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在深夜中響起,電話鈴聲並沒有多大,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響起,足以讓正在熟睡中的人心驚肉跳。


    魏正道咕嚕一聲,從床上爬起來,在電話的鈴聲中,眼睛還沒有睜開,就習慣性的在床腳抓起自己的褲子,雙腿一伸,熟練的套上,一邊扣著褲口,一邊借著床的彈力蹦到地上,雙腳正好踏上提前擺放好的一雙旅遊鞋上。雙腳入鞋,褲子拉鏈已經拉上,一切都是那麽的習練有素。兩步奔到衣架旁,抓起衣架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套上了一隻胳膊,另一隻胳膊卻怎麽也套不上,衣服卻被撐得吱吱響,正發愣間,室內的燈突然亮起。


    魏正道的妻子眯著一雙睡眼,看著愣在當地的魏正道,輕輕的問道:“你穿我的衣服要去哪呀?”


    燈的突然亮起,妻子輕柔的聲音,讓魏正道瞬間迴到了現實。


    魏正道苦笑了一下,迴頭看了妻子一眼,全身頓時鬆懈了下來。脫下套了一半的衣服,掛迴衣架,輕輕的坐到床邊。


    妻子已然坐起,從後麵輕撫魏正道的肩頭,柔聲說道:“已經十年了,整十年了,每個有聲音的夜晚,你都會這樣。”


    魏正道雙手捂著臉,使勁的揉搓著:“是啊,時間過得真快。迴思這十年,我唯一的收獲,就是擁有了你的陪伴。”


    妻子輕輕地靠在魏正道的肩頭,聽著丈夫的話,心裏滿是柔情:“雖然十年之中你飽受滄桑,坎坷奔波,卻一事無成,但是我相信你有朝一日一定成。我不會看錯,我的正道重情重義,上天不會虧待你這樣的人。”


    魏正道心裏稍慰,轉身摟住妻子,看著妻子依舊朦朧的眼睛,被燈光映著的潔白的臉,心中一陣陣疼惜:“夕陽,我讓你受苦了。”


    夢夕陽甜甜的笑了一下:“傻瓜,和你在一起,我永遠不會覺得苦。況且我們才剛過三十五歲呢,好日子在後麵呢,我對你有信心。”


    魏正道摟著夕陽的胳膊緊了緊,輕輕吻了一下妻子,心裏暗下決心,此生一定要讓眼前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過上幸福的日子。


    “睡吧,老婆。”魏正道輕柔的說。扶著夕陽躺下,替她拉上被子,夕陽微微含笑,闔上眼睛。


    關上燈,魏正道重迴床上,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了。耳聽愛妻舒緩清長的唿吸,知道她又已甜甜的睡去,不禁心安的一笑。


    這個心裏空明的傻女孩,在任何逆境中都會甜甜的笑,是此時尚在困境中的魏正道唯一的心理安慰。


    魏正道越想睡越是睡不著,思緒卻在不知不覺間飄向了二十年前……


    東北的一個小鄉村,處在深山之中,鮮為人知,村裏人世代農耕,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年輕人出外打工,混出點名堂的,混不好的,都不再迴來,村裏人丁逐年減少。


    80年代,乘著改革開放的機遇,村長瞅準旅遊開發這一契機,利用鄉村自然秀美的特點,大力開發自然旅遊項目。


    鄉村有一座高山,名曰向陽山,此山名字何時由來,已無從考證,雖沒有世界名山的磅礴壯麗,卻也獨具特色。


    遠觀此山,由三座山峰相疊而成,中峰高而陡峭,峰腰以上終年霧氣蒸騰,峰腰以下兩側山峰緊緊相伴,整座山像極了中國漢字的‘山‘,不禁讓人遐想,當初創造出‘山‘字的人,就是以此山為靈感。


    向陽山座西朝東,每個清晨,第一縷陽光總是最先灑向這座山,將整座山從沉睡中喚醒。清晨的陽光沿著山體逐漸下移,暗夜漸漸退去,薄霧慢慢消散,山腳下的這個小鄉村清晰起來。


    家家戶戶的炊煙開始升起,雞啼聲,犬吠聲,小孩上學歡快的嘻鬧聲,家長諄諄的教導聲連成一片,有朝氣的一天開始了。


    每個黃昏,夕陽從向陽山背後射來,將兩側山頭染紅,映著滿天紅霞。鴉鵲歸巢,耕牛入圈,少兒歸家,炊煙再度升起。


    薄霧漸濃,隱去天際的紅霞,隨著山頭漸漸模糊,家家亮起了燈,百餘戶的山村,進入了安靜的夜。


    向陽山也許因此而得名。


    山腳與村莊之間,隔著一條溪,此溪寬50餘米,繞山而至遠方。溪水清冽透澈,終年流淌,映著滿山的綠,遠觀像一條玉帶,玉帶溪因此而得名。


    在市領導的大力扶持下,向陽山、玉帶溪逐步成為了遠近聞名的自然景觀旅遊聖地,吸引了諸多的中外攝影愛好者,采風者,旅遊者,甚至電影電視劇攝製者的接踵而至。


    昔日即將衰退的這個小山村,在旅遊業的帶動下,一派生機勃勃。


    21世紀,中國的新農村建設,又讓這個小鄉村煥然一新,家家戶戶都換上了紅瓦聯排小房子。


    青山綠水,紅瓦白牆,自然和諧,美不勝收,小村莊也從此有了自己的名字——玉陽新村。


    魏正道就是80年代在這個村子裏出生的。同一天出生的,還有同村的另外兩個小男孩。


    三戶人家平日裏相處都不錯,又在同一天獲子,歡喜之餘,三家人經過一番商量,一致同意,讓三個孩子結拜為異姓兄弟。


    擇一個黃道吉日,三家人就在魏正道家的院子裏,插香擺酒,行結拜之禮。


    禮成,邀請鄰裏大擺酒宴,當天魏正道家的院子裏,擺了十來桌。院子一角支起來一口大鐵鍋,鍋內熱氣騰騰,特從鎮裏請來的廚師揮舞著鐵鍬,賣力的炒著菜,陣陣菜香、肉香、酒香,彌漫院中。


    魏正道的父親魏忠黨是村裏的老師,他的父親也是村裏的教書先生,父親的父親還是民國時期小有名氣的講師,據說祖輩還是清朝的一名進士,也是熱衷於教書育人,魏正道的家也算是書香門第了,世代教書育人。


    席間,那兩個小男孩的家長就請魏忠黨為兩個小孩子起個名字。魏忠黨稍一思索,便有了計較,就為許大屠戶的兒子取名曰許陽,為一生務農的林家的小孩取名林玉。許陽取山之名,林玉取溪之名,兩家人都很高興,平時想破頭也沒有想出來的名字,人家一思索,就取出來了,心下甚是欽佩。


    按照出生時辰,魏正道排行老二,許陽是大哥,林玉是小弟,三個孩子還在繈褓中,就已經成為兄弟了。


    時間飛快,三個小孩子相處融洽,轉眼間初中畢業了,魏正道考入了縣城的重點高中,林玉考入了市區的職業學校,隻有許陽,實在對學習不感興趣,就是麵對父親時時揮舞殺豬刀的恫嚇,也是半點學不進去,許大屠夫也隻好放棄。


    暑假即將過去,林玉和魏正道也準備著入學。這一天,許陽趁父親出攤賣豬肉,將家裏的一條豬後腿偷了出來,順便拎了一瓶父親平時喝的白酒,喊上林玉和魏正道,三人便向陽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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