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男出手極為大方,李穎這群人跟著杜若男一路南行,吃的是最好的飯菜,住的是最好的客棧,李穎走鏢這麽多年,這也是頭一遭,眾人曉行夜宿,行程並不快,看來也是不著急著趕路,這樣在路上走了半個月,已經到了金陵城。


    金陵城外,有一座塢堡,占地足有數百畝,這就是李穎一行的目的地,到了大門口,杜若男和何青鈴下了馬車,門口早就已經等候多時的一個管家模樣的老頭上前笑眯眯的道:“大小姐,跟著杜小姐玩了一趟,感覺怎麽樣?”


    綠意持簫女子名字叫何青鈴,是這個何家莊的大小姐,何青鈴的父親何大同,一手判官生死筆在江湖上頗有名氣,他拚搏一生,在晚年喜得一女,甚是喜愛,取名青鈴,就是這個女子!


    管家何老頭跟何青鈴說了一句話,就又笑著對杜若男道:“杜小姐,你要的客房已經給您準備好了,我這就安排人為諸位大俠帶路!“


    杜若男含笑著點了點頭,道:“如此就有勞何老伯了!”說完,對周圍正坐在馬上的眾人道:“你們跟著何府的人,去你們自己的房間,好好休息!”


    何府很大,客房當然也很多,李穎一行人跟著何府的家丁,各自到了自己的房間,李穎坐在桌前,靜靜的發呆。


    “扣扣”的敲門聲響起,李穎有些無奈,他不用猜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果然,一個破鑼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李穎兄弟,在房間嗎?開下門呀!”


    李穎開了門,果然看見一個胖乎乎,滿臉大胡子,背後背著一對大斧子,約有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左手提著一壇酒,右手卻提著一個包裹,陣陣肉香從包裹裏傳了出來。他看見李穎,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瞬間就眯成了一條縫,笑著道:“我剛剛去廚房找的,聞著好香啊,就想起你來了,來吧,咱哥倆喝一杯吧。”


    說著,不待李穎迴答,已經進了門,將手中的酒和燒雞放在了桌子上,然後一屁股坐在就了凳子上,迴頭招唿道:“李穎兄弟,來,喝一個唄!”


    這人叫張翼德,跟三國裏麵的那個張飛張翼德一樣,長的是五大三粗的,使得卻是家傳的一對板斧,力量奇大,很少有人能接他三斧子的。他算是李穎這一群人裏的一個異類,別人也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其他什麽原因,都不太願意跟旁邊的人交流,唯有這個張翼德,喜歡扯著那個破鑼般的嗓子跟人聊天,而由於李穎會偶爾迴應他幾句,更是被他引為平生知己,所以一有空就會來找李穎喝酒。


    今天仍然不例外,他並不等李穎就坐,早已經倒了兩碗酒,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後撕了一隻大雞腿,大嚼特嚼起來,接著又拿起酒碗,咕咚又是一口,一碗酒已經被他喝完,他口中含著雞肉,嘟嘟囔囔的喊道:“李穎,快點,快點給我倒酒!”說完,卻是不等李穎動作,早已經拿起自己給李穎倒得酒,又是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然後又撕扯了一大口雞腿肉,大嚷道:“好酒,好酒!”


    李穎迴到桌邊,拿起酒壇,重新給兩個空酒碗滿上了酒,看著麵前眯著眼睛,笑眯眯的看著他的張翼德,舉起酒碗,道:“來,再來一碗,幹了!”


    酒,總是會越喝越多的,桌子上已經扔了好幾個空酒壇了,張翼德早已經醉了,他趴在桌上,手中摟著一個酒壇,最終喃喃自語道:“小琴,你別走!”


    李穎歎了口氣,誰人沒有傷心事,他走出房間,外麵已經是繁星滿天了,到金陵來做什麽,杜若男至今也沒有說,這本身就是她的風格,該做什麽的時候,她自然會告訴你,不然,你問了,她也不會說,也沒人敢問。


    一陣隱隱的歌聲,隨著夜風時隱時現的飄來,這是秦淮河花船上的歌聲,李穎摸了摸錢袋,還有些許的銀兩,去看看,喝兩杯酒吧!


