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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獎獎的學校,陸薄川都沒有說話,他狠狠壓著情緒。


    宋綰也沒說什麽,空氣裏彌漫著一種讓人緊崩的氣氛。


    他們到的時候,獎獎學校剛好放學,有學生進進出出。


    獎獎正靠在牆邊,穿著校服,半邊肩膀挎著書包,手扶在書包的肩帶上,一條腿半屈,腳尖百無聊賴的在地上玩著一顆小石頭,另外一條腿站直,因為那張出色的臉,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他旁邊還站了好幾個同學,在和他說話,獎獎一直淡淡的,身上裹著料峭的寒意,沒怎麽出聲,旁邊和他說話的人卻好像已經習慣,絲毫不在意。


    宋綰隔老遠就認出了獎獎,他太突出了,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一眼就能讓人從人群中認出來,就像當年的陸薄川一樣。


    陸薄川也看到了獎獎,他按了按喇叭,獎獎朝著他們這邊看過來,然後把目光放在宋綰身上。


    哪怕宋綰和陸薄川之間關係再怎麽樣緊崩,宋綰心情再怎麽樣難受,都不想在獎獎麵前展露分毫。


    宋綰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推開車門下了車,來到獎獎麵前,聲音溫柔:“等很久了嗎?”


    “沒有。”獎獎直起身體,聲音冷沁的朝著邊上的同學說了句:“走了。”


    然後什麽話也沒說,跟著宋綰一起往車那邊走。


    宋綰和獎獎一起上了後座。


    陸薄川看了一眼,身上的氣壓很低,但沒說話。


    上了車,宋綰很關心獎獎:“獎獎你餓不餓?”


    獎獎看了宋綰一眼,其實他根本不怎麽餓,但還是說了句:“有一點。”


    宋綰說:“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因為還沒有和宋綰熟悉到一定的程度,關係到底不比從小帶到大的自然。


    獎獎上車後就一直將頭轉向車窗外,聞言,想了想從陸薄川那兒要來的,關於宋綰的喜好,也沒轉過頭,裝作不在意的報了一個餐廳的名字。


    宋綰說:“那等接完星星,我們帶你去吃,好不好?”


    獎獎“嗯”了一聲。


    陸薄川看著宋綰對獎獎的關心,握住方向盤的手指更用力。


    獎獎的學校離星星不遠,開車就兩三分鍾,等星星上了車,坐在兒童安全座椅上,一家人去餐廳吃東西。


    餐桌上,宋綰一直照顧著獎獎和星星,基本上和陸薄川沒有什麽交流。


    陸薄川心裏陰鬱,卻又沒法發泄出來,這種陰鬱幾乎要積累到極致。


    星星還小,感覺不到陸薄川的情緒,但獎獎卻很早熟,很明顯能夠感覺到陸薄川身上的陰鬱壓迫,不過他倒是表現得很淡定。


    宋綰問:“在學校還好嗎?”


    獎獎沉默了一瞬,說:“有點困難。”


    “怎麽了?”宋綰立刻緊張起來:“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什麽問題了?”


    獎獎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就顯得整個人很冷,很獨,說:“可能跳級的原因,課程有點跟不上。”


    “很難嗎?”


    “有點。”


    “沒有請家教老師嗎?”宋綰皺眉。


    獎獎頓了一下,依舊那副冷冷的模樣:“不喜歡家教老師。”


    宋綰愣了一下,試探性的問:“迴去後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獎獎轉頭看她。


    宋綰有點緊張,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過界了:“當然,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獎獎說:“沒有不喜歡。”


    宋綰狠狠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很難受。


    如果不是她當年在東洲墓園的時候,對獎獎說了那些話,獎獎現在的性格,就有可能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他可能會變成一個有點驕傲,但很陽光,帥氣的小男孩。


    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明明小小年紀,是最粘人的時候,他卻讓人有種拒人千裏的感覺。


