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蔣頤盯著靳苔msn上的簽名,不解地發訊息:

    哪有下雨?

    沒有。靳苔在臥室喝著涼水敲字。

    伊拉克下雨了。她又敲到。

    = =!蔣頤隻能無可奈何地笑笑。

    或許是敘利亞?

    你……

    不知何時起,靳苔開始準時地在每天的某個時刻和蔣頤在msn上瞎侃。有些東西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地改變,連自己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總之在靳苔的小世界裏,已經有了個叫蔣頤的男生,既陌生又熟悉。上課時蔣頤會“恬不知恥”地坐到她的身邊,喬一杉在一旁發出不懷好意的怪笑。在無數次拒絕無效之後,靳苔就懶得管了。

    誰誰誰又有什麽關係。

    靳苔覺得最有意思的書莫過於《局外人》了,那個家夥真酷。

    親情是沒意義的。

    女人是沒意義的。

    朋友是沒意義的。

    就連生命,同樣沒有價值。

    ……

    現實中恐怕不會有這種人存在,沒有人可以撇開一切。人似乎是為死而活,但所擔負的責任距死亡越近就越沉重。世界上每天都有自然災害,暴力,車禍,疾病……能避免即是幸福。

    靳苔十二歲的時候迴過一趟老家,那是因為媽媽告訴她舅舅快死了。她那時非常納悶,快死了為什麽要去看,不是死了才要去參加喪禮麽。等到靳苔走進舅舅的家,她才很驚異地發現,房梁上懸著一口棺材,黑漆漆的,陰森森的。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會提前準備死亡。

    舅舅邊咳嗽邊喚她:

    過來,小丫頭。

    靳苔沒有過去,因為前方雖然有略微熟悉的親人的聲音,可是沒有光。

    那隻伸向靳苔的幹瘦的手緩緩落下,充滿落寞。

    她隻是怯生生地站在門口,有些驚惶的盯著那口懸著的棺材。生命的終結就在於此麽?就像那年死去的父親,閉目沉靜地躺在那個黑色的大盒子裏……那天,靳苔哭了。她問媽媽,舅舅可不可以不死?

    小苔,有些你還不明白。你舅舅……他的孩子都不孝順,病之所以惡化成這樣,隻是因為沒有人願意出醫藥費送他去醫治……

    母親長歎一口氣,如是說。

    這是多麽殘酷冷漠的世界啊,這與扼殺又有什麽差別呢?小靳苔跨出那幢青灰色的瓦房,看著近處的那條小河緩緩而過,壓抑至極——這是個美好而閉塞的山村,可是充斥著兇殘……

    靳苔在心裏發誓她再也不會迴來了,再也不。三個月後,舅舅死了。

    人們,原來是可以預言的。

    後來靳苔真的沒有再迴去。她陸續從母親那裏得知,誰家的小孩去水邊玩淹死了,誰因為喝酒太多而送進城裏割闌尾,誰家男人自殺了,因為兩千塊現金被小偷竊去了……這些事情總是令母親很傷心,那些人都是她的至親。而靳苔,似乎真成了個outsider,逐漸淡漠,對什麽也越加不關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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