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北郊。


    鳳綰綰一個人站在抱劍童子墳前,提前感覺到外人靠近的紫禦凝宸直接閃身鑽進了鳳綰綰掌心。垂下的衣袖遮掩,鳳綰綰單手掐訣,讓紫禦凝宸帶著紫宸迴到了魂玉世界之中。


    “這位姑娘,請問這附近可是有一座極樂山莊?”


    “有,不過是曾經有罷了!”


    鳳綰綰身後出現一個聲音,詢問著極樂山莊。她沒有迴頭,沉默了些許之後歎了一口氣,用可惜的語氣告訴身後人極樂山莊已經淪為過去的事實。


    站在鳳綰綰身後的女子手裏握著赤紅長槍,暗自歎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開。手中的長槍忽然脫手,向鳳綰綰而去,並沒有殺意,更是帶有一種許久未見的親昵。


    “破日,迴來!”


    站在鳳綰綰身後的女子低聲喝道,那赤紅長槍還未碰到鳳綰綰就停了下來,掙紮了一下之後轉身迴到了女子手中。


    鳳綰綰剛剛明顯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急速向自己而來,但是並沒有任何殺意,所以她也就沒有迴手。此刻,聽得身後女子說破日二字,想起了在無為山莊與紫茴那一戰,墨玄墜下山崖之後自己去崖底尋他,在那山洞中的長槍便是名喚破日,詫異的轉過身來。


    “是你啊,女娃娃,難怪破日想親近你!”


    手握赤紅長槍的女子看見鳳綰綰笑著說,難怪破日遊龍難得的想要靠近一個人,原來是曾經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鬼宗少宗主。鳳綰綰看著那眼熟的赤紅長槍,再看看眼前女子,一身紅底繡著暗黑祥雲的衣裙,腰間束著黑色腰帶,聲音確實與當日在山洞中聽到的聲音極為相似,比那時多了一些低沉的疲累感。


    “你是救了墨玄的那個前輩?既然與前輩再次有緣重聚,不如去墨城坐坐,讓本少主盡盡地主之誼。可好?”


    “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鳳綰綰拱手邀請著,那一句不確定的疑問在女子的點頭動作中她就得到了答案。長槍女子看看這周圍,自己要找的極樂山莊也沒了蹤影,又與女娃娃再見麵,不如就順應天時應下女娃娃的邀請。隻是不知,可否再見到他……


    “前輩請隨我來!”


    鳳綰綰調整好自己的心緒,跟手持赤色長槍的女子拱手行禮之後就領著她迴了墨城。手持長槍的女子打量著這墨城,她遊曆江湖的時候也聽說過墨城有了城主的消息,隻是不知這墨城城主竟然是鬼宗少宗主。看這墨城裏百姓都掛著笑臉,親切和善的模樣與女娃娃打著招唿,比她去過的多少小鎮城市都要更加溫暖。


    城主府。


    鳳綰綰領著女子進了城主府,並未帶去內院,而是在前院安排了落玫院讓女子先行休息。弑和白梟全都負傷,血鳶與刺影也是帶傷之身,這城主府中鳳綰綰還真沒有可以代替她招待手握赤色長槍的女子,所以鳳綰綰言說自己去換身衣衫再來與她敘舊。女子看著鳳綰綰衣擺殘缺並且衣衫有些褶皺破損的模樣,點點頭讓鳳綰綰去忙活自己的事情,有空她們再說說話。


    迴到主院,鳳綰綰先去了楓眠的紅楓院中,想問問弑叔叔和白姨的情況。走進院子,卻發現刺影和血鳶也都在這裏緊張的注視著房間裏,寒嘯趴在院子中打盹。


    “血鳶姐姐,刺影姐姐,你們怎麽在這?身上帶傷趕緊迴去休息!”


    “見過少主,醫聖前輩和毒手長老都在裏麵給兩位聖使醫治,我們有些擔心!”


    鳳綰綰跟血鳶和刺影打著招唿,看她們身上那已經重新包紮的模樣,知道她們已經得到了醫治。血鳶和刺影迴頭看見鳳綰綰,拱手行禮之後,刺影告訴鳳綰綰她們在這裏守著的原因,而血鳶則是一臉自責直接就跪在了鳳綰綰麵前。


    “楓溪,弑叔叔和白姨怎麽樣?”


    “外祖說,黑獄聖使的右邊肩膀被直接貫穿,所以右手可能再也不能使劍了。白梟聖使內傷也很嚴重,毒手長老正在想辦法醫治。少主,要不你進去看看吧……”


    鳳綰綰抬手扶起血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讓刺影安慰她一下,自己則走向了房門。正好,楓溪端著一盆子血水出來,於是就被鳳綰綰拉住詢問裏麵情況。楓溪搖搖頭,將兩位聖使的情況跟鳳綰綰說明,並且側身推開房門讓鳳綰綰進去。


    走進房中,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道。楓眠正在一旁搗製藥材,玉夢岐在給弑叔叔醫治,而白梟則是毒手婆婆在醫治。


    “楓眠,外祖,毒手婆婆,我迴來了!弑叔叔和白姨怎麽樣了?怎麽都在這裏醫治?”


    房間中的床榻都變了位置,弑叔叔被除去了衣衫躺在床榻之上,額外又搬了一張小一些的橫塌擺在房間裏側與床榻相連,上麵躺著白姨。床榻上懸掛的布幔被取下,由簡單的竹竿攔在床榻和橫塌中間,兩人的麵具也都已經取下,放在他們枕頭旁邊。


    “女娃娃,你迴來就好了!這樣布置也是迫不得已,她們兩人送迴來的時候都已經陷入昏迷,但是兩人的雙手十指緊握在一起,根本無法分開,所以隻能用布幔遮擋了!”