    整個人像薄薄的刀片,生人勿近。


    陸薄川看著兩人相處的模樣,還是沒忍住,走出包間,點了一支煙來抽。


    心裏卻久久沒有辦法平息。


    他想著宋綰在飯店,和他說的那些話,和從他那兒出去後,去見蔣奚,和蔣奚在茶館裏的那一幕,心情就沒有辦法平靜。


    此時此刻,他甚至覺得,這個時候的宋綰,要比當初,宋綰瞞天過海在他眼皮子底下找關係,想要建立自己的關係網,脫離他的掌控的時候,更讓他覺得焦躁。


    因為那個時候,他至少還站在製高點,掌握著主動權,那個時候不管他做什麽,說什麽,宋綰總會迴到他身邊。


    眼睛裏看到的也從來隻有他。


    不像現在。


    陸薄川一直沉沉的抽著煙,煙霧裏那雙眼睛裏暗流湧動。


    陸薄川迴來後,沒忍住喝了很多酒。


    宋綰一直忍著,想告訴他,喝酒了不能開車,但想了想,什麽也沒說。


    等獎獎和小星星吃完飯,陸薄川已經喝了幾瓶,但是眉眼間也不見醉意,宋綰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喝醉了,還是沒喝醉。


    上了車,陸薄川還要直接坐進駕駛座,宋綰有些煩躁,冷眼看他。


    陸薄川看了她一眼,又去了副駕駛。


    迴去的路上換成了宋綰開車。


    宋綰把獎獎和星星送迴了家,張姨和保姆過來接小星星和獎獎,陸薄川還坐在車上,仰著頭靠在椅背上,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宋綰忍著脾氣,看著他,陸薄川依舊沒有動。


    宋綰隻能替陸薄川解開安全帶,想要將陸薄川從車上扶下來。


    陸薄川卻在這個時候,倏地睜開了眼,那眼瞳黯得讓人心驚肉跳。


    宋綰心裏猛地一跳,剛要退開,陸薄川卻已經扣住了她的手腕。


    宋綰說:“你要是敢亂來,我立馬打車就走。”


    陸薄川動作一頓,沒說話。


    宋綰將他從車上扶下來,陸薄川半個身子靠著她,宋綰的脾氣快要忍到極限。


    她覺得陸薄川就是故意的,故意喝醉酒,故意不下車。


    她讓鍾叔過來給自己幫忙,將陸薄川扶到了沙發上。


    陸薄川坐在沙發上,仰頭靠著,閉著眼,伸出手揉了揉眼窩和太陽穴,是難受極了的樣子。


    宋綰沒再管他了,獎獎和小星星明天還要上學,她去給小星星和獎獎洗澡。


    獎獎和小星星洗完澡,保姆帶著小星星去睡覺,宋綰就過去給獎獎輔導作業。


    他們上樓輔導作業的時候,陸薄川緩緩睜開了眼,抹了一把臉,上了樓,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陸薄川將電話拿出來看。


    電話是鄭則打過來的。


    他接了起來。


    鄭則道:“陸總,聞邵來了海城,正在查新星能源的資料,他們去的時候剛好遇到薑綏,兩人約了今晚吃飯,陸總,會不會出什麽紕漏?”


    獎獎房間的門沒關,陸薄川站著的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獎獎房間裏的位置。


    他看著獎獎拿出不知道在哪兒新買的小學二年級的學習資料,放在宋綰麵前,麵不改色的讓宋綰給他講八百年前就已經掌握了的知識,認真的詢問宋綰題目的做法。


    宋綰溫聲細語的給他講,陸薄川隻覺得心口被壓得難受,他扯了扯領帶,又解了幾顆扣子,還是覺得不順暢。


    那邊鄭則沒得到迴應,叫了一聲:“陸總?”


