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遺憾總是和年輕藏在一起啊。


    關於過年,我們總有說不出的歡欣和期待,吃著、玩著、鬧著、笑著……釋放一年的快樂,釋然一年的憂愁,好像新的一年就是一個新的起點,大家都堅信著:明年我會更好。


    除夕,李家,和每家每戶一樣,和和樂樂的吃了豐盛的年夜飯,開始等著每年的除夕另一道“大餐”——春節聯歡晚會,一家人看著春晚一起守歲。一樣的新年,不一樣的心情,李子第一年工作,小齊即將麵對高考,歡樂中帶著點緊張。


    家裏電話時不時的響起,何凝,琳琳和阿暉還有國慶輪番給李家爸媽拜年,給即將高考的小齊打氣,尤其是阿暉和國慶像姐姐哥哥又像個老師交待了又交待……


    李子也忙著給老友們的長輩拜好年就和小齊一邊看著春晚一邊剝著雞蛋,那是媽媽要煮茶葉蛋的雞蛋。


    媽媽在邊上包餃子,爸爸給媽媽打下手,一邊盯著爐子上正在燒著的水,一會兒十二點煮餃子吃。


    一家人手頭各自忙著,又不時跟著春晚的節目笑一陣。


    爸媽每年都等待著趙本山的小品,今年也不例外;李子等待著“小虎隊”的《再聚首》;即將高考的小齊難得什麽節目都喜歡,他要在歡快的氣氛中釋放一下高三的壓力。


    電視裏的熱鬧,家人的歡笑,李子也會一起跟著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可歡笑之後總有一條苦澀的尾巴,仿佛心裏有一個空洞總是吸走剛剛到來的快樂,她也不知道那一絲悲愁從何而來,總覺得要快要抓住了,它又調皮的消散開去。


    李子時而垂眸看一眼手機,她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麽……


    手機響起,跳動著的是林宇的號碼。李子的心跳漏了一拍,這是她在等的嗎?沒有多想,她擦了擦手,拿起手機上樓。


    “喂。”


    “小顏!”沉沉悶悶的聲音,鈍鈍的。


    李子把手機拿離耳朵,又看了眼號碼,沒錯啊,是林宇的號碼。


    “林宇?”她不確定的問。


    “哦,聽到小顏的聲音了。”林宇恢複了磁性的,夾著點卷舌頭的聲音傳來。


    “你……你是喝酒了對不對?”


    “哦,就喝了一點點。”


    “喝了酒就好好休息啊,打電話幹嘛?”


    “我好想你!”深深的吐氣聲,仿佛吐出了壓抑許久許久的那口氣。


    突然的冒出來的話,一股莫名的心酸油然而生,有些痛苦,有些孤單


    李子有些慌不擇路:“你……你以後別喝酒了,盡說胡話。”


    低低的笑聲,寵溺,魅惑:“好!”


    一時,李子語結,不知如何開口。


    “小顏,我不敢走近你,一步也不敢,所以,你別退好不好,呆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好嗎?”林宇的聲音恢複一貫的磁性,像清涼的風拂過心田,這樣的聲線沙啞著說出這些話時,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


    千言萬語堵在心口:“我……”


    電話裏,細細的鼾聲傳來,李子聽了會,歎口氣:“對不起。”掛了電話,心裏那個洞一陣陣涼風吹過來。


    “早知道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知”。


    “姐,快下來,十二點了……放煙花啊。”


    李子收起電話,下樓,歌聲在屋子裏彌漫著,“難忘今宵,難忘今宵,無論天涯與海角,神州萬裏同懷抱,共祝願祖國好,祖國好……”。


    屋外,爆竹聲四起,夜空也被煙花點亮。


    李子立在院子裏仰著頭聽著聲聲爆竹,看著朵朵煙花,等待著另一個全新的開始。


    短信提示音響起,“相思自苦,待何日,錦瑟年華與君度?”是林宇發來的。


    春節,就像忙碌日子中一個暫停鍵,但是也隻是暫停而已,小憩之後大家又投入了緊張繁忙的生活,工作中。


    日子忙碌到三月中的一天,國慶突然來了蘇州,他給李子打電話,約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茶樓見麵。


    李子急衝衝過來赴約,雖然是三月,依舊春寒料峭,她還是趕了一頭汗。


    到了茶樓,隻有國慶,沒有見到林宇的身影,她隱約有些不安,但是能見到老友還是很高興,打趣問他:“阿暉說帶班整天忙的暈頭轉向,同樣是高中的老師,這非年非節的你怎麽拋下學生來蘇州了,莫非被開除了?哈哈……”


    國慶罕見的沒有反唇相譏,臉上沒有了往常見李子時的吊兒郎當樣。這讓李子那些莫名的不安擴大,她坐下來,壓下不安,帶著小心問:“真被開除了啊?”