    他迴頭看了看趴在桌上正鼾聲如雷的張翼德,心中對他的癡情有些不屑,也沒有叫他,獨自一人牽了馬,朝著秦淮河奔去。行了有半個時辰,行人漸漸的多了起來,有手拿刀劍的武林中人,有羽扇綸巾的士子文人,有滿身綾羅的富家院外,都是朝著一條條泊在岸邊的花船走去。


    一條條花船上,一個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正搔首弄姿,跟來往的路人打著招唿,拉著生意,不時的有人被看中,被男人拉著進了船中。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李穎在岸邊走著,看著這樣熱鬧的景象,不由歎氣道,“如此美景,怎會不讓男人忘了江山!”


    劍已出鞘,喉嚨已在眼前,美如羊脂白玉,無一絲的瑕疵,再配上瞪大的杏眼,微張的紅唇,一張吹彈可破的臉蛋,李穎硬生生的止住了劍,眼前人竟是同行半月的何青鈴。此時的她,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手中一把折扇,正花容失色的看著李穎,一動也不敢動。


    李穎收劍,看著何青鈴,道:“何小姐,你一個人來的嗎?”


    何青鈴從驚嚇中迴過神來,嬌嗔道:“你這人,剛想給你打個招唿,你就這樣對待我麽?”


    李穎尷尬的笑了笑,這倒也不能怨他,大凡是江湖中人,都知道規矩,不會隨便在背後給人打招唿,因為在江湖中行走,誰都有仇家,出門在外,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都是對周圍保持著足夠的警惕的,像這種情況,都是選擇直接出手的,可是,何青鈴顯然不知道這個道理,才出現了這驚險的一幕,還有李穎並沒有修煉內力,所以也不會有劍氣,要不,單憑劍氣的傷害,何青鈴的性命就已經不保了。


    李穎見她一身男裝,卻發嬌嗔,更顯的嬌俏可愛,笑著道:“我向何小姐道歉!”


    何青鈴眼珠轉了轉道:“道歉要有誠意的,這樣吧,你請我喝頓酒,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李穎看何青鈴的裝束早已經知道她肯定是偷跑出來的了,他也對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很有好感,也是笑著道:“好的,沒問題,我們去找個酒館,今天我陪何小姐好好喝兩杯!”


    何青鈴眼皮翻了翻,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穎,道:“到了秦淮河邊,哪有去找酒館喝酒的道理?要喝我們就去花船上去喝!”說著,就一把拉上了李穎的手,朝著一座十分熱鬧的大型花船上走去。


    何青鈴顯然對這裏很是熟稔,她手揮了揮,花船便朝著兩人劃了過來,船上一個約莫有二十七八歲的女子早已經立在船頭,一身淡黃色的衣衫,其人如菊。她待何青鈴兩人上了船,溫婉的對何青鈴笑道:“何公子,你來了,你最近可是很久都沒有來了!”


    何青鈴大大咧咧的攬著女子的腰,故意粗著聲音,故作粗魯的道:“最近有事,出門了一段日子,小娘子,怎麽,想爺了,今晚大爺好好陪你!”話說完,已經是“嘿嘿嘿”的淫笑起來,隻可惜,她本就生的嬌俏動人,如今雖是一幅公子哥的打算,卻仍是麵如傅粉,膚如凝脂,故作粗魯的話,卻讓船上的女子個個的眼睛已經開始冒光,那光就好像是看見了一隻可愛的小兔子一樣。


    “她可不就是一隻兔子麽?”李穎在心裏想。


    黃衣女子眼眸一轉,看了一眼跟在何青鈴身後的李穎,笑吟吟的道:“何公子,這是你的朋友嗎?”


