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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綰心裏緊了緊,她從床上站了起來,道:“請薑綏公司負責人的時候,在飯店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你了?”


    宋綰道:“看到了。”


    陸薄川唿吸凝了一瞬,他眼底眸色陰沉,道:“你先別擔心,聞家撐不了多久了。”


    ——


    聞邵發現公司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


    剛開始隻是懷疑,可隨著他的資金投進去,才發現,這個項目根本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等意識到的時候,他想抽身,已經晚了。


    合同已經簽完,十幾個億的資金投進去,沒有濺起半點水花,這種時候如果他半途終止合作,那他前期的錢全都得打水漂!


    可如果繼續,這個項目就是個無底洞,根本填不滿。


    他隻能從別的渠道,去把這個項目的窟窿給堵上!


    他接這個項目,沒有通過聞家,而是走的別的帳,加上銀行的貸款。


    聞家的勢力特殊,他們家的人要麽在政局上,要麽在部隊裏,為了安全起見,聞家的人在外麵做生意,是不允許用聞家的名義去貸款或者收受賄賂的。


    聞家的每一步,都要走得十分小心。


    但是這麽龐大的金額,聞邵僅用自己的名義,顯然是貸不到款的。


    他不得不利用上聞家的關係走後門。


    這麽多錢投進去,一旦貸款還不上,那麽聞家就要跟著遭殃!


    聞邵手底下的負責人這幾天一直跟著這個項目,就怕這個項目出事,可是越跟心越涼!


    剛開始他還可以瞞著,但是隨著資金的投入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他再也瞞不住。


    十幾二十個億投進去,才發現那是個無底洞,負責人當場就癱瘓在了地上。


    直到今天早上,項目負責人再也坐不住,將最近的報表拿過來。


    那負責人姓孔,叫孔瞿,此時此刻,他就站在聞邵麵前,額頭的冷汗一陣陣的往外冒。


    “聞總,這個項目有問題。”孔瞿根本不敢看聞邵的臉色,垂著頭,小心翼翼的道:“我們可能被騙了。”


    聞邵也是在這兩天才意識到這個項目有問題的,但真正聽恐懼這麽說,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隨後,整個人怒不可遏,他手中夾著煙,戾氣橫生,臉色陰翳到了極點,一字一字的問:“你說什麽?”


    孔瞿跟著聞邵有一段時間了,知道聞邵這個人喜怒無常,而且為人獰惡暴虐,這個項目他們已經接觸了大半年,卻一點風聲也沒有!


    他們簽約的時候,聞邵特意讓人調查過,是沒有問題的,要不然聞邵也不敢就這麽簽下來。


    孔瞿說:“這個項目要是再投下去,資金的缺口隻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錢根本收不迴來。”


    聞邵臉色猙獰,一腳朝著他踹了過去,然後將摜在了牆壁上,整個人顯得異常的殘暴:“我這麽多錢投進去,你跟我說項目有問題?”


    孔瞿五髒六腑都跟著灼燒起來。


    可是這件事根本沒有給他緩口氣的機會。


    項目出了問題,整個勝輝公司的員工都戰戰兢兢,聞邵更是要到處走關係,看看這個項目到底要怎麽解決。


    他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而隨著時間的增長,聞邵整個人顯得更加的陰鷙兇殘。


    勝輝的資金鏈徹底癱瘓下來。


    這個窟窿的金額巨大,聞邵為了堵住這個窟窿,不得不走一些非常手段,並且,接受了別人的賄賂。


    而更糟糕的是,他的這些手段,在波雲詭異的局勢裏,徹底成為了別人手中的把柄,那些想要搞死聞家的人,沒有把柄都恨不得製造把柄,更不要說這麽大一個把柄就在眼前。


    聞家徹底被推入了風口浪尖。


    聞老爺子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聞邵的腦子嗡的一聲響,渾身的冷汗都出來了。


    聞邵後知後覺,自己是被人設了局。


    “給我去查!”聞邵掛了聞老爺子的電話,雙目猩紅猙獰,將電話打給秘書:“薑綏,韓奕,陸薄川一個也不能放過!”


