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晃晃悠悠的進了房間,完全沒管蘇曦還在想些什麽,然後走到窗口,就那麽翻了出去。然而當他拍了拍衣袍,剛轉過頭,就看見蘇曦雙手抱胸的倚在窗下,挑眉看他。


    腳一滑,差點就摔倒。


    “咳咳,巧啊。”江離招了招手,略微尷尬。


    “嗯,是挺巧。”蘇曦好笑的道:“走吧。”


    “去哪?”


    “縣主府。”


    縣主府就在縣城中心,算是整個縣最大的建築。兩人借著月色悄悄潛入縣主府。與別處不同,縣主府內倒是燈火通明,有護衛在巡邏。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做個分開的手勢。


    林書說,沛縣縣主曾經是太一宗的弟子,此次來也是因為縣主傳來的消息。隻是江離順著小路一路來到後院,也沒看見林書的身影。


    江離覺得自己可能找了個麻煩,眉頭直跳。


    “夫人如何?”有交談聲傳來。


    “還是老樣子,喝了藥已經睡下,就是嘴裏不停地念叨小少爺的名字。”


    “哎,少爺才六歲,怎麽就沒了呢?”


    “誰說不是呢,近來縣裏丟了不少孩子,夫人拘著小少爺,可能想到一晃神的功夫就沒了呢?任誰都不好受。”


    “你說這是怎麽了?我們縣城離那些大城遠,怎麽就出了這等事。”


    “我聽說,王繼賢沒死,迴來了。”


    “噓,小點聲,這不是我們能議論的,如今縣裏人心惶惶的,都怕的緊。”


    兩人的議論聲漸漸走遠,江離才露出身形來。


    王繼賢?孩子?江離摸著自己的下巴慢悠悠的往後院廂房走去。


    而此時大廳內,一老者不停地走動,神情緊張,時不時歎口氣。


    “老爺,夜深了,您去休息吧。”


    “福伯,那人是在拿今兒警告我。我們前前後後找了不少修士,就連......就連太一宗的兩位都不見了,這要讓宗門知道了,不用他來取我性命,怕是宗門都要弄死我。”


    “老爺,山高皇帝遠,這修士曆練死個把人都是正常的。”


    “也隻能期待這樣,可他到底還要怎樣?當年的事也不是我的錯,更不是百姓的錯。三十四個孩子,抵不過他一個嗎?”


    “當年確實是我們負了那一對母子。”


    “負?福伯,那是魔,不是人。那個男人也是,為了一個魔,他是瘋了嗎?


    “老爺說的是。”


    蘇曦隱在房頂,仔細聽著裏麵的動靜。


    “是不是如何?我隻是沒想到,那個凡人,如今有了這麽大的實力,當初就應該永絕後患,而不是念著什麽同族之情。”


    兩人沒再說話,蘇曦見沒什麽有用的信息,無聲的也往後院而去。


    此時江離已經逛了大半。府裏上下除了固定巡邏的護衛,基本都看不到什麽人,直到江離站在一處遠離主院的荒園。


    似乎廢棄了好久,院門已經斜倒在地,院內雜草叢生,房屋也已經坍塌,圍牆因為長時間的廢棄而殘破不堪。


    雖然縣主府不甚光鮮,但起碼也宅院幽深,從府內種著的花草來看,明顯有人經常打理。池塘,小亭,綠草,翠樹,明明是個清幽的地界。


    可就這樣的地方,一個獨立在外的破院子,顯然無人問津。


    江離有些好奇,但也沒打算進去,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隻是他剛要轉身離開,耳朵卻動了動,有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江離駐足,眉頭擰的死緊,目光幽幽的盯著院子。然後便看見一隻貓,從裏麵竄了出來。跳過圍牆,跑了出去。


    可他沒有鬆口氣,反而更加謹慎。半晌,他終於確定,聲音是從地下傳來的,似乎有人在敲打著什麽。


    江離四處看看,蘇曦還沒過來,也不知如何,林書也沒有找到,他不認為他們兩個築基會毫無緣由的消失。江離知道自己斤兩,更不認為有著太一宗傳承的倆人會在這陰溝裏翻船。從某些方麵來說,江離是不如他們的。


    地下的動靜斷斷續續,江離心裏盤算要不要進去看看。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蘇曦姍姍來遲。


    “你幹嘛呢?發現什麽了?”


    “地下有東西。”


    “地下?”蘇曦好看的眼睛輕輕上挑道:“去看看?”


    江離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今天我們主要是來探探情況,如此貿然下去,如果動靜太大,把那背後的人引過來,我們都有危險。”


    “來了就殺了唄。”


    “你有把握?別忘了,我們前麵還有兩個太一宗的天才弟子。”


    “......”


    “這縣主府處處透著邪門,我們先迴去。”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借著月色離開縣主府。卻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早被人暗中觀察著。


    兩人迴了客棧,蘇曦並沒有要迴自己房間的意思。


    “孤男寡女,你不迴去幹嘛?”


