐出劍指,低著楊警官已經磕得青腫的額頭,大聲誦念超度經文。


    可那時候的我根本就不懂法術,磕磕巴巴地念了遍咒語,一點作用都沒用,正感到無所適從的時候,腦門裏忽然湧出一股暴躁的意識,緊接著大腦一空,鬼使神差地又把咒語念了一遍。


    這次咒語發出了作用,我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驅邪就上手這麽快,隨著咒語的誦念,正在猛磕頭的楊警官忽然停下來,身體依舊顫抖,五官掙紮扭曲好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接著我居然聽到了一陣嗚嗚的抽泣聲,楊警官跳動的嘴角下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陰惻惻的沒有溫度,卻顯得極度淒慘。


    我耳邊有一種某名的東西在牽扯迴蕩,大腦一空,眼前的畫麵好似抽條了,光影扭曲,周圍也飄來大股陰寒的濃霧,還沒等我砸摸過味來,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個跪在地上抽泣的紅衣服女人,黑色長發蓋住臉,臉比石灰還要白,發絲縫隙中露出一雙瞪得猩紅的眼睛,惡狠狠地大聲咆哮,


    “為什麽,為什麽要害我,所有人都要害我,嗚嗚……”


    我人都傻了,但也意識到這應該是女鬼的怨氣投影在我身上,才讓我腦海中浮現出了這種畫麵。


    我第一次遭遇這種事,嚇得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哆嗦著嘴皮,“大、大姐,你都死了,幹嘛留在陽間害人啊,早點去你該去的地方不好嗎?”


    女鬼披頭散發,露出一張猙獰恐怖的臉,五官扭曲到近乎錯位,陰惻惻地吼道,“我不甘心,這個臭男人不僅害了我,還霸占了父母留給我的房子,我要報仇,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一股陰風吹來,掀飛了女鬼的頭發好像野草一樣瘋漲,我嚇得肝顫,隻能繼續誦念超度經咒,在身上那股氣息的幫助下,經咒發揮了很好的作用,女鬼感受到痛苦,在地上翻來覆去滾動,身上甚至彌漫出了一股股濃煙,看著特別神奇。


    一開始我還很害怕,直到確定自己的超度經咒對她有效,這才稍微放寬了心,說大姐,你到底有什麽執念,可不可以說出來讓我聽聽。


    女鬼淒厲地趴在地上,嘴裏仍舊傳來嗚嗚的抽泣,隨後說起了自己真正的死因。


    她當年懷的孩子的確是勇哥的,可勇哥死活不相信,一直懷疑她偷人,還想出各種辦法逼她去打掉,她不肯,勇哥就用很惡劣的態度對她,經常找茬吵架,稍有不順心就大打出手。


    但這還不是導致女人流產的真實理由,她之所以忽然流產,是因為勇哥偷偷在她湯裏放了滑胎藥。


    這我就不能理解了,既然小孩是勇哥親生的,他為毛還要做得這麽絕情?


    女鬼陰惻惻地哭著,聲音淒苦嘶啞,好像貓爪撓心,說直到自己流產後才明白,原來勇哥在外麵有個姘頭,他根本不是誠心跟自己結婚,隻是看中了自己的本地戶口,以及家裏老人留下的那幾套拆遷房。


    勇哥跟她結婚單純是為了騙房子,等房子到手後就會提出離婚,所以根本不想把孩子生下來。


    得知這一切,女人都快氣瘋了,拖著剛剛流產的身體跑迴家找勇哥算賬,不料推開門,卻發現勇哥居然和那個姘頭正抱在一起……


    女人受了刺激,當場就朝勇哥衝上去,可她一個弱質女流還剛流了產,哪裏是勇哥的對手?撕打中被勇哥推開,腦門撞擊牆角,當時就暈了過去。


    那時候女人還沒死,隻是身體和心理受到雙重打擊,導致短暫休克。


    可勇哥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失手誤殺了女人,驚慌失措下竟然想出一條毒計,把女人扛到這片林子裏,用繩套勒住脖子掛在了樹上,這才導致她窒息而亡。


    那之後勇哥又以“丈夫”的身份,合法繼承了她所有的房產,逍遙了好幾年。


    女鬼邊說邊抽泣,哭聲淒厲慘不可聞。


    我驚呆了,沒想到勇哥居然幹過這麽虧心的事,又問道,“這都好幾年前的事了,既然你那麽痛恨勇哥,為什麽早不報複晚不報複,偏偏要等到現在?”


    女鬼眼球通紅,滿臉戾氣地喊道,“陳勇心虛,害怕我變成鬼報複自己,就找了一個風水邪師,在下葬的時候動了手腳,用柳木釘打進我的四肢和額頭,害我被困在那個地方永不超生。”


    好在前幾天山裏下雨,暴雨衝毀了墳頭,也破壞了棺材上的布置,女鬼這才掙脫出來。


    好巧不巧,那晚勇哥和我發生了爭執,他氣不順,跑到樓下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居然走到了女鬼當年被吊死的地方,等於是自己送上了門。


    我懂了,看來這個女鬼的身世還蠻可憐的,勇哥這個王八蛋可真不是個東西,害死人家也就算了,還找人封住她的三魂七魄,差點害女鬼永不超生。


    我這會兒已經沒那麽怕了,又對女鬼說,“那你拐走別人家小孩幹什麽?”


    女鬼嚶嚶地抽泣著,說自己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成為母親,昨天那個小孩跑到樹下玩,她覺得那小孩虎頭虎腦的,長得特別可愛,就想陪孩子玩玩,滿足自己當母親的心願……


    我黑下了臉,說孩子又不是玩具,哪能經得起你這種玩法?


    好歹是虛驚一場,那小孩沒出什麽大事,我緩緩吐氣說,“你仇也報了,還逮著別人家的小孩玩了一天,也算達成了心願,幹嘛繼續賴在陽間不走?”


    女鬼哭泣說自己不是不想投胎,可被人困在棺材裏這麽多年,早就失去了投胎的機會,也不知道以後究竟該往哪裏去。


    我動了惻隱之心,歎氣說,“那我送你一程吧,早點去該去的地方,也算為我自己攢了份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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