    陸薄川其實已經有些醉了,但還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剛剛一路上,他都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一直不想動。


    他也明白電話那頭,鄭則在擔心什麽。


    薑綏那個人,就是個瘋子,邪氣得很,又難以撐控。


    這件事雖然是陸薄川讓薑綏插一腳,可薑綏根本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他那個人,就是有這種本事,能把本來十拿九穩的事情給你搞得驚心動魄。


    然後反過來從你身上扒一層皮出來。


    跟他合作,就相當於走鋼絲。


    誰也不知道他到最後,到底是兩肋插刀還是背後捅你一刀。


    陸薄川站在窗邊,因為喝醉酒,他往後靠在了牆壁上。


    自從宋綰在飯店說讓他不要在她麵前抽煙後,他就算再心煩氣躁,也都壓著,不敢抽。


    這會兒宋綰走了,他看著房間裏兩人相處的畫麵,看著宋綰單薄的背影,眼底醞釀著兇狠的情緒,又沒忍住點了一支來抽。


    然後夾著煙的那隻手盡量擱在窗台外邊,盡量克製著,把注意力轉迴到了電話上,聲音很冷:“讓他攪混,他要是敢壞了我的事,我讓他後半輩子都在海城呆不下去。”


    鄭則完全相信陸薄川能說到做到。


    “好,我知道了,我和他接觸接觸。”


    陸薄川夾著煙的手指節奏而有力的敲了敲窗台,身上的氣壓低沉得可怕:“你順便轉告他,唐唯的事,想必楚南心感興趣得狠,他要是想讓楚南心知道,叫他盡管亂來。”


    “那秦軼那邊的消息,已經放出來了一點,還要繼續嗎?”


    “一點就夠了,接下來的再等等,刀要用在刀刃上,讓他們完全翻不了身。”陸薄川道:“還有,最近派幾個人,跟著聞邵,看看他接觸哪些人。”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鄭則也不敢耽誤,直接給薑綏打了個電話。


    薑綏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和聞邵在ktv,薑綏懶懶的往後靠著,手中拿著酒杯,他對麵就是聞邵,聞邵旁邊還跟著幾個人,也是這邊圈子裏的。


    聞邵道:“合作的事情,不知道薑總怎麽說?”


    薑綏笑,邪氣裏透著狠,莫名讓人心裏發怵,他道:“聞總這消息可靠?”


    “上麵已經審議通過,正式的規劃文件據說很快就下來,而且這是上麵來的消息,當然可靠,難道薑總以為我在騙你?”聞邵道:“再者,這樣的消息,薑總應該已經聽到了風聲了吧?要不然薑總也不會過來打聽了,您說是嗎?”


    薑綏半睜開眼,還沒說話,電話就響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是陸薄川身邊秘書的號碼,唇角的笑意更甚,當著聞邵的麵,就接了起來:“鄭秘書?”


    “薑總。”鄭則語氣倒是恭敬,他現在還在車上,把車停在路邊,點了一支煙,徐徐的抽著,聲音帶著笑意:“您好,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鄭秘書說的哪裏的話。”薑綏整個人往後靠過去,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道:“鄭秘書這時候打我電話,不會是想和我聊天吧?”


    “薑總說笑了。”鄭則道:“隻是陸總有句話要我轉告薑總。”


    “哦?”薑綏眼神玩味:“鄭秘書請說。”


    “陸總說,讓薑總做事不要太衝動,要不然唐先生的事情,薑總能不能瞞得住楚小姐,那可就未知了。”


    薑綏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他站起身,來到窗戶邊,眯著眼:“他威脅我?”


    “哪裏敢。”鄭則道:“隻是讓薑總能夠收斂一點,該碰的碰,不該碰的,最好是一個也不要碰。”


    薑綏很久沒說話,楚南心現在可還懷著孕,他怕都怕死那個女人的絕情了。


    鄭則道:“話我給陸總帶到了,就不打擾薑總的飯局了。”


    薑綏陰冷著臉,“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薑總怎麽了?”聞邵見薑綏臉色不好,他也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他放在桌子下麵那隻畸形的手狠狠握緊,臉上的猙獰一閃而逝,笑道:“是陸總那邊打來的電話?”


    薑綏冷哼了一聲:“聞總很感興趣?”


