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左相府壽宴之後,謝櫻已經近一個月沒有出門了。


    雖然祖母沒有再責罰她,但是她選擇給自己關了禁閉,未出櫻雲院一步。


    對於祖母,謝櫻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


    祖母是嚴厲的卻也是慈愛的,謝櫻總覺得能讓祖父攜手一生的人不可能是那種固執迂腐之人。


    祖母如此對她也是為了曆練她,斷不可因為他人與自己有親戚或是血緣關係就心軟不忍。


    對於皇家人,最不能有的便是心。


    五月初五,端午佳節,京城每年都在金明湖畔有著龍舟比賽,張萱和宋馨在半月前就與她相約,她要去赴約。


    謝櫻換了一身月白色衫群,衣上依舊繡著櫻花,手握一把海棠花開扇。


    她喜歡櫻花,不僅僅是因為名字中帶櫻,更是因為櫻花代表著長輩對她深深的喜愛。


    今日一同前去的還有大嫂二嫂,以及謝家重孫輩的謝恆和謝懷,兩個小子年歲一樣,隻是謝恆略大兩月。


    不過謝懷隨了二哥的長相,雖然年歲比謝恆小,卻因為高壯一些常被人誤認為哥哥。


    她曾經教過二人習武,發現謝恆不喜歡武反而對文感興趣,為此大嫂經常責罵他。


    靖國公府一向以武傳家,無數男兒戍守邊疆,他身為世子如何能不通武學,豈不令人恥笑,汙了謝府門楣。另一個謝懷雖然喜歡武學,但是天資有限。


    隻怕以後這二人很難撐起這謝府榮耀,謝家這是要敗落了麽?不知道祖父若知曉此景會如何做?


    一行人兩輛車,大嫂二嫂和兩位侄子共乘一輛在前,謝櫻獨自乘坐一輛在後。


    坐在馬車上,街道上熱鬧喧囂。


    “小姐,聽說今日端午節太子殿下代表聖上與民同樂,您終於能見到他了。”阿珍見謝櫻神情有些悶悶不樂,想讓她開心一下。


    “嗯,我知道了。”謝櫻淡淡道。


    看到謝櫻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阿珍頗為不解:“小姐,你怎麽什麽情緒都沒有啊?”


    謝櫻看向阿珍,失聲啞笑:“那你覺得我該有什麽情緒,高興?激動?羞澀?”


    阿珍不再說話,她想起了她家小姐根本就不想嫁太子。


    當年在幽州時知曉這一事就大鬧了一場,然後籌劃著能夠如何不嫁。直到後來北戎來襲,靖國公府一夜巨變,謝櫻才不再排斥嫁給太子。


    因為嫁給太子能夠讓她有機會查清楚幽雲十四州丟失一戰中的叛徒是誰,以及去將叛徒繩之以法,昭告天下,還靖國公府清名。


    謝櫻早就想清楚了,她與太子日後隻要做到相敬如賓就好。


    她斷不會對太子動那種兒女之情,自古天家兒郎最是薄情,若是動了,最後傷的隻能是自己。


    到了金明湖邊,謝櫻就下了馬車,戴上麵紗,隨眾人去了看台,看台上早已人滿為患。


    不過她們是世家貴族,看台上自然給她們安排了位置的。


    看台上的位置先按權貴和清貴劃分,後又按家中做官品階區分,每戶人家皆有定數。


    靖國公府是開國元勳,且駐守北疆,手握一些實權,在勳貴中地位頗高。


    因為謝櫻又將為太子妃,便把她們的位置安排在了勳貴中最前方。


    發現此處觀賽的視野不錯,她便讓阿珍去把張萱和宋馨叫過來看景,她們府上人並不多,還有空餘。


    很快兩人便都過來,三個女孩坐在一起,等著龍舟開賽。


    “請問哪位是靖國公府謝二小姐?”一身綠色


    宮裝的女婢走過來向謝櫻幾人行禮問候。


    “我就是,請問貴人有何事?”謝櫻猜到怕是宮裏哪位貴人想見她。


    “四公主想邀請姑娘一同看龍舟賽,不知姑娘方便否?”說完用眼神示意謝櫻方位。


    謝櫻抬頭看過去,一位發作婦人髻,身穿一襲青衣,五官端莊大氣的年輕女子正望這邊看,二人視線交匯,謝櫻微微低頭。


    “還請這位貴人上前帶路。”說罷讓張萱和宋馨留在此地,自己帶著阿然前去。


    路上,謝櫻想不通這位四公主邀請她有何事?


    四公主是一眾公主中生母位份最低的。其母為趙婕妤,原是皇後身邊的一個宮女,後來榮貴妃懷著三皇子和三公主這一對龍鳳胎,便受到寵幸,在生了四公主後封為婕妤。


    四公主在四年前嫁了當時的狀元郎,傳為一段佳話,不過狀元郎不到一年就病逝了,她到現在一直寡居。


    謝櫻不覺得二人能有什麽交集?


