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過處,李穎覺得渾身一片清涼,接著就有一股酥酥麻麻的舒服的感覺,待得光華流轉全身,踏月公子已經站了起來,朝著城主大廳的城主座位走去,為了公平起見,貪狼三人是在大廳中心擺的桌椅,至於城主大椅,卻是依然空著。


    李穎直覺渾身舒坦,失去的力量又再次迴到了身體裏,他爬了起來,臉色紅潤,仿似之前的傷勢隻是幻覺,隻是身上白衣上的血跡,卻是怎麽也擦不掉的。


    踏月公子緩緩坐在城主大椅上,四個佳人分列兩旁,看著下方坐著和站著的六個人。


    貪狼臉色漂移不定,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才陰沉的看著踏月,問道:“你是宮主的兒子?二十年前風月生的那個?”


    踏月公子右胳膊肘放在大椅的扶手上,支著下巴,看著下方的貪狼,笑著道:“很明顯,是的!”


    “那你迴來,是幹什麽?”貪狼繼續問道。


    踏月玩味的看著貪狼,道:“我來,自然是來當宮主的,我是月宮宮主的兒子,他死了,月宮自然就是我的了!”


    聽了踏月公宮主的話,貪狼怒極反笑,冷聲道:“可笑,宮主死前說過,誰得到月亮之心,誰就是月宮的下一任宮主,可沒說過讓他的什麽狗屁兒子來當宮主!”


    “噯”踏月公子擺了擺手,道:“貪狼你也是老江湖了,這樣的話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老東西死都死了,他說的話,還有什麽用,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難道還比不上老東西一個死人嗎?再說了,月亮之心馬上就在我手上了!”說完,右手朝前一抓,貪狼手上的月亮之心突然一陣不穩,直欲掙脫貪狼的手。


    “賊子,好膽,竟敢搶本座的月亮之心!”說著,張嘴一吼,一道黑色氣勁直衝左手的月亮之心飛去,接著一道水缸粗細的黑色光柱從月亮之心上發出,朝著坐在城主大椅上的踏月公子飛去。


    破軍幾人心裏一驚,剛才貪狼顯然是沒有出盡全力,這樣的一道氣勁,自己幾人可是萬萬抵擋不過來的。


    在黑色光柱射向踏月的時候,貪狼大喊一聲:“動手!”


    貪狼城規:聞令則行!


    李穎長劍一展,朝著踏月刺去。


    踏月仿似混不在意的歎道:“紅塵多可笑,世人盡無聊,似我目空一切多好!”


    左手朝著身前的一處簡單的一拳過去,氣流旋轉,仿似連接著另一個空間,恰在此時,黑光到達,卻仿似真的射到了另一個空間,卻是再也射不到踏月的身上。


    破軍驚訝的站了起來:“噬月拳!”


    一道亮光從頭頂灑下,冰冷刺骨,踏月公子的長發也隨著這一道亮光微微的擺動,此時踏月右手仍在吸著貪狼手中的月亮之心,左手握拳擊出,尚未收迴。


    眼見亮光已經觸及踏月的頭皮,他突然頭一歪,張嘴朝著亮光咬了下去,一把晶瑩的寸許小劍在齒間兀自掙紮著,踏月頭一甩,小劍朝著頭頂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去。


    人影一閃,貪狼的身邊已經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臉若寒霜,嘴唇緊抿,一把晶瑩的銀色小劍環繞周身,旋轉不停,破軍有北鬥,七殺有南鬥,貪狼豈可無星衛,這就是貪狼的貼身衛星——北極,姓北,名極,不極怎可成事?


    黑光消失,北極現身,李穎的劍也到了,可是踏月卻是連動也未動,撒花侍女從花籃中緩緩取出一枚桂花花瓣,屈指一彈,朝著李穎的劍尖飛來。


    “叮”花瓣和劍尖相撞,竟然出現了金屬交鳴聲,接著李穎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倒飛迴來,再次撞在了牆壁上,一口鮮血再次哇的一口噴出,將身前的白衣染成了紅色。


    李穎艱難的站起身來,長劍拄著地麵,警惕的看著踏月五人,花瓣侍女發出一擊之後,卻再也沒有其他動作,仿似對於李穎毫不在意。


    “我不願傷你,交出月亮之心,你仍然是貪狼城主!”踏月公子歎了口氣道,“月宮無主,你們覬覦宮主之位,這本是人之常情,所以,貪狼,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交出月亮之心,臣服我!”


    踏月收了右手,仍然拄著下巴,看著臉上陰晴不定的貪狼,貪狼看著手中的月亮之心,眼中劃過極為不甘心的神情,緩緩上前,單膝跪下,雙手捧著月亮之心,道:“屬下貪狼,參見宮主!”


    捧笛侍女上前,接過月亮之心,緩緩舉起,破軍和七殺見狀,也是單膝跪地,齊喝道:“屬下破軍(七殺)參見宮主大人!”


    李北東,南宮南鬥,北極和李穎也是匆忙單膝跪下,道:“參見宮主!”