    二十四小時之內,秘書的資料送了上來,聞邵看著那上麵的資料,將桌上的資料狠狠一掃,臉色陰翳到了極點:“給我安排人,敢給我設局,我要搞死陸薄川!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但是他的話吩咐下去沒多久,電話就響了起來,是聞域的電話:“你現在不能動陸薄川。”


    “什麽意思?”


    “他和秦軼綁在了一起!”聞域的關係網要比聞邵的更深,要不然聞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聞域想到剛剛秘書給他匯報的信息,問:“你現在動他,聞家就隻有死路一條!”


    聞邵整個人頹然的往後退了一步,唿吸急促,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他知道聞家現在是處於關鍵時期,稍微有點風吹草動,聞家可能就跟著玩完,他給聞家捅了一個馬蜂窩。


    ——


    陸薄川迴到西區別墅,宋綰意外的沒上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陸薄川進門的時候愣了一下,這種畫麵他已經很久沒看到了。


    以前兩人剛剛結婚的時候,宋綰很喜歡在家裏等他,不管多晚,都等他下班了迴家,然後撒嬌著要他抱著她上樓。


    那個時候他剛剛初嚐性事,根本沒有節製,被她一勾什麽地方都能做起來。


    陸薄川脫了外套,往裏走,宋綰聽到響動,轉過頭來,陸薄川眼底柔和了下來,他道:“這幾天你跟著我,不要再自己一個人出去。”


    宋綰愣了一下,她問:“現在什麽情況?”


    “聞家現在自顧不暇,我怕他們狗急跳牆。”陸薄川眸色沉斂:“等過了這段時間,就沒事了。”


    宋綰是特意在這兒等陸薄川的,自從陸薄川告訴她,聞家撐不了多久,宋綰心裏就一直有些壓力。


    她不知道陸薄川這麽不遺餘力的對方聞家,是不是和周竟那件事有關。


    宋綰問:“你這麽對付他,是因為我嗎?”


    陸薄川一頓,雋黑雙眸看向她,沉默片刻,道:“你想多了,當初在加工廠的時候,我把他給廢了,我就算放過他,他也不會放過我,我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想活著。”


    所以聞家就隻能倒。


    宋綰愣了片刻,她笑了笑,她喉嚨有些發哽,說:“那也還是因為我。”


    “你要是這樣想,能對我好一點,我也不介意。”


    宋綰沒再說什麽。


    陸薄川覺得胸口有些悶,鬆了鬆領帶。


    往後幾天,宋綰基本上全程跟在陸薄川身邊,她自己的公司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資料員的麵試全安排在了陸氏集團這邊。


    但她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和陸薄川擰著來,她吃過聞邵的虧,知道這條狗咬起來有多瘋。


    顧思思則開著她的車,開始兩頭跑。


    獎獎那邊參加的訓練營已經結束,直接迴了學校上學。


    接送都是陸薄川親力親為。


    沒多久,聞家出事的內部消息就從上麵傳了下來,聞邵十幾個億的虧空,不是個小數目,他為了堵住窟窿,又是用聞家的背景貸款,又是收受賄賂,走關係,這件事在局勢上引起了震蕩。


    不僅僅是聞家,還有和聞家相關的支係,全部都要一個個的查!


    陸薄川這邊能做的已經全部做完,就等秦軼那邊的人收網。


    周竟和周父周母本來要過來,宋綰思前想後,讓周竟他們拖了一個月,反正快要過年,讓他們過完年再過來。


    周竟很快意識到宋綰那邊出了事:“怎麽迴事?”


    宋綰怕周竟擔心,但也知道瞞不過,道:“是有些事,但是沒多大關係,不讓你們過來,是不想讓人從你們那兒下手,你們要是過來,我反而不放心。”


    “那你現在在哪裏?”