    聞邵臉色變了變,但也沒說什麽,他拿著酒杯喝了一口酒,壓下心裏的恨意。


    ——


    另一邊,宋綰給獎獎補完作業,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獎獎要睡覺了,但他沒動,宋綰便又問他,要不要她陪。


    獎獎站起身“嗯”了一聲。


    宋綰便留下來,又開始給獎獎講故事。


    獎獎睡得很快,宋綰等獎獎睡著了,在房間裏呆了一會兒,就從獎獎房間裏走出來。


    然而還沒等她將門關閉,突然一股大力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宋綰還沒來得及驚唿,整個人就已經被人狠狠的壓在了牆壁上。


    與此同時,有人將她的嘴唇狠狠堵住,下一刻,那人的吻朝著她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他吻得極其的兇狠野蠻,雙手去剝宋綰的衣服。


    宋綰心裏一驚,很快反應過來是誰,開始劇烈的掙紮。


    “陸薄川!”


    陸薄川卻血紅著眼不管不顧,兇狠掠奪。


    他今天壓抑了一天,所有的情緒都沒有辦法找到突破口,吻得極其的兇狠野蠻,雙手去剝宋綰的衣服。


    宋綰劇烈的掙紮。


    但陸薄川的力氣大得嚇人,根本不給她絲毫退宿的機會。


    宋綰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陸薄川竟然還要這樣對她。


    她的背後就是獎獎,樓下就是傭人!


    宋綰厲聲的吼:“陸薄川!”


    陸薄川卻不管不顧,兇狠掠奪。


    宋綰被陸薄川壓製著。


    他像是一頭蟄伏著的兇狠的獸,被壓抑到了極點,。


    宋綰是真的害怕了,心也像是被人碾壓,她根本沒有辦法在和蔣奚確定交往的時候,還能和陸薄川這樣親密,宋綰說:“陸薄川!你是不是要我更恨你!”


    陸薄川一頓,宋綰的這一句,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插在陸薄川的心髒上。


    他將臉埋在宋綰的脖頸裏,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眼眶通紅。


    但也就是片刻,他冷冷的笑了一聲,幾乎是破罐子破摔的道:“反正不管怎麽樣,你都恨我,多恨一點,少恨一點,又有什麽區別?”


    宋綰都被他氣笑了:“放開!”


    “不放。”


    陸薄川赤紅著雙目,不僅不放,還將她抱的更緊,吻一路往下。


    隻不過是今天一天經曆的事情,就已經徹底擊垮了他的理智,他的眼前全是茶館裏,她將手腕放在蔣奚麵前,笑意盈盈的看著蔣奚,蔣奚垂下頭,吻她的手腕的畫麵。


    他伸出手,不管不顧。


    他像是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力道大得宋綰一陣心驚肉跳。


    宋綰害怕的道:“你要是再繼續下去,我永遠也不會同意你的提議,更不會住進來!不信你就試試!”


    陸薄川的動作緩了下來,他起伏的胸膛壓抑著磅礴的情緒,酒意在他的胸腔裏蒸騰,兩人都在劇烈的喘息。


    宋綰提著一顆心,不知道過了多久,陸薄川最終還是停了下來,他將宋綰緊緊的抱在了懷裏,然後將臉埋在宋綰的脖頸間,幾乎是祈求的道:“綰綰,你不能隻要孩子不要我。”


    宋綰站立在原地。


    陸薄川將她抱得更緊,道:“我犯了錯,我可以改,就算是死刑犯,也有緩期執行的機會,你不能就這麽判我死刑,不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


    宋綰的心髒被擠壓得難受,陸薄川說:“你不要和蔣奚在一起,我怕我控製不住,會發瘋。”


    宋綰以為自己不會再為陸薄川的話而有波動。


    可是這是她愛了那麽多年的人,她把她所有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了他。


    宋綰聲音有些啞,她說:“陸薄川,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呢?”


    陸薄川身上的酒氣濃重,他和蔣奚不一樣,蔣奚可以為了愛宋綰,選擇放手。


    但是從小到大,陸薄川的字典裏,沒有放手兩個字。


    他隻知道,就算那個時候,他那麽恨宋綰,恨不得她死的時候,他都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手。


    她是他的執念,是他融於骨血的人,陸薄川道:“我想和你重新開始,綰綰,你不能把所有的過錯,都算在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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