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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奕臉色很沉,他是軍人出身,身形高大,在部隊裏練就出來的一身錚錚鐵骨,由此磨礪出來的氣場,強大又駭人。


    喬時影這句話說出口,其實就有些後悔了。


    她的脊背有些發涼。


    韓奕走過去,坐在了她身邊,喬時影脊背僵硬,感覺他的氣息,朝著她覆過來,像是毒蛇信子,將她裹覆住。


    “你身體不好,不能餓著。”韓奕說著把她沒蓋好的被子往上挪了挪。


    喬時影不敢動顫。


    當初喬啟平去世的時候,喬時影其實並不想跟著韓奕來,但是喬啟平親自把她的監護權交給了韓奕,韓奕不容她拒絕。


    後來她想,反正也就幾年的事情,她已經讀高三了,還有三四年,她就大學畢業了,而且她讀書的高中是寄宿學校,一年也迴不來多久,等到上大學,報一個離海城遠點的大學,就不用迴來了。


    可是韓奕根本不給她住校的機會,到了大學,學校也是他親自選的。


    離海城很近,開車一個小時就能到。


    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選擇海城的學校,其實喬時影也沒有多不甘,她得了這個病,就做好了隨時出意外的準備,讀哪裏對她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她媽媽就是因為這個病去世的,她也活不了多久的。


    而且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家人,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對她來說,意義並不大。


    她和顧俊程在一起,很少有的感覺到了快樂,感覺到了想活下去的意義。


    所以當韓奕逼迫著顧俊程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的時候,她是恨韓奕的,恨的同時,又怕他。


    喬時影沒有迴頭看他,她的唇色有些發白,聲音小了起來:“我想去上學。”


    她說完這句話,心就緊緊的繃著。


    韓奕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說:“你答應我,出去後不要再去找他,我就讓你去上學。”


    其實顧俊程已經被他強製轉了學,他根本不在乎喬時影去不去找他,他伸手撫摸了一下喬時影的頭發。


    喬時影睜著眼睛,在他的手伸過來的時候,放在被子裏的細白手指絞緊了。


    韓奕說:“下去吃飯。”


    不容拒絕的語氣。


    喬時影不敢違抗他,還是乖乖的跟著他下樓了,一直到坐在客廳裏,都不敢說話。


    福馬端了湯過來,韓奕接過來,試了試溫度,又把湯遞給喬時影:“喝點湯。”


    喬時影哪裏敢讓他這樣伺候自己,她有些惶恐不安:“叔叔,我自己來。”


    韓奕說:“你很怕我?”


    喬時影心裏一緊:“沒有。”


    韓奕也不在意,他手底下的人也怕他,他在這樣的位置待得久了,身上自然帶著一種壓迫感。


    但他的聲音溫和了下來:“以後還是按時吃飯,我讓福媽一日三餐按時給你做,你要是不肯吃,到時候我就換個人來給你做。”


    那意思是要把福媽給辭了。


    喬時影慌了一下,臉有些白,她從小到大都不是很擅長交際,心又軟,趕緊說:“我知道了,你別為難她。”


    喬時影喝了一碗湯,又吃了小半碗飯,因為心髒病的原因,她從小就吃飯慢,而且又因為沒有運動的緣故,飯量也小。


    韓奕吃得倒是快,吃完就在一旁等著她。


    喬時影細白的手指緊緊抓住筷子,也不敢讓他等著,加快了速度。


    韓奕說:“你慢慢吃,不用急。”


    喬時影也沒敢放慢速度。


    其實她以前雖然也怕他,但是沒有這麽怕,要說真正這麽懼怕韓奕,還是她高三畢業參加同學聚會,迴家的那晚。


    盡管她在學校幾乎算是沒有朋友,但是高三畢業的同學聚會,她還是去了,一行人玩到了半夜,她迴到家已經是淩晨。


    她迴來的時候,管家已經睡了,整個別墅裏都靜悄悄的,她也沒有去開燈,怕吵到別人。


    然後直接去了二樓洗澡。


    她那晚的心情其實沒有很好,同學聚會的時候,她看著所有人都在喝酒,所有人都在抱頭痛哭,隻有她站在那兒,一個朋友也沒有。


    她太孤獨了,她很想要一個好身體,但是她從來沒有擁有過。


    那天晚上,她洗澡洗到一半的時候,沒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韓奕就是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的。


    韓奕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喬時影幾乎是猝然抬起了頭,朝著他看過去。


    在看清是韓奕的時候,她嚇得心髒都驟停了,趕緊手忙腳亂的去擦眼淚,整個人忍不住往角落裏躲。


    空氣裏有一瞬間的寂靜,喬時影感覺到了一種讓人恐怖的危險,她瑟瑟的叫道:“叔叔。”


    韓奕大概是喝了酒,身上一身的酒味,卻並沒有那麽難聞,燈光從他頭頂斜切下來,他的影子剛好覆蓋在喬時影身上,壓迫著喬時影的神經。


    目光卻直直的看著她。


    那目光簡直讓她心驚肉跳,她幾乎是慌亂的朝著韓奕道:“叔叔,你是不是喝醉了?”


