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很快抵達了十四中,醫務人員將三副擔架搬上救護車,便駛出了學校。


    白嵐則大咧咧的坐在教導主任辦公室裏。


    旁邊是一臉絕望的林明月,猶如經曆了一場海嘯撲麵而來把她拍死在沙灘上的慘劇。


    但這隻是前奏。


    她作為班主任,事情鬧到這種地步,接下來要麵對的暴風雨可想而知。


    她看了眼一臉無所吊謂的白嵐,林明月艱難的扯出一絲笑容。


    “白嵐……”林明月似乎要說些什麽,但張嘴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


    她是不是不該把這孩子叫迴來?


    她性格是比較溫柔的,一直覺得班裏的學生都是好孩子,雖然有些人比較頑皮或者淘氣,但整體還是好的,青春期的躁動可以理解,沒出什麽大亂子。


    現在,三年不出事不鳴則已,一旦出事一鳴驚人。


    給她整了波大的。


    如果她早知道班裏會有霸淩現象,如果她早知道這幾人的矛盾尖銳到這種地步,如果她早知道白嵐會做到這種程度——他過來就是為了毆打曾經欺負過他的人,根本不是來複學的……


    有錢難買早知道,世上沒有後悔藥。


    林明月覺得腦袋好疼。


    教育育人這份工作太難了,她既要關心班裏學習進度,又要和不同學科的教師溝通,每天還得熬夜備課,年紀輕輕就有熊貓眼,兢兢業業隻想當個好老師,結果還是失職了,忽略了學生的身心健康問題。


    現在別說失職,恐怕停職都算輕的。


    白嵐看了眼林明月,沒有多說。


    平心而論,她是那種比較負責的老師,隻是之前沒重視霸淩問題,發現這種現象後沒有裝作視而不見,而且也沒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之類的話——不然他肯定要給她一巴掌。


    林明月積極和他溝通,口頭批評張浩天,手段嫩了點,說話也沒重量,她起碼真的朝這方麵努力過了,雖然沒什麽用——她到現在都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總的來說,林明月是挺無辜的,算是被他連累了,職業生涯也出現了汙點,但……


    他要是再沒有重新睜開眼的話,誰會替他伸張正義?


    難道對他來說,那種結局會比現在這種情況更好嗎?


    據說經曆過生死的人會大徹大悟,白嵐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他前世今生在鬼門關轉悠兩圈,現在什麽都想開了。


    直抒胸臆!


    酣暢淋漓!


    人生不過一百年,過就要過得有滋有味,活就要活的神采飛揚!


    教導主任怒氣衝衝的推開辦公室的門。


    林明月走過去,低聲在主任旁邊說清緣由,距離較遠。


    白嵐隱約聽到她說什麽家庭父母之類的詞匯,像是在給他求情。


    教導主任瞪了她一眼:“林老師,你恐怕沒搞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你知道你們班的那三個學生傷勢如何了嗎,醫院那邊初步診斷是三個輕傷,這不是一件小事,我做不了主,而且他們的父母馬上就過來了,你先去想好怎麽去麵對學生的家長吧!”


    他又看向白嵐,一拍桌子,神態極其嚴厲:“你叫白嵐是吧,了不起了!敢對自己的同學下這種狠手,你知道你會遭到什麽處罰嗎!學校是沒辦法要你這種學生了,我們擔待不起!”


    他的聲音越說越大,神情嚴肅。


    白嵐掏了掏耳朵,沒有半分尊敬,斜眼看他,驚詫問道:“你該不會以為我還準備繼續呆在這裏吧?”


    爺超凡辣!


    還擱這上學呢?


    教導主任一滯,見他態度隨性。


    心知這個學生恐怕早就做好被強製退學的心理準備了。


    “你等著賠償吧!”見壓不住白嵐,那主任也懶得和白嵐多說什麽。


    白嵐這種學生他見多了。


    現在桀驁不馴,等會悔不當初。


    很快,走廊外傳來吵鬧聲,不時傳來婦人的咒罵。


    距離遠的時候有些斷斷續續聽不真切,但距離近了,那尖銳的嗓音便清晰起來。


    “要死啦!我家浩天在你們學校被打成這樣,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你們學校是怎麽做事的,土匪窩啊!”


    “這事沒完!我要去教育局告你們,必須要上法庭!”


    “打我兒子的那個雜種呢!”


