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的冬天,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清冷且不舍的氣息。我站在超市的出口,看著毛潤辰推著滿滿一車的購物袋,尷尬地笑僵了臉。為了我即將迴到俄羅斯的生活,他幾乎把超市裏所有能想到的生活用品都搬進了購物車。


    “你這是要讓我去俄羅斯定居啊?”我調侃著,看著毛潤辰把最後一袋東西放進推車,他卻隻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你一個人在那邊,我不放心。”毛潤辰歪過頭輕聲對我說,“俄羅斯的冬天那麽冷,你又是個怕冷的人,多帶點東西,心裏也能踏實些。”


    “我又不是第一次走,你每次都搞一大堆,這次更是......是前幾次的好幾倍啊。”


    “那咋啦?你這次迴去可要四個多月呢,比之前多一周多呢,不多帶點兒怎麽行?”毛潤辰完全不搭理我,還是一個勁兒地往裏裝。


    “這些上次都帶過了呀,你怎麽又買?浪費錢啊......”


    “萬一壞了呢?到時候你沒有用的怎麽辦?這麽遠,我就是給郵過去,也得十天半個月吧!行了,你別管了,我自己弄.....”我就像一個掛件一樣被毛潤辰塞到了身後。


    我看著他,心裏湧起一陣溫暖。毛潤辰總是這樣,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關心著我。他又把購物車推到我麵前,示意我一起往前走。超市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但我的注意力卻完全被他吸引。


    “你看,這個電熱毯,晚上睡覺的時候可以暖暖和和的。”毛潤辰拿起一床電熱毯,仔細地看了看說明書,然後放進購物車,“還有這個暖手寶,出門的時候揣在口袋裏,就不怕凍手了。”


    我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些酸澀。我知道,他這是在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表達他對我的不舍和牽掛。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毛潤辰,我會想你的。”


    他微微一笑,眼神很是寵溺:“我知道,我也會想你的。不過,你得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我們推著購物車,一路逛,不放過超市的各個角落。毛潤辰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生活專家”,從廚房用品到日常洗漱,從零食到保暖衣物,他一樣不落地挑選著。購物車裏的東西越來越多,我的心裏也越來越沉重。


    “你看看,這個保溫杯,喝水的時候能暖手。”他拿起一個杯子,遞給我,“還有這個,俄羅斯的麵包很硬,你得備點麵包刀。”


    “這個有啊,智恩都買了,她還從她老爸的餐廳拿了好多,各種各樣的刀,切肉的,切麵包的,切水果的,”我一邊說一邊比劃著。


    “她那玩意能有咱們中國製造好用啊,你看我選得,絕對好......”


    “可是......刀具好像不能帶吧?”


    “托運不就好了,這是做菜的廚具,我會包好的,也不開刃,安全的,就是你拿出來的時候小心點兒,知道不?”毛潤辰一臉嚴肅遞給我講解著這些廚具的使用方法。


    我看著他認真挑選的樣子,心裏滿是感動。他總是能想到我忽略的細節,讓我在異國他鄉也能感受到家的溫暖。我忍不住靠在他背後,伸手環抱住他:“毛潤辰,你對我真好。”


    他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手,一個反手把我摟在了懷中,“傻瓜,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當然要對你好。”周圍路過的人,也向我倆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不知不覺間,購物車已經裝得滿滿當當。我們來到收銀台,毛潤辰熟練地把東西一件件放上傳送帶。結賬的時候,他迴頭看著我,“等你從俄羅斯迴來,我們再一起出來逛超市,那時候就全都是你愛吃的零食了。”


    我點了點頭,心中充滿了期待。毛潤辰用他的方式,為我即將返迴的異國生活打下堅實的基礎。他用自己的細心和關愛,讓我在離開的那一刻,也能感受到家的溫暖。


    迴到家後,毛潤辰開始幫我整理行李。原本隻是一個行李箱,卻被他硬生生變成了三個,裝滿了我這四個月所有的生活用品。他一邊整理,一邊叮囑我各種注意事項,生怕我迴到俄羅斯會不適應。


    “這個是暖寶寶,出門的時候貼在衣服上。”他把一包暖寶寶放進我的外套口袋,“還有這個,是一些常用藥品,你要是不舒服,就吃這個。”


    “不用帶這麽多吧?”我翻著那些被他分裝好的小袋子。


    “你別亂動,還有這個,是你大姨媽時候肚子疼吃的,千萬別強忍著,我問過大夫了,適當吃止疼藥是沒問題的,知道嗎?”