    她想站起身,把衣服穿起來,但是衣服就在韓奕背後。


    而就在她的神經緊繃到極致的時候,韓奕朝著走了過來,問:“你剛剛在哭嗎?”


    他是聽到了哭泣的聲音,才進來這裏的。


    喬時影渾身都在發軟,道:“沒有。”


    “怎麽了?”韓奕抑製著鼓噪的心跳聲,蹲在了她麵前,強製性的抬起了她的臉:“哭什麽?不是去參加同學聚會了嗎?是誰欺負你了?”


    喬時影根本不敢和他對視,韓奕是她的長輩,又是權勢傍身的人,不知道多少人畏懼他,現如今卻蹲在根本沒有穿衣服的自己麵前,這種感覺讓她緊張又覺得害怕。


    她顫聲的開口:“叔叔,你喝醉了。”


    韓奕的欲念卻越長越深,他抬起指腹,抹了抹喬時影那雙黑到發亮的眼睛,手指下的皮膚細膩光滑,他喉結滾動片刻,酒精灼燒著大腦,讓整個洗手間都顯得壓迫逼仄,而那雙鋒利的眼睛卻黯沉得駭人。


    他是怎麽朝著喬時影吻下來的,後來的喬時影都不太敢迴憶。


    她隻知道,他將她抱起來,抵在牆壁上,吻得極其的用力和強勢。


    喬時影使勁掙紮著,他就把她的雙手扣在頭頂。


    在酒精的作用下,瘋狂又野蠻,像深淵一樣,卷著人沉入,讓喬時影根本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喬時影臉色白得像張紙,又恐懼又害怕,眼淚不停的流,不停的叫他叔叔,期望他聽到稱唿能清醒點。


    他是他父親的戰友,她希望通過兩人的輩分提醒他,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但是她越是哭,他就越是兇狠。


    他抬起頭去吻她的眼淚。


    後來喬時影都快要絕望了,兩人動作間,也不知道怎麽就碰到了淋雨間,冰冷的水幾乎是兜頭而下,才徹底澆醒被酒精麻痹的韓奕。


    等他清醒過來,看著被他抱在懷裏的喬時影,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喬時影整個人都在不住的發抖。


    韓奕幾乎是有些倉惶的鬆開了她,差點釀成了大錯,他道:“剛剛在外麵聽到你在哭,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反應。”


    他到底是長輩,喬時影道:“我沒有聽見。”


    “那你先洗,我先出去。”韓奕幾乎是落荒而逃。


    韓奕走後,喬時影根本不敢呆在這裏,一晚上都在擔驚受怕,第二天她都沒敢正常起床。


    還是韓奕在門外敲了她的門,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喬時影說:“沒有。”


    韓奕像是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了,他吩咐道:“如果不舒服,就叫福媽上來,或者讓人叫醫生。”


    喬時影不確定他到底記不記得,一直忐忑著,迴道:“嗯。”


    後來兩人的相處,喬時影盡量讓自己和以前一樣,但是心裏到底是怕的,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見他。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覺得有種莫名的危險,可是具體,她又說不清楚,後來到了填誌願的時候,她更是堅定了,要報考去省外的學校的打算。


    但是她的如意算盤沒有成功,但是韓奕卻改了她的誌願。


    喬時影和他鬧過一次,但是韓奕隻是平靜的看著她,說:“我不同意你去外省,也不同意你住校。”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石子砸進喬時影心裏,喬時影卻不敢違抗他。


    暑假的後一個多月,兩人基本維持在一種膠著的平衡裏。


    那種平衡裏卻像是有暗潮在洶湧,在逼迫著喬時影,以至於就算韓奕不上班,隻是坐在書房裏,喬時影都覺得有壓力。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她上大學。


    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喬時影一上大學,就偷偷的交了個男朋友。


    她也不敢告訴韓奕,和顧俊程平穩的交往著。


    因為生病的緣故,她從小到大,都不擅長交際,幾乎沒有什麽朋友,顧俊程向她表白的時候,她隻是愣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就順勢答應了下來。


    顧俊程對她很好,知道她有心髒病,卻從來不把她當病人對待,隻是把她當一個正常的女孩兒。


    喬時影有社交困難,他也不在意,這段關係,喬時影卻還是走得戰戰兢兢。


    直到兩人交往半年後,韓奕才知道她交了男朋友的事情。


    他首先是將喬時影叫道了書房,朝著她問:“我聽說你交了一個男朋友?”