    那些聲音甚是潑辣,白嵐坐在椅子上,臉龐漸漸冷了下來。


    十四中的校長一路陪同,低聲下氣的讓兩人小聲點,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那是一對中年夫妻。


    男的西裝革履,但是個地中海。


    女的庸俗肥胖,打扮妖豔,穿著花裙子。


    那婦人到了辦公室,綠豆大的眼睛迅速鎖定了辦公室裏唯一的學生。


    “就是你這個小畜生動的手吧,你個沒父沒母的雜種,從野狗肚子裏出來的吧,一點教養都沒有……”


    林明月聽到這難聽的罵聲,剛想上去說兩句。


    但奈何教導主任和校長都在這,實在沒她說話的餘地。


    還沒等她腦殼發疼,就見到一道身影衝了過去!


    白嵐一巴掌將那胖婦人扇倒在地。


    見他還敢動手,校長和教導主任大驚失色,立刻攔住他。


    但白嵐全都掙脫,力大無窮,甩的兩人腳步趔趄,一連後退好幾步。


    白嵐拽起那婦人燙的花卷頭,掄圓了巴掌往上扇,打的不絕於耳。


    她原本就肥胖的臉上肉眼可見的腫脹起來!


    白嵐心中怒極,上梁不正下梁歪,做父母的不管教好孩子,現在還敢到他麵前叫囂沒家教。


    “你覺得你的教養很好嗎,拿出來給我看看!”


    他一拳砸過去,打她個滿臉桃花開!


    那丈夫看的目瞪口呆。


    看著重量級的老婆在白嵐的毆打下沒有半分還手之力,竟然一時間不敢上去阻攔。


    他忙於工作,他老婆素來溺愛獨子。


    隻是事情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麵,和他也脫不了幹係。


    “報警!報警!”他氣的臉紅脖子粗,不斷跺腳,掏出手機就撥打110。


    但被校長和教導主任攔住,勸他有話好好說,報警的事等會再說。


    “還有什麽好說的!必須要把他抓進去,坐大牢!”中年男人情緒激動。


    “那就報警吧!”


    白嵐一個閃身,出現在中年男人麵前,他眼神暴戾,神情冷漠。


    那中年男人被他氣勢嚇得後退兩步。


    “哎呦誒!沒有天理了啊,你這個小雜種……”那婦人得到喘息,癱坐的地上又哭又鬧,然後被白嵐一腳踢在肚子上,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兩米開外。


    見到如此暴力行徑,校長和教導主任心髒都緊緊收縮了下。


    這人真的無所顧忌了?


    “你再罵一句試試?”白嵐喝道,眼神冰冷的嚇人。


    這家夥還沒弄清楚自己挨打的原因嗎?


    張浩天的媽媽倒在地上,腹部絞痛,腫脹的五官擠在一起,說不出話來,終於安靜下來了。


    “很好,安靜下來了,現在等其他人到了,我們再討論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吧。”白嵐扭了扭脖子,大馬金刀的坐在辦公桌上,環顧在場眾人。


    趁此機會,教導主任悄悄出門,把學校保安叫來。


    這個叫白嵐的人真的無法無天了,人少了根本壓不住。


    他們這邊麵對這種程度的突發事件,心裏也是一團亂麻,本能不想把事情鬧大,希望能私了結束,不然會影響風評的。


    很快,又有一對夫妻罵罵咧咧的過來了。


    但進入辦公室後,發現這裏氛圍有些不對。


    稍作思考,沒有跳腳。


    最後宋剛的家人也到了。


    白嵐坐在辦公桌上,風輕雲淡的道:“是我把他們打進醫院的,你們先說說,這件事怎麽處理吧。”


    “賠償!”角落裏傳來撕心裂肺的聲音,是那個胖婦人。


    她麵龐扭曲,不敢再說髒話,無論臉還是腹部都痛極了,但此刻依然嘶啞的聲帶叫出這句話。


    “我要讓你賠得傾家蕩產!”


    白嵐雙腿盤坐在辦公桌上,坐姿懶散,又望向其他家長。


    “那你們的看法呢?”