    玉夢岐看見鳳綰綰迴來,拉著她先去銅盆裏淨了手,然後就將她帶到了床榻邊。她們知道這樣對於醫治有影響,但是沒有辦法,這兩個人都陷入昏迷,雙手握在一起根本拉扯不開,除非蠻力將兩隻手都掰折。鳳綰綰站在床榻邊,瞧見那垂下的布幔處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一時之間情緒複雜……


    “外祖,這肩膀真的不能治了麽?”


    弑叔叔其他位置基本都纏著雪白的紗布,看得出來身上的傷口都已經包紮,就剩下肩膀被洞穿的血洞。鳳綰綰記掛著楓溪此前說的那情況,緊張的詢問著玉夢岐。邊說著邊抬手查看傷口,如拳頭一般大小的血洞,裏麵的骨頭與經脈已經全都碎裂,即便養好傷可能這一隻手也算是廢了……


    “女娃娃,想來你也看得出來,這半邊肩膀的經脈已經全斷,即便養好傷這隻手也算是廢了。別說拿劍,恐怕就是一般的事情都很難完成。”


    “怎麽會這樣……”


    玉夢岐搖搖頭,若是有一點能治好的機會他都會去醫治,但是這個傷實在太嚴重了!楓眠將自己研磨好的藥材遞給玉夢岐,然後拍了拍鳳綰綰的肩膀安慰著她。鳳綰綰看著摘下麵具的弑叔叔,那異於常人的蒼白臉色讓鳳綰綰一陣心痛。弑叔叔前半輩子在保護父君,後來又是保護自己,自己卻沒辦法護的他安危……


    “綰綰……”


    “楓眠,弑叔叔該怎麽辦,右手若是廢了他以後該怎麽辦……”


    玉夢岐要給弑的肩膀上藥,楓眠扶著鳳綰綰去了旁邊坐下,不善言辭的他看著鳳綰綰傷心難過的模樣隻能用擁抱給予她支持。鳳綰綰埋首在楓眠懷中,壓抑的哭聲溢出,喃喃的說著自己的不知所措。


    若是自己能早一點趕過去,會不會弑叔叔和白姨就不會傷的這般重?都怪自己,為什麽要等著信號,為什麽要讓弑叔叔和白姨身陷危險之中……


    鳳綰綰環抱著楓眠的腰身,低迷的哭聲斷斷續續,給這血腥味彌漫的房間增添了一抹愁緒。楓眠不會說什麽大道理,也不善言辭安慰人,隻能默默的抱著情緒失落的鳳綰綰,給她一些無聲的安慰。


    “別哭了,師傅!現在不是你哭喪的時候!過來,施針!”


    布幔另外一側,毒手婆婆揚聲說著,現在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房間中還躺著需要醫治躺著的兩人,哪怕有一絲機會,也不能放棄,更沒有時間去浪費。毒手婆婆的話語無疑給了鳳綰綰當頭棒喝,她紅著眼眶從楓眠懷中抬起頭,深唿吸幾次之後強行壓下了悲傷情緒,站起身往布幔另外一邊走去。


    布幔另一端,白梟被除去了衣衫,身上的傷口都被繃帶包紮著,與弑叔叔的模樣不遑多讓。毒手婆婆側身給鳳綰綰讓了點位置,靜靜地瞧著她,眼神詢問著鳳綰綰情緒可有調整好,是否可以施針。畢竟施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被情緒影響,下針位置出現任何偏差,都有可能危及病人生命。


    “毒手婆婆,你安排吧,怎麽做!”


    鳳綰綰站在白梟的橫塌邊上,閉上眼深唿吸了幾下,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她取出自己的銀針布包,細致的將每一根銀針在燭火之上炙烤消毒,然後卷起兩圈衣袖坐在了橫塌邊,看著毒手婆婆緩緩的說著。


    “她的內傷不輕,老身準備用毒來醫治。師傅一會幫忙先封住她的心脈與丹田的穴位,心脈穴位不能長時間封閉,所以老身換毒之際,師傅要抓緊時間給她心脈穴位重新施針!”


    “知道了,毒手婆婆你開始吧!”


    鳳綰綰點點頭輕聲說著,抬手就在白梟丹田與心脈幾處穴位上施了針,封住血脈和丹田。毒手婆婆取出幾瓶深褐色藥瓶,擺放在橫塌邊的矮幾上,將白梟的頭輕輕上揚灌下了其中一瓶。這毒的見效十分快,沒一會就讓白梟的唇色發黑,麵色也逐漸變成青灰色,毒手婆婆雙指搭上白梟的手腕,注意著脈象變化。


    一刻鍾之後,毒手婆婆將一顆藥丸塞進白梟口中並且用內力將藥效催化。然後眼神示意鳳綰綰,她可以取針了,等毒性解了之後換毒之前再繼續封住穴位。銀針拔下的那一刻,昏迷的白梟嘴角溢出了漆黑的毒血,毒手婆婆見狀卻欣慰的笑了,用絹帕將溢出的毒血全都拭去之後,白梟的唇色終於由漆黑變了迴來。


    此後的幾種毒,鳳綰綰與毒手婆婆配合的越來越默契,施針、用毒、探脈、解毒、取針,這一係列的動作重複了五六次,直至白梟的麵色有了一些正常人的血色。鳳綰綰最後一次取針之後,突然發現白梟眼角那詭異的圖案正在逐步減淡直至消失……


    “毒手婆婆,你看,這紋路怎麽消失了?”


    “師傅,這樣難道不好麽?老身這幾瓶毒藥都是珍藏許多年世間罕有的毒,若是連這麽小小的殘花之毒都克製不了,那才叫丟人!”


    “殘花之毒?何為殘花之毒?”


    “顧名思義,就是用來折損容貌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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