    “丫頭,我是來看阿宇的,他……住院了。”


    “住院?”剛剛落座的李子一時急的又“騰”的站了起來。


    國慶站起來,把她按下:“你先別急,胃出血,暫時問題不大。”


    李子坐下,可是怎麽能不急,心有些慌張的亂跳,“又是胃出血?”李子還記得高中畢業時,林宇也因為胃出血住院過,“上學時我們經常一起吃飯,沒見他胃這麽不好啊。”


    國慶倒了杯熱茶遞給她,李子接過來,胡亂就喝。


    “燙,燙……嗨。”國慶急急的攔著,到底沒有攔住。


    “啊……”後知後覺,才覺得燙,趕緊接過國慶遞過來的一片水果塞進嘴裏,冰冷的感覺,緩和了一下灼熱的刺痛。


    國慶看著她魂不舍守的樣子歎息。李子看著他的表情,知道他有話要說。她按下焦急,坐下來,咽下水果,看著他,示意他可以說了。


    國慶也喝了口茶,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慢慢開始說:“高中畢業那年,經曆了王爺爺的喪事,那年暑假我們七個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我偶爾還是會去找林宇玩,他還是老樣子,每天不是看書就是在店裏做些維修的活。就這樣到了八月,一天,林大哥看見阿宇暈倒在地上,吐了很多血。”


    李子的心開始顫抖,緊緊的痛起來。


    “送到醫院後,診斷是胃出血。正如我們知道的一樣,他胃一向沒有什麽毛病,所以,他這一病來的莫名,林家一時都慌了神。”國慶轉頭看著李子,“隻是,他住院後雖然一直迷迷糊糊,但是總是在迷糊時無意識的喊‘小顏’。林大哥就把我叫了過去。”


    李子撇過頭,忍著眼淚避開國慶的目光。


    “後來他醒了,我們輪番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一直沉默,直到我說我要找你問,他才把你們之間的事情告訴了我。”


    國慶還記得林宇剛剛醒來時的眼神,同學六載,他隻見過林宇古井無波的眼神,哪裏見過林宇那目斷魂銷的眼神。看著他的眼神,他意識到,真正的悲傷不是流淚也不是驚天動地的哭泣,而是,能聽到心碎的聲音。


    等病房裏隻剩他和林宇時,國慶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問他:“說吧,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是不是和李子有關?”


    林宇閉上眼,依舊守口如瓶。


    “你不說也行,我現在打電話問李子。”他掏出暑假剛買的手機。


    “不要!”這是他這些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國慶知道自己賭對了,他抽出床前的椅子,坐下:“好,那我聽你說。”


    沉默半晌,林宇幽幽的說道:“她,看到我和王暉的合影了。”


    “合影?合影有什麽問題,我們每個人都合影過啊?”


    林宇伸出一隻手,蓋住痛苦的雙眼,沉聲說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什麽?!”國慶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像一陣旋轉的風吹過,他有點暈頭轉向。


    看著老友良久,他才重新坐下:“王爺爺下葬的那天吧,所以你們才說,你畢業的那場表白是個玩笑。”


    林宇又陷入了沉默。


    國慶從迴憶裏出來,他看著李子,心疼的說:“哎,你們兩個傻瓜。”


    李子嗡著聲音問:“他的胃是怎麽迴事?”


    國慶繼續說:“被你拒絕後,那些天,他雖然和平時一樣獨來獨往的安靜看書,看店,但是一直沒有胃口吃飯。那一個多月裏,他每天晚上都去吃你帶他去的小店吃麻辣燙。你也知道他是不能吃辣的,第一次吃辣還是你帶他去的。”


    李子閉上眼,眼淚從眼角滑出,心一瓣又一瓣的裂開:“他現在怎麽樣了?”


    國慶遞給她一張紙巾繼續說:“李子,他這幾年怎麽過的,你也知道,不讀研,留在蘇州,他就一個想法,離你近點。他是那麽小心翼翼壓著自己感情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多了一個眼神你就會逃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


    “對不起,對不起……”李子捂著臉,眼淚傾瀉而出。


    “丫頭,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如果這件事發生在我們中任何一個人身上,我們未必能做的比你們好。當我知道你那時候也大病一場,我就知道你倆都一樣的左右為難,可以說都在傷害自己。可是丫頭,原諒我,我心疼你,更心疼他……”


    李子擦幹眼淚,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誰在醫院照顧他?”


    “他誰也沒有說,我也是打電話給他,他同事接了告訴我的。你去看他好嗎?”


    李子點頭。


    “我把醫院和病床號發到你手機上,我就不陪你過去了。我要趕迴學校去。”


    出租車在路上疾馳,梁靜婉約細膩的聲音在車裏流淌:


    離開他不等於你的世界會崩潰


    轉個彎你還能飛


    就別再為他流淚


    別再讓他操控你的傷悲


    就算有一點愚昧一點點後悔


    也不要太狼狽


    他不值得你的淚


    ……


    李子看著窗外,心如刀絞:“傻瓜!”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讓,總有一個人能讓我們脆弱到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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