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在悲喜間切換,不可能總是得到想要的,,哪得雙全。


    此後的一年,大家都陷入平靜中。


    2008注定是一個不能平靜的年,舉國十幾億人在翹首以待一場盛大的夏季奧運會。


    可是就在每個人踮起腳尖盼望著2008年8月8日到來時,5月12日四川汶川大地震先它到來,天塌了,地陷了,大廈傾了,父母失去了孩子,孩子失去了父母,愛人失去伴侶……舉國哀慟。


    那些太陽也失去了光澤的日子,那些撕心裂肺的哭聲,那些滿目瘡痍下的生離死別,那些逆行的同舟共濟……透支了十幾億人的淚水。


    生命無常,世事難料,不是所有人的“明天”都會到來。


    佛陀說:“人命在唿吸之間,出息不還,即是後世。”生與死的距離隻在一唿一吸之間。


    生命脆弱的如同波濤洶湧海浪裏的一葉扁舟。


    也許是這一場浩劫教給了大家太多的生命無常的教訓,年輕的孩子們也更深刻的意識到這一點。那年暑假,無論是考研的,勤工儉學的,四處遊曆的,還是考駕照的,他們七個人的小團體都相約迴來一起在何凝家看奧運會開幕式。


    這也是他們上大學後第二次齊聚。


    李子到車站剛下車,林宇站在不遠處,笑意盈盈。


    她臉一紅,調整好表情,走過去,“你怎麽在這裏?”環顧了一圈,“就你一個人嗎?”


    他笑著遞給她一個保溫壺:“溫水。”然後手帕遞給她。


    李子忽略了他的手帕,接過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極力掩飾自己的緊張,對,緊張,假裝輕鬆的看著兩年半沒有見過的林宇說:“你來多久了,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雖然一眼就在人群中認出他,到底他不同了,完全褪去青春的稚氣,愈發成熟,英氣逼人。


    倆人並肩往老大家走。


    林宇不時的看她:“你還是沒有長胖點。”


    “哈哈,流行瘦嘛。”和他說話,她總會笑的誇張。假裝,已經成了習慣。


    “你,不許節食。”


    “哈哈,沒有,我很能吃。”


    “你都還好嗎?”


    “蠻好的呢,哈哈……”


    程子軒開門,看見他們:“就說阿宇去接李子了吧。”


    “嗯,受虐也會成習慣的。”國慶補刀。


    琳琳依舊撲過來就抱。


    “熱,熱……”一身的汗,就算大美女撲上來,也無福消受。


    琳琳一年比一年出落的漂亮,氣質也往“魅”上修了不止一點。


    “你就不能把李子留給我們,你們離得近,經常見麵還不夠啊。”


    現在的阿暉臉上已經褪去了三年前的羞澀,女老師的嫻靜和威嚴漸漸露了出來。


    程子軒和何凝就不用說了,國慶這幾年的旅行,也換了一個樣,果然要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看著彼此的改變,大家一時真的感慨良多。


    “阿宇,你準備考研嗎?”國慶問。


    “不,明年出來工作。”


    程子軒問:“會不會太可惜?你的成績可以保研啊。”


    “我還是喜歡早點出來工作。”這幾年,林宇每個假期都在蘇州跟著一個校友工作。


    “你……你留著北京嗎?”阿暉問林宇。


    “我迴南邊。”


    程子軒說:“我也會留在南邊工作,這樣我們就又近了。”


    “那你家那邊?”琳琳還是在意程媽對老大的態度。


    程子軒知道她們的擔憂:“這幾年傳統食品的工廠大不如從前了,但未必是壞事,對我父母,對小凝都是。”


    “嗯。”琳琳放心很多了。


    阿暉感歎:“看來我們幾個人中,隻有老大讀研了。”


    聽他們幾個聊著未來,李子側身往老大懷裏鑽了鑽。


    “怎麽了?”老大拍拍她問。


    “困。”澀澀的聲音,沉沉的鼻音,在熱浪裏趕了半天路,在空調裏就覺得犯困了。


    老大輕輕拍著她的背:“好,先睡一會,晚上看開幕式還要熬夜呢。”


    “去床上睡”林宇聲音靜靜響起,“立秋了。”


    “哦,是啊”老大趕緊拍李子,“李子起來,起來,去床上睡。立秋了,你這幾年每每這個季節都磕磕碰碰的。”


    “不嘛,就眯一會兒。”


    “乖啦,生病就麻煩了。”


    李子乖乖爬起來,爬到老大床上,鑽進空調被裏。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結束天長地久,我的離去若能讓你擁有所有,讓真愛帶我走說分手……”cd機裏的聲音撕心裂肺,林宇看李子鑽進了被子,輕輕調低了cd機音量。


    李子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迷糊間,感覺有人走了過來,把她頭上被子拿了下來,冰涼的手在她額頭貼了貼……


    盛大的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狠狠驚豔了小夥伴們,也驚豔了世界一把。


    第二天,不知道是立秋的原因還是熬夜看開幕式的原因,早上起床後李子就覺得頭暈,鼻子也不通了。


    程子軒他們過來的時候,林宇已經買好藥帶來。


    程子軒問李子:“發燒嗎?”