    我看著那個陌生的藥盒,上麵全都是日文,我完全看不懂,“這是哪兒來的呀?咋都是日文啊?”


    “啊,這是我讓老畢郵的,就這點玩意,郵了半個多月,還各種報關,”毛潤辰指著盒上的筆跡給我看,“我都給你標注好了,一天最多吃2次,一次兩粒,不準多吃,知道不?你別一疼起來就不管不顧地吃藥,那可不行。”


    “你找老畢買的?那他不是啥都知道了?”我狠狠拍了一下毛潤辰的胳膊,臉瞬間紅了起來。


    “這有啥的?這都是最正常的生理現象,有啥不好意思的,再說我們都是二十好幾的大人了,這玩意有啥避諱的?”


    毛潤辰的話,讓我居然想到了初中時候的那段時光,那些被嘲諷的日子,那些醜陋的嘴臉,我的神情瞬間暗淡下來,而這小小的變化卻被毛潤辰精準捕捉到了。他立馬起身摟過我,“想什麽呢?都過去了,那些不應該屬於你的經曆讓他們都滾開......”


    “我沒事,真的,其實我就是在想為什麽人和人之間的差距這麽大呢?他們的母親,家中女人也都會有這樣的生理現象,那些冷言冷語怎麽可以那麽輕易地說出口呢?”


    “我們要求不了所有人都是善良的......”


    我伸出手抱住毛潤辰,頭靠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的心跳,漸漸地我也平靜了下來......


    “毛潤辰,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等我迴來,我們再一起做很多很多事。”


    他低下頭輕輕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好,我等你。”


    當夜幕降臨,沈陽的街頭亮起了溫暖的燈光。我站在家門口,看著毛潤辰幫我整理好的三個行李箱,心中充滿了不舍。


    “這次走,可能就要四個月的時間。”


    “別哭了,傻瓜。”毛潤辰輕輕擦去我臉上的淚水,“我哪兒也不去,我會在這裏等你,一直等你迴來。”


    “我想好好抱抱你......”我一下子撲到毛潤辰的懷中,盡量掩飾著自己的淚水,抑製住哭泣聲。而毛潤辰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悲傷,他猛地將我舉起,雙手托住我,讓我與他四目相對,“所有的不開心,我都要看到,因為這是我作為你最愛的人的不稱職,我要讓你開心,快樂,不再流淚。”


    “不......這是幸福的淚水,我不難過。”


    “好,你記住,如果想哭,迴到家對著我隨便哭,但在外麵一定要堅強,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你的脆弱,”沒等我迴答,毛潤辰仰起頭含住了我的唇,讓我所有想說的話都通過他的唿吸傳到了他的心中。


    “我......”


    “噓......別說話,我們的心,現在已經同頻了......”小小的公寓裏,溫暖的家中,兩個即將分離的人,一次次不舍地看著對方,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貪戀著彼此身上的味道。


    我擦拭掉毛潤辰額頭的汗,伏在他的耳邊,“等我,我很快就會迴來。”


    冬季的機場,一片蕭瑟,綠色早已被寒風剝奪,天空與跑道呈現出一種壓抑的灰暗,空氣中彌漫著刺骨的冰冷。我推著一輛裝滿行李、沉甸甸的手推車,腳步沉重地走出到達大廳,心中滿是對即將麵對的一切的不情願。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不合時宜地闖入了我的視線,他呆立在那裏,仿佛與這冰冷的氛圍融為一體,卻又顯得格外突兀——是袁朗,抱著一大束包裝得過於誇張的玫瑰花,臉上掛著自認為迷人的微笑,正急匆匆地向我跑來。


