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兒不死,倒黴的就是他!


    他要怪就去怪他娘,是他娘逼得自己沒了退路才下死手的!


    方才他趁著王媽媽中途離開跑了出去,其實是想偷偷找大皇子認錯。


    因為他知道,除了大皇子,沒人可以救他。


    他知曉自己生來模樣就長的好,粉雕玉琢,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惹人喜愛。


    隻要他對著大皇子下跪,再痛哭流涕說些懺悔的話打動了大皇子,就可以求得大皇子幫自己求情。


    隻有如此,他才能化解這次的麻煩。


    否則他便要倒大黴,迴京城後會有更多懲罰等著自己。


    他在花園裏躲著,等待大皇子經過的時機,無意間竟看見王辰軒帶著大皇子和遠哥兒往外走。


    他們三人小聲說話,他在柱子後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騙王夫人說是去外出,其實是要翻過山頭去翠鳴寺。


    大皇子既然要外出,他等在花園裏也是徒勞,本要原路返迴了,沒想到經過上房時,竟無意聽見韋映璿要把他送官的打算。


    便是說,他接下來就要被帶到衙門裏審問,再被安個“偷盜”或者“以下犯上”大皇子的罪名,然後被刺字,說不定還得被發配。


    他當時便慌了神,便萌生了你死我活的念頭。


    隻要遠哥兒在意外中沒了,他便是侯府的獨苗苗。


    以往犯下的那點小錯就不會有人和他計較了,以後誰都要當寶貝似的寵著他。


    想到這些好處,他便一不做二不休,匆匆出了莊子,跟在三人不遠處,也往翠鳴寺方向走。


    林子裏又有鳥叫又有蟲鳴,那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完全沒注意到始終墜在後方的他。


    直到那三人進了翠鳴寺,他則在外頭苦思冥想如何對付遠哥兒。


    也是好運氣,他竟在地上發現了野豬的糞便。


    以前他在北疆時,沒少跟他當時的爹吳大壯一起去山裏打獵,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吳大壯很有些打獵的本事。


    還願意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疼,一有機會就教給他打獵的本領。


    是有一次吳大壯帶著他去林子裏打野豬時告訴他,如何在野外快速吸引野豬的辦法。


    是用潮濕的泥土混合野豬糞,便可以擴大味道的傳播範圍,吸引附近成年的公野豬前來求偶。


    他就地撿起腳邊的一塊糞便捏了捏,裏頭還是軟的,證明這裏不久前出現過野豬,附近肯定還有其他野豬。


    反正那幾人進了寺廟還不知多久才出來,他在外閑著也是閑著,便按照吳大壯教給他的方法,撿了野豬糞,又在淺窪裏弄了許多潮濕的泥土混合。


    最後將混合好的糞便灑在他們三人迴去的必經之路上。


    他忙忙碌碌,沿途很長一截路上都被他撒了豬糞,便是為了多一些成功的可能。


    做完這些,他便迴到寺院附近翹首以盼。


    也是奇了怪,他本來以為要等很久,沒成想那三人竟未在裏麵多逗留,不到半時辰就出來了。


    怕是去裏麵見什麽大師,卻未能得見,大皇子的臉色明顯十分失落。


    等三人離開寺院順著原路折返而迴,他便不遠不近的繼續跟蹤。


    他運氣很好,那些野豬糞竟真的吸引到了野豬。


    聽著前方有反抗的動靜,他悄悄靠近,果然看見那三人正被一頭野豬襲擊。


    他見遠哥兒躲在灌木叢中,便一直在遠處緊盯著,等待他落單的時機。


    終於,大皇子追著王辰軒不見身影,他瞅準時機就接近了遠哥兒。


    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好機會!


    “遠哥兒,你去死吧!”


