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納悶著,便聽牆後一道聲音說:“好峰兒,娘知道你不易,你再忍耐些日子,娘在外頭,也不是整日順風順水的。”


    赫然是韋映雪的聲音。


    “嗚嗚,可我真的受不了了,娘,你接我出府好不好?我不要留在侯府,我想去你身邊。”峰哥兒扒著牆低聲嗚咽。


    韋映雪低喝,“你小聲些!再哭下去,招來人就糟糕了。”


    峰哥兒這才收了哭聲,嘟囔道:“娘,你最近怎麽都不去族學附近看我了?可是又找了個老公?我可不想再喊第三人作爹了。”


    “怎會?你父親認了你還沒幾天,都還沒盡到父親責任,我為何要再換一個?你記住,你隻有一個父親!宋拓,你是他的兒子,你姓宋,很快就要做侯府的世子,等你未來做了侯爺,娘便是侯府尊貴的女人,一輩子靠你這個兒子就好了,還要什麽老公。”


    又道:“娘這幾日是忙著幹大事了,等這件事辦成了,說不定都不用靠你父親就能助你上青雲!”


    峰哥兒卻不怎麽買賬,他對韋映雪那所謂的大事不感興趣。


    小孩子眼裏的好生活便是吃喝玩樂,快不快活最重要。


    仍不死心地說:“我不管,我要玩遊戲,我要睡覺,我不想寫大字,我不想在侯府。”


    韋映雪隻好放緩了語氣,哄著他說:“我不是每日下午申時都給你展示遊戲麵板嗎?你又說睡覺……難不成這幾日侯府有人不讓你睡覺?”


    提起這個,峰哥兒便抹著眼淚哭訴起來,“那個壞女人罰我每日站規矩到天黑,那麵板我根本不敢看,每次還未看幾眼就有婢女過來盯著我,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樣。


    我站完規矩迴去後,還要完成學堂裏布置的抄文章作業,寫完都半夜了。


    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學裏,去晚片刻都要被戒尺抽打,我整日又累又困,瞌睡都睡不夠。”


    韋映雪眼底迸發一股怒意。


    太過分了!


    她就知道韋映璿一定會欺負峰哥兒,果然如此。


    這個迂腐的封建女人,就知道在內宅鬥來鬥去,妄想一個不可能愛她的男人的寵幸,又卑微又可恨。


    “你父親呢?你不是跟你父親一個院子嗎,你被欺負成這樣,他就視而不見?你去找他啊!和他添油加醋的說啊!”


    峰哥兒冷哼,“他整日都不見人影,夜裏偶爾才來書房看我一眼,隻關注我的大字寫得好不好,根本不關心我過得怎樣,而且他一進我屋裏,滿身的大糞味,臭死了。”


    韋映雪:“……”


    她給峰哥兒打雞血:“好了,你就不要抱怨了,記住,強者永遠提升自己,弱者才抱怨環境不公,你是男子漢,一點點小挫折,怕個毛線?”


    峰哥兒急的跳腳,踢打著牆麵,“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迴北疆,咱們迴北疆好不好。”


    “在北疆時,我整天又學知識又玩遊戲,還有不少看動畫片時間,每天不知道多快活,也沒人訓斥我,現在在侯府,我快被欺負死了,對我好的成媽媽也不見了,父親根本不管我,再住下去我就快被折磨死了。”


    韋映雪不知他竟如此厭惡侯府,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好了,你聽我說。”她嚴肅起來,“你要真想離開侯府,也不是沒辦法,皇帝要為大皇子找伴讀,你要是被選中了,就能每月大半時間住在皇宮裏,隻幾天時間在侯府。”


    峰哥兒這幾日在族學裏,已經聽夫子說起此事。


    但他知曉自己名聲壞了,如此好事肯定與他無緣。


    他也知道大皇子今後會是太子,身份尊貴,當太子的伴讀,說白了就是伺候他,就像是當初曾祖母為他挑選伴讀一樣,周嵐還不是自己的一條狗。


    因此他本能有些抗拒,不想去給大皇子當狗奴才,整日被唿來喝去的。


    但他看族學裏那些學兄們都趨之若鶩,又虛榮心作祟,幻想自己能被選中,被所有人羨慕。


    他無精打采道:“他們定不會選我。”


    “不見得。”韋映雪口吻裏有一股勢在必得的決心,“娘會幫你的,但說到底,機會擺在你麵前,還要看你的才學夠不夠,娘也隻能向貴人引薦你,成不成要看你的本事。”


    “貴人?”峰哥兒滿臉疑惑,“哪個貴人?難不成你認得皇帝?”