    何青鈴頭也不迴的道:“這是今晚來請我喝酒的人,我今晚的花費全部由他來付!”


    李穎的臉有些黑,他不是一個愛存錢的人,這個花船一看消費就是不菲,不知道過了今晚過後,自己手裏還能剩下幾兩銀子呢。


    菜已上桌,酒已溫好,鶯鶯燕燕,到處都是溫香軟玉,何青鈴竟然叫了八個姑娘,加上黃衣女子,一共九位,她坐在中間,身邊圍了一群的姑娘,這個遞酒,那個傳菜,何青鈴忙了個不亦樂乎,早就把李穎給忘在了一邊。


    李穎安靜的坐在一邊,喝酒,吃菜,暗暗盤算著這一趟到底要花多少銀子。


    “怎麽樣?心裏不癢麽?”一個聲音在李穎的腦海裏響起,是李十九的聲音。


    李穎嗤笑一聲,道:“你以為我這兩年都是白過的嗎?每日血劍磨心,早將我的一顆心磨成了鋼鐵一般,等我劍心已成,功力必然大進!”


    “你從哪裏學來的古怪法子?我們血劍訣不好嗎?”李十九疑惑的問道。


    李穎淡淡的道:“這個世界,有得有失,有失有得,從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血劍訣,威力奇大,修煉簡單,可是誰知道會有什麽隱患,比如你,我就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呢!所以我才自己琢磨出了這麽一門心法,磨礪心智,這就是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


    “咦,真是奇怪,我竟對你的心思沒有那麽了解了,你這琢磨出來的功法還真是奇怪!”李十九喃喃的道,說完似乎發現了好玩的玩具一般,道:“不行,我一定要攻破你的劍心!”


    李穎微微一笑,舉杯喝了口酒,這門心法,本就是他結合九轉煉體大法和血劍訣創造出來的,這兩門功法對身體的開發都是獨樹一幟的地方,李穎在研習之後,有一日突發奇想,欲以這兩門功法淬煉劍心。劍心在何處,這樣的事情有沒有做過,李穎一概不知,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自己摸索的,他也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今日李十九的話,讓他對自己的想法更有了信心,李十九對他劍心的攻擊,更是他對自己劍心的磨礪。別人找不到劍心的存在,甚至現在連李穎自己都隻能有模模糊糊的感覺,李十九卻是能輕易的察覺到,因為他本身也是類似於劍心一般的存在,甚至比李穎的劍心要強大的多。


    一個合格的老鴇是不會讓一個客人受到冷落,黃衣女子就是一個合格的老鴇,所以她端著酒杯,溫婉的笑著,朝著李穎走過來,李穎竟然真的聞到了一股菊花的幽香,人淡如菊,她舉杯:“如是敬公子一杯!”


    李穎舉杯,也是淡淡一笑,一飲而盡,再看旁邊的何青鈴,竟然早已醉了。她趴在桌子上,嘴裏還在哼哼唧唧,喊著“喝”、“再來一杯!”之類的話,頭確實再也抬不起來了。旁邊的女子確是仿似早已經習慣了何青鈴的這種樣子,一起七手八腳的抬著何青鈴去了一個房間,接著再也沒有出來。


    如是笑著道:“何公子是常來的,今晚多半是不會走了,不知道公子相中了哪位姑娘,如是可以為你安排!”


    劍心磨礪,本就是將人的心思磨煉的如同寶劍一般純粹,人生而帶來的各種情欲,確是一開始就要隔斷的。李穎劍心初成,卻也跟自宮差不多了,再不會對男女之欲有什麽想法了!李穎本想迴去,卻一想,何青鈴本就是跟自己一起來的,雖然她常來這裏,可是自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也是不妥,所以他笑了笑,道:“多謝了,不過隻有勞姑娘給我找一間房間即可!至於其它的,還是算了,我身上的錢,隻夠給何公子付賬了!”


    如是愣了一下,道:“既如此,公子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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