    快走到四公主身邊時,謝櫻才發現原來四公主身邊還坐著兩位婦人,一位正在和懷中孩子逗笑。


    剛才帶頭的那位綠衣宮女低聲對謝櫻說:“那位穿杏黃色衣裳的是大公主和她女兒傅小姐,旁邊淡紫色衫群的是二公主。”


    謝櫻上前見禮:“臣女靖國公謝家謝二拜見大公主,二公主,四公主。”


    “不必多禮,起來吧。”四公主伸手虛浮並示意謝櫻坐到她身邊空著的座椅上。


    那位穿粉色荷花衣裙的傅小姐看了看謝櫻,又伸手拉了拉大公主的衣袖:“娘親,這位謝姐姐可真漂亮。”


    “是啊,她將來還會是茵兒的大舅母呢。”大公主看著衝她撒嬌的女兒輕聲笑道。


    小姑娘傅茵跑到謝櫻身邊,拽著謝櫻的手:“謝姐姐,茵兒喜歡你,這幾顆金桔給姐姐吃,希望姐姐不要嫌棄。”


    把三顆金桔塞到謝櫻手心,然後又低聲說了句大家都能聽到的話:“桌子上的金桔都被我吃光了。”


    這一番舉動把在場所有人都逗笑了。


    “茵兒真是個小機靈鬼!”二公主笑著用帕子捂住嘴角,“難怪父皇最喜歡她這個外孫女。”


    謝櫻對這個小姑娘心生好感,把金桔收在帕子裏遞給阿然,然後把手腕上的和田玉鐲子脫下來給傅茵帶上。


    “茵兒對姐姐這麽好,那姐姐就把這隻隨身戴的鐲子送給茵兒。”


    “謝謝姐姐。”傅茵乖巧的行禮謝過。


    轉身衝大公主揚起手腕,一臉的興奮:“娘親,茵兒戴著它是不是很好看?”


    那邊的二公主看著傅茵臉上的笑意就沒斷過。“三顆金桔換一隻上好的玉鐲,謝二小姐這買賣可虧了!”


    謝櫻看向二公主,笑道:“茵兒對這鐲子的喜歡是無價的。”


    “謝二小姐是個聰慧的,想來太子一定喜歡。”二公主看著謝櫻,眼中頗有深意。


    謝櫻隻默不作聲的低了低頭。


    忽然人群中一陣騷動,謝櫻正欲抬頭,就聽到身邊的四公主輕聲說:“是太子殿下和幾位皇子過來了。”


    謝櫻隨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那邊領頭的男子麵若冠玉,一身黃色龍袍昂首闊步朝謝櫻她們所坐的地方而來,後麵依次跟著二殿下,三殿下,五殿下。


    走到謝櫻她們麵前,太子殿下微微頷首示意:“大姐,二姐,四妹。”


    “臣女靖國公謝家謝二小姐拜見太子殿下。”這一刻,謝櫻忽然明白四公主為何叫自己過來。


    她是想讓自己和太子相見,可是他們二人相見與否又和她有什麽關係呢?


    “不必多禮。”太子說完便細細的打量了謝櫻一番。


    沈老說的沒錯,謝櫻確實是個容貌傾城的女子。


    今日她們第一次見麵,她見他舉止端莊,並沒有過多尋常兒女的嬌羞扭捏,看樣子應當是個明事理的,可為何那日卻那般處事?太子心中很疑惑。


    “大哥莫不是見到未婚妻子如此貌美有些激動不已,竟然呆住了,哈哈哈!”三皇子在見到太子看著謝櫻遲遲不說話,出聲調侃。


    太子迴過神來,雖然氣氛尷尬,但他依舊麵色如常:“三弟莫要胡言,龍舟賽即將開始,幾位弟弟趕緊入座吧。”


    謝櫻這時才發現太子的座位就在她左前方三步路的地方,此番安排是四公主的主意,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太子及眾位皇子入座後,周邊無數年輕貌美的女子都頻頻往這邊看過來。


    各個正襟危坐,沒有了剛才的歡聲笑語,盡顯儀態端莊。謝櫻心中直覺好笑。


    這次的龍舟賽受到聖上重視,為表公平,皇子們和朝中有地位的官員都不準暗中參與,隻由京城府尹大人聯合一些商人分別組隊來進行比賽。


    在京城府尹的一擊開鑼聲後,湖麵上的六隻隊伍如箭離弦。


    船槳上的賽手手舉漿落,奮力劃槳擊水。此時舟上的擊鼓聲,湖邊人群的呐喊聲、助威聲匯成一片,群情激昂,各隊逐漸進入白熱化。


    “你們可知曉今年的龍舟賽的彩頭是什麽?”二公主看著湖上的賽事滿臉自得的開口。


    “左不過是些金銀珠寶,那年不是如此?”大公主不以為意。


    二公主笑著搖了搖頭,“今年組龍舟隊的都是富商,誰缺那些玩意。”


    不等大公主開口又言:“是一副顧老的畫,要畫的就是此刻京都龍舟賽的景象。”


    “竟是這樣,我說今日怎麽沒看到六殿下,想必和他師傅顧老去其他地方作畫了吧。”大公主起先有些驚訝很快便反應過來。


    據說幾年前顧老來京城,聖上得知被盛請入宮,想讓他作宮廷畫師,被顧老婉拒。


    後來聖上讓顧老指點下諸位皇子的畫藝,看到六殿下頗具慧根,便收作關門弟子。


    從此,除三皇子外,聖上最喜歡的就是六皇子。同時也對六皇子的同胞哥哥二皇子多了幾分關懷。


    每次談起當今聖上,謝櫻都覺得他的所作所為像極了一國末君,說好聽點叫率性而為,可是在帝王身上這就叫胡作非為。


    又一聲鑼鼓響起,比賽結束了。


    頭名是揚州蘇家,次名是揚州夏家,三名是京城李家。


    揚州富商拔得頭籌,眾人紛紛左右交談。


    “揚州夏家是你母親家,對吧?”四公主忽然出聲。


    “正是臣女的舅舅家。”謝櫻恭敬迴話。


    四公主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這是個怪人啊,謝櫻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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