    踏月見狀,站了起來,右手緩緩的拂過眾人的頭頂,悠悠的歎了口氣,接著唱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笛聲再起,花瓣再落,人已杳然無蹤,唯有話語在大廳中迴蕩不休,繞梁不絕:“中秋之夜,月圓之時,你我四人,月宮再會!”


    良久,貪狼仰天長嘯,長發根根立起,右手一拍,身旁的椅子已是成了粉碎,李穎直覺胸口一滯,方才被花瓣所傷的傷勢好似又嚴重了幾分。


    破軍和七殺兩人嗬嗬笑了起來,緩緩轉身,笑聲中有說不出的苦澀,背影有說不出的蕭條。


    “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老了!”破軍搖了搖頭,對身邊的李北鬥道,“叫上我們的人,迴去了!”


    七殺對著身旁的南鬥道:“南南,咱們也走吧,去金城買胭脂去,我心情不好,想多買幾盒!”


    南宮南鬥笑著道:“隨你!”兩人也是離去。


    城主大廳內死一般的靜,良久,破軍緩聲道:“夜了,都去休息吧!”


    話完,人已經朝著大廳後走去,北極不發一言的轉身離去,李穎愣了一會兒,也迴了自己的屋子,步子沉重,今晚隻出了一劍,卻已是三次負傷,江湖之中,高手何其多,今晚的任何一人,自己皆不是對手。


    馬蹄響起,一行五人,待到天剛破曉,踏月五人已離貪狼城百裏之外,一聲輕咳,踏月公子的嘴角流出了一縷鮮血,在麵如白玉的臉上,格外的觸目驚心。他混不在意的用手輕輕抹去,對著手持長笛的女子,笑著道:“清風姐姐,這次總算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我們這就趕往月宮吧!”


    叫清風的女子眼神柔和的看著踏月那英俊至極的臉龐,輕輕的說道:“苦了你了!”


    踏月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這是月宮傳人的宿命,我身上既然流著月宮的血,就不能逃避!十八年了,日夜不停的修煉吞月訣,今日終有了迴報!”


    別人隻看到了我今日力壓三星,可是,有誰知道我這二十年來,過的是什麽日子,什麽身份,什麽權勢,對我,又有什麽幫助呢?又有誰知道什麽是我想要的呢?真想,真想,好好的睡一覺啊!就是什麽也不想,就那麽安安靜靜的睡一覺!看著手中的月亮之心,踏月那平靜眼眸中,出現了一絲轉瞬即逝的恐懼。


    陽光照進房間,李穎睜開了眼睛,昨晚的事情,仿佛如夢一般,讓李穎絕的有些不真實,春桃早已經將洗漱用品準備好,見李穎起來,服侍李穎洗漱。


    窗外,黃葉凋零,落葉隨著風翩翩飛舞,貪狼城中一切一如往日,破軍和七殺的人都已經走了,沒有人料到這次的月宮大會會結束的這樣的快,除了在場的人,也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李穎看著窗外,偶爾可以看見貪狼城的人走過,“如果昨晚我沒在現場,我是不是一如他們這般平靜?這樣說來,我與他們又有什麽分別?”李穎如是想,“如果沒有見過貪狼那驚人的功力,又怎麽可能會知道,江湖上還有如踏月這般的人存在?沒有花籃女子的那一彈,自己有怎麽可能知道,自己原來同他們的差距,是如許之大?”


    “未見泰山,不知其高;未見大海,不知其廣!”李穎站了起來,歎道:“人當走萬裏,攀泰山,渡萬海,識盡眾生啊!”


    出門,李穎直奔貪狼的練功房,這時候的貪狼,必然是在那裏,武功一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所以,貪狼從不懈怠!


    “屬下十九求見!”李穎站在練功房外,沉聲道。


    “進來吧!”一個聲音響起,是貪狼的聲音,卻似沒有了之前的意氣風發。


    李穎進門,卻看到了貪狼正在喝酒,昨晚的事情,看起來對他的打擊不小,否則以貪狼堅韌的性格,斷斷不會有此種蕭瑟的舉動。


    貪狼喝了一口酒,問道:“何事?”


    “屬下欲下山!”李穎道。


    貪狼哦了一聲,沒有說話,李穎等了一會兒,道:“月亮之心本來就是你奪走的,我曾說過,來日誰持有月亮之心,我就殺誰!”貪狼仍然沒有說話,李穎道:“所以,有朝一日,我必殺你,踏月,我也要殺!可是,我現在殺不了你,待我有一天能夠殺你的時候,我一定迴來殺你!在未殺你之前,屬下生是貪狼城的人,死是貪狼城的死人!”


    見貪狼仍不說話,李穎轉身就走,一句話語飄來:“十九,保重!”


    李穎頓了頓,不迴頭的道:“酒還是別喝了,趕快練功吧,免得早早被我追上,殺了你就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了!”


    李穎聽到了一聲酒壇破碎的聲音,貪狼抹了抹臉,笑著輕聲道:“我等著你來殺我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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