    “應該沒有。”李子覺得抱歉,聽到她濃濃的鼻音。


    程子軒更不放心了,問何凝:“給她量體溫了嗎?”


    “量了,我一早上就給她量了,低燒。”阿暉心疼地看著李子。


    琳琳也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我還是喜歡高中時那個生龍活虎的李子,所以你快點好起來哦。”


    這幾年,李子再也不是高中時候那個短發的小李子了,長長的青絲高高的束起,嫻靜了下來,卻是失去了當年的那股朝氣蓬勃。


    林宇拿著拆開了的藥,端著溫水過來:“先把藥吃了。”他用手量了量她的額頭,又在自己額頭上比了一下溫度:“等下坐國慶車,我們送你迴去。”


    李子乖乖吃了藥:“不用,太麻煩了,我自己搭車可以的。”看著小夥伴一個個滿是擔心的眼神,“我真沒事。”


    何凝說:“你別強,讓國慶和林宇送你,子軒送琳琳和阿暉。”


    車上,吃了感冒藥的李子昏昏欲睡。


    林宇說:“閉上眼,靠著休息一下。”


    “哦。”靠在後座,頭歪在車窗邊,不知道是感冒藥的原因還是真的困了,眼皮真的抬不起來了。


    林宇輕聲交待國慶:“空調溫度調高些。”一會兒細細的鼾聲,濃濃的鼻音傳來……


    林宇輕輕地攬過她的肩膀,把她放下,躺在座椅上,頭枕在自己的腿上,雙手一直護著讓她盡量睡的舒服點。


    國慶在後視鏡看到他小心翼翼,如視珍寶一樣護著李子,心頭發緊。


    這三年大學生活,兩年寒暑假在外的遊曆,讓他明白了,人終其一生,到最後追尋的恐怕都是愛,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


    再醒來時,天已漸黑,媽媽見她醒來,端來溫水:“小顏,喝點水,你剛剛出了很多汗,退燒了。”


    李子坐起來接過媽媽手裏的水杯喝了大半杯水,舒服多了:“媽,林宇和國慶走了吧。”


    “嗯,也沒有多久,差不多要到家了吧。”


    “啊,怎麽留這麽晚?”


    “國慶一直拉著小齊東跑西跑,林宇一直坐在這裏陪著你。”媽媽說的小心翼翼,又偷偷觀察了下女兒的神色。


    李子聽了媽媽的話,愣了愣,又把手裏的水喝完了。


    媽媽小心試探:“小顏,你在學校有沒有談朋友?”


    李子看媽媽的神色,猜到了媽媽的話裏的意思,立刻撒嬌道:“肯定是爸爸讓您來問的吧。”


    媽媽見女兒沒有半點不樂意的樣子,就放下心來:“你還不知道你爸啊,整天和我叨叨,擔心你談了遠地方的朋友,將來嫁遠了,怕你被欺負什麽的。”


    “媽,你們放心,我沒有談朋友也不會遠嫁,畢業後就待在家附近,守著你們。”


    媽媽眉開眼笑:“我就說你爸瞎操心吧。”


    想到林宇,媽媽又多了點小心問:“小顏,你和林宇……”


    李子趕緊澄清:“我們沒有什麽啊。”


    “媽媽覺得,談朋友還是得找個知根知底的人才好。”


    李子打趣媽媽:“您嫁給爸爸又是遠嫁,又不知根知底,你們不是過的很幸福嘛。”


    “你這丫頭”媽媽接過她手裏被子,順勢點了下她額頭,“你爸和你舅舅是多年的戰友,怎麽就不知根知底了?都說‘父母在不遠嫁’你外公外婆去的早,我和你爸在一起跟著他過來也是應該的。”


    媽媽看著李子又說:“媽媽覺得林宇這孩子不錯呢。”


    “他哪裏不錯了啊?那麽悶。”李子掩飾內心的慌亂,聲音陡然增高了。


    媽媽繼續說:“林宇性子雖有些冷清,但是人沉穩啊。你性子跳脫,遇事還急躁,你們在一起日子倒也是能求個四平八穩。如果遇到個像國慶那孩子那樣的,一樣的跳脫,那好了,指不定日子就吵吵鬧鬧的。”


    “您還比較上了,人家那麽好,憑什麽看上你家姑娘啊?”


    “哪裏找我家小顏這樣善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去?”


    “阿暉不好嗎?”


    “阿暉當然是個好孩子,就是性子沉靜了些,她應該找一個像你這樣性子的孩子,性格爽朗又體貼的。”


    “可是媽媽,現實裏的感情又不是連線題。”李子不經意的歎了口氣。知女莫若母,媽媽也猜了個七七八八,她心疼的拍了拍女兒。


    如果說人生是一份答卷,感情一定是答卷中最不可琢磨的,讓你自主卻又無法自主的自主題。


    樓下小齊的聲音傳來,好像在電話中告訴誰,姐姐醒了,退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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