    見到事情進展順利,教導主任和校長暗暗鬆了口氣,看來是能私了了。


    他們是極怕事情曝光的。


    尤其是公立學校,需要在乎很多東西。


    這些家長來之前,他就將白嵐這邊的情況說清楚了。


    他如今是孤兒,父母應該給他留了筆遺產……


    相反,如果報警的話,獲得的賠償會極少,最多全付醫藥費。


    其他家長也清楚這個道理,紛紛表示索要賠償,孩子傷了是傷了,但錢不能不要。


    白嵐道:“如果我要不賠錢呢?”


    眾人臉色頓時就變了。


    白嵐跳下辦公桌,歪頭道:“如果走法律途徑的話,我不久前年滿十六,應該會進去蹲幾天,但肯定蹲不了多久,而且肯定也是從輕處罰,是吧。”


    他望向校長和教導主任等人。


    教導主任臉上艱難的擠出些許笑容,好聲好氣道:“白嵐同學,你還年輕,可不能走上犯罪的道路,要多為你的未來考慮,能私了還是私了的比較好,對你也有好處。”


    “我也希望能私了……”白嵐笑吟吟的道,又望向眾人。


    “我的條件是,我一分都不給!”


    “你……”


    白嵐打斷他的話,他厲聲叫道:“報警就報警吧,走法律途徑就走法律途徑吧,就算進去又能如何呢?我根本不在乎!”


    他的笑容此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冰塊般的寒冷。


    “我進去一段時間就會出來,你們應該知道,我已經沒有任何值得顧慮的了,等我出來後……”


    “我就殺你們全家!!”


    白嵐說到最後,他爆喝一聲,猛然將腿抽到椅子上。


    那記鞭腿當場將木椅抽爆,隻聽哢嚓一聲便轟然解體,四分五裂,碎木像是能橫飛出十多米,有些砸到那些家長的身上或者臉上,讓其皮膚生疼。


    教導主任傻眼了。


    那可是實木椅子,堅硬無比,平時都不怎麽挪動的,現在卻像是散碎的積木,這得需要多大力量?


    “我會挨個上門,你們最好祈禱殺光你們三家之前,警察能來得及阻止我!!”


    白嵐說話口吻越來越鋒芒畢露,強勢且霸道,宛如牙齒間沾著血。


    他望著眾人森然冷笑。


    “我給你們兩個選擇——”


    “私了!我一分錢都不給,什麽事都沒發生。”


    “報警!等我出來,我殺你們全家!”


    白嵐說完後,像是發瘋了般,猛然跳起,他雙手並用,像是狂暴的野獸將自己上半身衣服撕成碎片,又如瘋狗般狂吼兩聲,狼顧虎視,而後整個人戾氣十足,極有威懾性。


    陳鶴皋老師的瘋狗拳!


    對付惡人,就要比他們更癲狂!


    鬧到這種地步,白嵐絕不肯承認責任在他。


    若是要說受害者有罪論,那麽現在躺在醫院的那三個小畜生才是最大的罪惡。


    這個人瘋了!


    教導主任和校長像是被惡鬼攥住了心髒,冷汗簌簌,全都感到頭皮炸裂。


    正如他所說,沒有牽絆,拉一個夠本,拉兩個賺了,根本不講任何道理!


    動不動就要玩命,這還怎麽私了?


    見眾人瞠目結舌,白嵐咧嘴露出極其肆意的表情。


    他踹開辦公室的門,迴頭對著眾人極其強勢的說道:“盡管來報複我吧,看看是你們的命值錢,還是我的命值錢!”


    說罷,在眾目睽睽之下,白嵐忽然哈哈大笑,那神情是那樣的恣意且燦爛,大搖大擺的離開,旁若無人。


    林明月看著白嵐的樣子呆了又呆,目睹全程結果,從未想過班裏曾經沉默陰暗的男生竟能做出如此放肆且張狂的行徑,神采飛揚,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那種無所顧忌的氣概真的難以言喻。


    這個小瘋子……


    等到白嵐離開,教導主任和校長暗罵不止,而後勸三位學生的家長要冷靜,千萬別報警。


    畢竟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他們是真的不希望事態朝著更嚴重的方向發展,真要鬧出什麽滅門慘案,後果太嚴重了,他們直接前途無亮。


    這種不算是醜聞了,而是重大惡性事件!


    在場的人全都脫不了幹係。


    他們是真沒料到,現代法律社會的背景下,居然會出現如古代梁山豪俠般快意恩仇的狠角色。


    年輕人才是最可怕的,衝動起來根本不考慮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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