    “陸薄川這裏,你不用擔心,你們來了他反而要多分心神注意你們這邊,到時候隻會更危險。”


    周竟點了支煙來抽:“可是我不放心你,要不然我讓爸媽先不要過來,我先過來,或者你先迴潯城這邊來。”


    宋綰這邊根本走不開,公司剛剛起步,和萬威集團的合同剛剛簽訂,她根本抽不開身,宋綰道:“我不會有事,你在家裏陪陪爸媽,過不了一個月,事情就會解決。”


    差不多一個月左右,聞家該進去的人就全部都會進去,到時候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周竟說不過她,而且也確實如宋綰所說,他一旦要過去,到時候陸薄川要注意的人就更多,周竟雖然恨陸家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認,宋綰如今待在陸薄川身邊是最安全的。


    周竟說:“有什麽事情,你打我電話。”


    “好。”


    宋綰鬆了一口氣。


    但周竟在家裏賠了周父周母兩三天,還是不放心,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訂了迴海城的機票。


    宋綰知道的時候,急得不行:“你過來幹什麽?”


    “我不放心。”周竟道:“隔得太遠了,你要是真的出事了,我要後悔一輩子。”


    他說:“綰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這種情況下,我在潯城怎麽待得下去?”


    宋綰也沒辦法,剛好房子那邊的東西還沒準備完,她把房子的鑰匙給了周竟。


    而就在周竟過來海城沒多久,陸薄川那邊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秦軼那邊打過來的,非常急切,他道:“聞域和聞邵帶著人跑了!我們這邊安排了人正在找,你那邊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聞域和聞邵一跑,就成了真正的亡命之徒。


    聞域是部隊裏出來的,帶著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誰也不知道他們這群亡命之徒到時候被逼急了,會拿誰開刀。


    但不管他們拿誰開刀,陸家都是首當其衝。


    陸薄川皺了皺眉,他道:“我知道了。”


    宋綰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心亂如麻。


    而與此同時,宋顯章到了出獄的時間。


    宋顯章出獄的那一天,是陸薄川開車去接的宋顯章。


    宋顯章身體已經很不好,他出獄,看到陸薄川,愣了一下。


    陸薄川穿著挺闊的西裝,整個人的棱角被磨礪得更加鋒利沉斂,宋顯章對陸薄川最後的記憶,還是他將宋家逼得無路可走的時候。


    後來的事情,全是周竟來看他的時候,跟他說的。


    宋顯章說不好自己是什麽心情,他自己心裏很清楚,當初宋氏集團出事,最大的原因是自己經營不善,後來才是陸薄川的打壓。


    他隻是讓宋氏再也站不起來。


    宋氏的事情,宋顯章從來沒怨過陸薄川,因為宋氏出事,說到底,原因還在他自己,但是宋綰在陸薄川那兒吃的苦頭,宋顯章卻沒法不在意。


    就算再怎麽親疏有別,宋綰也是他真心疼愛,曾經捧在手心的女兒,他不可能不在意。


    宋顯章聲音很冷淡,他道:“陸總。”


    他一出聲,陸薄川便知道了,宋顯章的態度,陸薄川沉默片刻,也沒說什麽,隻道:“先上車吧。”


    宋綰沒有讓宋顯章住在陸薄川名下的房產裏,她直接將宋顯章帶迴了她買的那套房子。


    周竟這幾天已經把房子布置得差不多了,本來今天是他陪著宋綰去接人,但陸薄川沒讓。


    周竟也知道這種時候宋綰跟著陸薄川是最安全的,他不管去哪裏,都帶著人,到沒跟他爭。


    周竟不願意和陸薄川在同一輛車上,就留在家裏等。


    幾人很快迴來,陸薄川沒上樓,他在樓下抽著煙,等宋綰。


    宋綰陪著宋顯章上去。


    宋顯章住院的時候,周竟就伺候過宋顯章,當時還是他陪著宋綰沒日沒夜的查賬。


    宋顯章對周竟印象一直很好,他人長得俊俏雅致,自己還開了公司,雖然公司小,但努力上進,而且他的前身還是學法律的,去開公司之前,在海城已經混得相當不錯。


    宋顯章當時還以為周竟可能喜歡宋綰。


    隻是沒想到兩人會是兄妹的關係。


    宋顯章一進門,周竟就客客氣氣的叫了一聲:“宋總。”