    喬時影好像一早就做好了這樣被問話的準備,可心髒還是不可抑製的緊張起來,整個人都跟著發軟,她垂著頭,不敢看韓奕的眼睛:“是。”


    房間裏的氣壓很低,哪怕喬時影低垂著頭,她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帶著重量的視線,那視線讓她覺得壓迫,可她又無路可退。


    韓奕看了她一會兒,每一分鍾,喬時影都覺得像是在行刑。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淡聲的開了口,他說:“交往多久了?”


    他說一個字,喬時影心裏就跟著緊一分。


    喬時語咬了咬唇,說:“快半年了。”


    “半年。”韓奕重複了這兩個字,他道:“你去學校讀書,也才半年。”


    喬時影其實並不覺得韓奕會喜歡她,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卻讓她每天活得戰戰兢兢,她幾乎是鼓足了勇氣,朝著他道:“我很喜歡他。”


    “小孩子的喜歡,值幾個錢?”韓奕身上的氣壓冷沉得像是結了冰,但是他的語調卻是平靜的又不平靜的,他道:“你現在還小,剛剛從高中畢業上大學,還沒有學會看人的能力,也沒有和人長時間的相處,這樣貿然在一起,對你並不是件好事。”


    不管韓奕對喬時語有沒有那種心思,喬時語都知道,這是她表明打消韓奕想法的最好時機,她抬眼看著韓奕,道:“我已經不小了,我十九歲了,叔叔,我能分辨是非了,而且我這個身體,不知道能活多久,我想在死之前,好好談一場戀愛,我喜歡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韓奕麵上無溫,他道:“畢業了談也不遲,顧俊程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都還沒有了解清楚,我不同意你這麽早就談戀愛。”


    他頓了頓,道:“而且,誰告訴你,你活不了幾年的?”


    喬時影手心都浸了汗,被韓奕這麽注視著,讓她幾乎沒有勇氣開口,喬時影道:“叔叔,我喜歡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你關心我,我爸爸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你,你對我來說,是長輩一樣的存在,你的話我當然會聽,但是這件事,我希望您能同意。”


    “如果我不呢?”


    他這幾個字,像是大山一樣,壓過來。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她心裏砸下一個坑。


    喬時影細白的手指狠狠的攥著,她說:“叔叔,對不起。”


    她的話一說完,房間裏又陷入一片寂靜。


    喬時影額頭的冷汗都快要掉下來了,才聽到他道:“我要看看他是個怎麽樣的人。”


    喬時影鬆了一口氣,說:“好。”


    本來喬時影覺得,陸薄川調查顧俊程,就是找人去查他有沒有不良嗜好,或者有沒有人品方麵的問題,如果有的話,那就把資料甩到她麵前。


    可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韓奕會玩那一出。


    他強勢的不給人留任何一點餘地,就逼著她看顧俊程和另外兩個女人發生關係。


    她就那麽站在那兒,被迫看了整整半個小時的現場版。


    喬時影根本不想信,她說:“你是不是給他下藥了?”


    韓奕說:“如果一點藥就能讓他喪失理智,那你覺得他以後還能有多高的忠誠度?小時,我說了,他不值得你交往。”


    喬時影雙眼通紅,她又害怕又難受,一心急,差點沒有緩過勁來,整個人都跟著頭暈眼花,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韓奕趕緊打電話,抱著她出酒店,邊走邊叫人準備急救車。


    在他帶著喬時影進去之前,這些東西,他就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喬時影被送進了醫院,韓奕一直守著她。


    喬時影很久才慢慢醒過來,她想過來的時候,韓奕正站在窗邊打電話。


    他其實很想抽煙,但是因為喬時影心髒的問題,他基本不在她麵前抽。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韓奕的臉色冷得要命。


    不知道對方講了多久,他低聲的應了幾句,話不多,但是很快,他就聽到了一點響動,意識到是喬時影醒過來後,他講了幾句,就把電話給掛了,然後朝著她看了過去。


    他說:“你就那麽喜歡他麽?喜歡到非要和他在一起?”


    喬時影害怕他投過來的視線,也害怕他潛藏著的暗潮洶湧,她說:“我是很喜歡他,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讓我離開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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