    “說說你發現了什麽,我們商量一下。”蘇曦撇了江離一眼,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坐下給自己倒杯水。


    江離見她行事坦蕩,也就坐在她對麵小聲說到。


    兩人將信息交流了一下,江離覺得他差不多明白點。


    “明天我們打聽打聽那個王......”


    “轟”


    話沒說完,原本完好的房頂突然破了個洞,一道攻擊接踵而至。江離下意識的拉過蘇曦,抬手就是一掌。


    強烈的氣流瞬間震碎了方才兩人坐著的桌子。


    長久的沉默,誰也沒再動手。


    來人穿著一身黑袍,將自己裹在裏麵,隻留出一雙眼睛,渾身冒著淡淡的黑氣。


    “閣下深夜到訪,招待不周,請擔待。”江離手心冒汗,一手拉著蘇曦護在身後,一手將自己的銀槍握在手中。


    這人給他的感覺很不好,渾身透著陰冷的氣息,還有強烈的怨氣。


    “這是魔修。”蘇曦拉了拉江離,小聲道。


    “魔修?”江離皺眉。


    “多管閑事。”那人開口,聲音略微嘶啞。


    “閣下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江離道。


    “這裏可不是你們兩個小娃娃來的地方,不過既然來了,就都留下吧。”


    那人說完,也不知從哪來的藤蔓從地下竄了出來,向著江離纏繞過去。


    “小心。”江離轉頭對身邊的蘇曦道。然後銀槍對著地麵就是一點,以此為中心化出道道靈氣刃,將藤蔓撕碎。


    “小爺我最討厭這種纏人的東西。”江離槍頭直指黑袍人,攻了過去。


    當初被那破蛇纏的沒脾氣,到現在都成陰影了要。


    蘇曦也沒閑著,手中一抖,一把赤紅仙劍出現在手中,也隨之攻了過來。


    可那人也不知用的什麽功法,身法滑溜的很,還有那時不時從旁攻來的藤蔓,加上空間的限製,讓兩人有些施展不開手腳。


    戰鬥瞬間波及整個客棧,在江離一槍橫掃而過後,轟然倒塌。劇烈的響動在夜晚炸響,聲音傳了出去,原本還在碎夢中的人聽到動靜紛紛開門來看。


    “桀桀。”


    一條藤蔓繞過江離,瞬間就纏住剛剛從廢墟裏爬出來的客棧掌櫃,連聲音都沒傳出來,瞬間變成一句幹屍。


    “都迴去。”江離的聲音灌入靈氣傳出去,在夜晚異常清晰。


    然而還是晚了,一條條藤蔓分散而出,以客棧為中心,將周圍聽到聲音出來的人全被纏繞住。


    “住手。”江離咬牙切齒道。


    “嗬嗬,小家夥,管好你自己吧。”那人說完,又一人變成了幹屍。


    江離想動,可那被吊起來一個個沒了知覺的人讓他好生無力。


    命比紙薄。


    這是江離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經曆戰鬥,卻讓他印象極為深刻,招式生疏,應變又差,深深的頹敗感襲遍全身。就在他發愣的時候,他沒發現一條藤蔓已經悄無聲息的跑到他身後。


    “小心。”


    血色在眼前濺起,蘇曦蒼白的臉倒映在江離眼中,炸的他腦袋直懵。


    “我草你嗎。”


    “江離原本通紅的雙眼,竟然有慢慢轉黑的趨勢。伸手拉過蘇曦,就見她後背被抽出一條血痕,白袍染紅。江離急的不行,可那人還在一旁虎視眈眈,也顧不上其他,連忙翻出一顆丹藥喂給她,然後提槍就上。


    “你找死。”


    江離槍出如龍,根本顧不上什麽打法,任由藤蔓抽在身上,隻一心想把麵前這人宰了。


    鴻蒙訣自體內運轉,不斷地滋養受傷的位置。修複,再破損,再修複,再破損。


    “去死。”


    光芒大盛,灼灼的槍影自四麵八方而來,瞬間將擋在麵前的藤蔓斬的四分五裂,然而當槍影消失,剛剛還在的人也消失不見了。


    “小家夥,你不要多管閑事。”聲音似真似幻的傳來。聲音聽上去略顯氣急敗壞。


    江離沒說話,隻是小心的戒備著。


    “桀桀,你們都會後悔的。”聲音響起之時整個地麵都開始晃動,無數的藤蔓自地下升起,江離顧不上其他,抱起還昏迷不醒的蘇曦,禦物而起。


    江離抱著蘇曦站在半空往下望,密密麻麻的藤蔓鋪滿了大街小巷,他懷疑自己有密集恐懼症,頭皮發麻。


    “你不是要多管閑事嗎?你們不是都要多管閑事嗎?那麽好啊,你管啊,我看你怎麽管。”


    接近瘋狂的嘶吼傳來,江離皺眉,看著幾乎被困守的縣城心裏不知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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