    “你可算迴來了!”他幾乎是喊著衝到我麵前,不容分說地將那束幾乎有他半人高的玫瑰花直接懟到了我的鼻尖前。花束之大,花粉之多,仿佛是大自然的一場慷慨饋贈,卻也是對我這個不幸的花粉過敏者最無情的嘲弄。


    “啊切……啊切……”我連打了幾個噴嚏,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花粉如同密集的細雨,無處不在,幾乎要將我淹沒。袁朗卻一臉茫然,似乎完全沒能理解我的痛苦:“你咋啦?病了?感冒了?”他關切地問,隨即又自顧自地炫耀起來,“怎麽樣?花好看吧?99朵呢,我特意把整個大市場的玫瑰都買光了,就為了給你一個驚喜,開不開心?意不意外?”


    我哪有心情欣賞這些花,隻感覺喉嚨發緊,唿吸不暢。我無暇顧及他的問題,連忙放下手中的推車,手忙腳亂地從背包深處翻找抗過敏藥物,同時盡量保持冷靜地說:“你滾遠點兒,我對花粉過敏。”


    袁朗的表情由驚喜轉為困惑,繼而是不解:“怎麽還生氣呢?不喜歡這花還是不願意我來接你啊?就不能給點兒好臉色嗎?這大冬天的,我站在這兒等你好久,容易嗎?”他的語氣十分委屈,但在我聽來,更像是無休止的噪音。


    “怎麽還生氣呢?不喜歡還是不願意我來接你啊?就沒有一點兒好臉給我啊?這大冬天的,多冷,我容易嗎?”袁朗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地念叨著。


    我艱難地用唾液將藥片吞下,喉嚨因幹燥而特別疼痛:“你真的該滾遠點兒,我現在非常不舒服。”我邊說邊不自覺地撓著脖子,皮膚上已經開始泛紅,細小的紅點迅速蔓延開來,像是無聲的抗議。


    “你到底咋啦?”


    “我特麽花粉過敏,你滿意了吧?”我再無耐心,對著袁朗大吼起來。


    “啊?我不知道啊!”袁朗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扔掉手中的“罪魁禍首”,伸手欲扶我,卻被我一把甩開。“滾啊!真是倒黴,遇見你準沒好事!”我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脖子上的瘙癢讓我幾乎失控。


    “別生氣,別生氣,都怪我,都怪我……”袁朗一邊連聲道歉,一邊焦急地向門口張望,終於發現了嚴柳的身影。他迅速招唿嚴柳過來,示意他接手我的推車,“走走走,我們馬上去醫院。”


    “滾啊,真是喪氣,怎麽遇到你就沒有丁點兒好事兒呢?”脖子越來越癢,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別生氣,別生氣,怪我,怪我......去醫院,現在就去......”


    “去醫院?你說得輕巧!”我怒視著他,心中的怒火因他的無知和魯莽而熊熊燃燒。


    “走,走,走,現在就去醫院,最好的醫院,快點兒!”袁朗高聲叫喊著。


    “閉嘴吧你。”


    袁朗見狀,不敢再多言,連忙攙扶著我向停車場快步走去......


    醫院裏,我撓著瘙癢難耐的脖子,看著頭頂的點滴,欲哭無淚......可就在這時,我的電話突然響起,屏幕上亂碼再次浮現,我急忙接聽。


    “你咋啦?怎麽還沒到家?我問了智恩,她也找不到你......”毛潤辰的聲音從對麵傳了過來。


    “我花粉過敏了,正在醫院打點滴......”我哭哭唧唧地向毛潤辰講述著剛剛的經曆,當然也把那個罪魁禍首袁朗用“陌生人”三個字代替。


    “包裏有藥,起紅點點別抓,知道不?迴去先別洗澡,喝點溫水,按時吃藥,兩天就好了,我就想著你走時候忘記和你說什麽了,還真是發生了,”毛潤辰像是早就知道一切的樣子。


    “說什麽?”


    “馬上開春了,你離花壇啥的遠點兒,按時吃藥......”聽到毛潤辰的話,我竟然笑出了聲,剛剛袁朗的一切所作所為也都被我忘到九霄雲外了。


    而此時交完款返迴的袁朗,也結結實實地目睹了我接到毛潤辰的電話的前後過程及表情變化,他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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