    韋映雪卻不肯多說了,“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心思還淺薄,知道太多容易被人算計去。”


    “你隻需知道你的機會很大!記得,要好好學習,每日跟著係統進度按時完成日常任務,再苦再累也要堅持,等你成為了大皇子伴讀,以後就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花不盡的錢,高高在上的權力,甚至有了生殺大權,到時候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隨意殺了算計你的小人,沒人敢給你不痛快。”


    峰哥兒被說動了。


    他進宮隻是給大皇子一人做舔狗,卻會換來其他人都跪舔自己,也是劃來的。


    “我知道了,我想離開侯府,我想去皇宮,我要堅持,我現在就迴去完成任務。”


    他擦了眼淚,悄悄跑迴了自己的院子。


    屋裏燈還亮著,無人發現他偷偷跑走,他連忙鑽進屋伏案寫字。


    孫媽媽麵色駭然,踉踉蹌蹌進到臥梅軒。


    “梔茉,快,掐我大腿!”


    梔茉瞧著孫媽媽肥壯的大腿,望而卻步:“孫媽媽,您這是怎麽了?”


    “我是撞邪了!”孫媽媽扶著迴廊裏的紅柱子,一咬牙,狠狠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疼的嘶了聲兒。


    她跺跺腳道:“不對勁,這個韋映雪,邪門極了,她竟給峰哥兒灌輸做了皇子伴讀就能殺人的鬼話,有如此當娘的嗎?且她和峰哥兒還說些奇奇怪怪的詞,老公,係統,任務什麽的話,他們定有什麽見不得光的隱秘,我要見大奶奶。”


    韋映璿還未睡。


    她聽了孫媽媽滔滔不絕的稟報,當聽到韋映雪打算讓峰哥兒選伴讀時,眸子別有深意地眯了起。


    韋映雪是接了任務。


    “她無非是想走太後的路子,我不會叫她走成。”


    “若她懂教養,就不該如此功利的教養峰哥兒,每個嬰孩在娘胎裏都是好的,端看養育者如何教養,他已經被養歪了,小小年紀便失了做人的根基,以後隻會是個四處為禍的小人。”


    她吩咐孫媽媽:“明日一早,叫峰哥兒來見我。”


    翌日,韋映璿天不亮便起來了。


    峰哥兒早早被下人帶進花廳裏。


    韋映璿走進花廳,滿臉的冷漠。


    “母親。”峰哥兒滿臉忐忑,“您叫峰兒,有何事?”


    韋映璿走到廳堂正中的紅木椅,坐了下來。


    梔茉遞來茶水,她端起漱了口,才慢聲說:“從你開始站規矩起,有幾日了?”


    語調不高,卻叫峰哥兒每根神經都繃緊了。


    他提心吊膽地道:“九日了。”


    “記得很清,可見你不是個愚笨的孩子。那你便說說,我為何要罰你站規矩。”


    “是因為兒子不懂規矩。”峰哥兒道。


    在她麵前本能地不敢多說話,生怕說多便會錯多,被抓住把柄。


    於是隻敢用簡短的句子迴答。


    “錯。”韋映璿目光犀利地盯住他,“是因為你是你娘的孩子,你便是無錯也有八分錯!”


    峰哥兒錯愕地抬眼看她。


    “你娘心術不正,在侯府時不守婦德禍害侯府,先被侯府驅離,又被韋府除名。”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娘德行有損,你必不是好的,因此我想如何管教你便如何管教你,你奈何不得我。”


    “便是你父親知曉了,我也不懼,我占著理字,大不了鬧到族裏,族人隻會責備你父親驕縱你,體恤我這個做主母的難處,你每鬧一次,你的名聲便差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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