    他咬牙切齒,突然發了狠,拽著遠哥兒衣裳狠狠往前推。


    遠哥兒身子已被他推的傾斜,他死死拽住灌木叢裏的枝條,“你就算要報仇,也該先把話說清楚。”


    不等他迴答,又拖延時間說:“今日是你先算計我在先,你若不偷玉佩,祖母和母親也不會大發雷霆,是因為你做錯事在先,母親才會讓人將你關起來。”


    “隻要你及時承認了錯誤,保證以後不再犯,我母親一定會寬宏大量饒了你的。”


    “你放屁!”峰哥兒眼睛發紅,激動地反駁:“她哪裏會饒了我?她定要把我送官,要讓我坐牢的!既然是她先起的惡念,我就先讓你去死,這很公平,是你們活該!”


    他一副理所應當的複仇狀,卻絲毫不想想,是他自己偷竊玉佩在先,嫁禍不成在後。


    反倒一副受害者姿態,將所有過錯推給別人。


    “不會的,我會勸說我母親再給你一次機會。”遠哥兒換了溫和的語氣,好言相勸。


    他需要等一個峰哥兒分神的時機,然後變被動為主動。


    峰哥兒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你和你娘都是一夥的,你們巴不得我去死,平日裏你娘就日日磋磨我!”


    “不會,隻要你認錯,我母親一定會饒了你,你眼下可以離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來過此處,你我間畢竟還有兄弟情分,我也不會揭發你。”


    峰哥兒兒卻很警惕,盯著他道:“你以為我傻?你不過是在拖延時間,想等那位王家少爺過來救你罷了,你做夢吧!”


    “我告訴你個秘密……”


    遠哥兒正要傾聽,他忽然出其不意猛一推,使足了力氣,“哈哈,這個秘密你死後就知道了。”


    遠哥兒畢竟小他一歲,力氣不敵他。


    他又占據了優勢位置,猛一推,遠哥兒腳下登時一呲啦,人便滑倒在懸崖邊緣。


    峰哥兒再使力一踹,他人便掉了下去。


    身子落在峭壁外掛著,一隻手下意識撐住崖壁,另一隻手仍握著藤蔓,枝條一根根斷裂,將他掌心劃破。


    “你我都是宋氏子弟,你如此害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我母親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峰哥兒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陰狠地說:“是你自己倒黴,非要留在侯府搶我的風頭,你隻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我不一樣,我有天命在身,一百個你加起來也比不過我,你這條賤命我幫你收迴去,說不定下輩子你能投個更好的胎。”


    “下去吧你!”他一腳踩在遠哥兒的手上,足尖下了力氣。


    “啊!”


    遠哥兒吃痛,上方卻傳來一聲不屬於自己的尖叫。


    接著是“咚”的一聲,峰哥兒突然倒在地上。


    一道高大的人影蹲下身,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將他拽起。


    天色已經十分黑了。


    月光落下來,被樹影遮擋,隱約有亮光撒在麵前的人臉上。


    夜色中,他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


    遠哥兒睜大眼睛,努力看對麵的人,隱約見精致立體的輪廓,眼睛深邃,睫毛濃密,眼型狹長。


    若非他身形高大,遠哥兒幾乎都要將他認成朱照宸。


    但不是,他肩膀挺闊,是成年男子的體魄。


    男子一使力,用雙臂的力量將他帶上峭壁。


    這一幕在往後的許多年都深深根植在他腦海,他永遠記得最絕望那個時候,是黑暗中一雙大手的出現,重新帶給他生機。


    他的腳邊是倒在地上的峰哥兒,閉了眼睛,但臉上還殘留著措手不及的一絲震驚表情。


    “你可受傷了?”男子問。


    遠哥兒聽到這個的聲音,猛地抬頭,震驚地看著他。


    男子的神情又略微緊張了一些,“方才他踩傷你了?”


    “董夫子!”


    遠哥兒使勁眨了眨眼睛,走上前,距離很近地辨別眼前的一張臉,終於確認地叫出聲。


    “您為何會在此處?”他極度震驚,抓了董昭的衣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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