    他當時照顧宋顯章的時候,還隻開了一個掛靠的小公司,麵對宋顯章,叫一聲宋總不為過。


    而且不管宋顯章和宋綰之間有多深的裂痕,周竟對宋顯章都隻有感激,不會有半句怨言。


    宋顯章笑了,說:“你叫我宋伯父吧。”


    周竟也沒推辭,他道:“宋伯父,這些年,謝謝您照顧綰綰,把綰綰當親生女兒對待。”


    宋顯章心裏有點難受,他想起當初宋綰去監獄裏看他,問他的那些話,他知道宋綰是有些恨他的,因為宋綰這孩子,對親人的占有欲特別深,她愛宋顯章,愛她當時的養母,為了他們她可以付出所有。


    但同樣的,她也不允許別人破壞這個家庭半點。


    宋顯章說:“綰綰她值得,是我對不起她。”


    是他想要一個自己的血脈。


    宋綰在一旁聽著,她早就已經勸自己和宋顯章和解,可聽到這種話,還是很難受。


    但隻要她站在養女的角度上,就沒有可指摘宋顯章的地方。


    宋綰不得不承認,盡管她還是想把宋顯章當親生的父親去對待,但宋顯章當初的做法,確確實實給彼此心裏劃上了一道鴻溝。


    宋綰沒有辦法不在意。


    但她隻能讓自己慢慢消化。


    周竟說:“您已經很好了,我知道,綰綰在宋家,日子過得很好。”


    他頓了頓,說:“要是沒有你們,綰綰現在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數。”


    宋顯章沒再說什麽,他和宋綰有裂痕,他是知道的。


    宋綰壓了壓情緒,說:“你現在這裏住著,我過段時間搬過來,到時候把獎獎和星星也帶過來給你看看。”


    宋顯章說:“好。”


    他頓了頓,轉頭看宋綰:“綰綰,你和薄川之間……”


    宋綰垂著眼睫,她的睫毛很長,像兩把小扇子一樣,臉色有點病態的蒼白。


    她說:“我和他,沒什麽,隻是暫時住在他那裏,等事情過了,就搬過來住。”


    宋顯章沒再說話。


    陸薄川還在地下室,宋綰道:“那我先下去了,我哥在這裏,你有什麽事情,和我哥說也是一樣的。”


    她頓了頓,說:“如果你想見她們,我找人幫你找找。”


    宋顯章愣了愣。


    宋綰也沒等他迴複,轉身說:“我先走了。”


    宋綰下樓到地下室的時候,陸薄川正靠在車邊,抽煙,宋綰一出來,他的目光就朝著宋綰看了過來,雋黑的眼底沉如暮靄,又像是帶著刃的薄刀片,就那麽定定的看著宋綰,像是一把將宋綰的心都給狠狠攫住似的。


    宋綰心跳都跟著漏了半拍,陸薄川已經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他從後麵抱著宋綰,很用力,說:“我剛剛在想,你要是還不下來,我再等十分鍾,就上去找你。”


    宋綰掙了掙,陸薄川抱得很緊,他越來越沒有安全感,宋顯章和周竟一來,他就更沒安全感了。


    陸薄川將宋綰抱得很緊,臉埋在宋綰脖頸間,說:“綰綰,你不能這麽撇下我,你肚子裏的孩子我來養,我犯了錯你要怎麽罰我都行,但是你不能跟著她們迴家了就不跟我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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