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走邊說:“誰讓你二嬸骨子是商人,不是匠人。”


    “若要解釋緣由,便要從香水的製造工藝說起,首先是選定香型,接著選擇香料來源,或花瓣、或果實、或木材,用以提取精油或製作香料。”


    “接著須得按一定比例混合調整,期間須得多次實驗更改比例方能達到理想香氣,所費波折……我不說,你也大概想象的出。”


    “最後是稀釋,製作好的香精須與酒勾兌,這步已經很複雜了,卻還不算完,後頭還有過濾,陳化等等數道工序。”


    “便是說,一瓶香水從製造到出售,工藝繁複,時間久,過程長,且失敗風險高,因其比例都是人為控製,一個不慎便容易前後味道有差別,而量產的大忌便是不同批次的商品質量不一。”


    “因此,從做買賣的角度看,製作香水所耗費的時間精力遠遠大於它售價帶來的迴報。”


    許容齡笑著接話:“是你二叔說的這麽迴事,我要批量售賣,便要控製成本,充盈庫存,於是我便改做了製作工藝更簡單的香薰油和可燃線香,隻買熏香和燃香,這才有了後來的許記香料鋪。”


    韋映璿明白了。


    她來之前尚抱有滿腔信心,這時口吻也低落起來,“我想過製作香水十分耗時耗力,卻沒想到會如此麻煩,且香水仿製也比我想象中難。”


    連二嬸當時都放棄了。


    許容齡安慰她,“我知道,你是想學會製香水,等掌握這門技術後,開了鋪麵與她正大光明打擂台,你這麽想沒什麽不對。”


    “我也知曉你心中有你的驕傲,在你看來不就是一門生意,她韋映雪能做,你也能,你能將侯府的生意打理好,開香料鋪子定不會比韋映雪差,但,你其實還是小看了製香水的難度,你也有些小看她,她與你不一樣,她到底是歪門邪道多一些……”


    韋映雪的香水不會是花大力氣製作出來的,和大牌原版味道一模一樣,那必然是得益於她的金手指,想必有商城之類的渠道一比一複刻來的。


    穿越女靠金手指,她侄女拿什麽與她比?


    倒不如作罷!


    她建議:“不然,你便聽二嬸的安排,製茶香的事就先放放,我再幫你想想其他法子,咱們大不了偷她的成品,想搞破壞還不易?搞到她店鋪開不起來便是。”


    韋映璿明白二嬸勸她,是不想她勞心勞力去做一件可能失敗之事。


    她也知曉韋映雪有係統。


    但她已經重生過一次,知曉麵對困難需要勇氣與魄力,而不是看這件事困難重重便放棄,或改換其他容易的辦法。


    她搖頭道:“二嬸兒,我還是想先試試再說,搞破壞治標不治本,如若她得了太後青睞,有沒有鋪麵都對她影響不大,隻要她手裏有製香技術,便隨時可以翻身,所以,我必須要掌握製香水的技術,方能從根源上壓製她。”


    她又說:“我就算嚐試過後也製不出茶香,我也要想要辦法製那些味道好聞的香水增加我的籌碼,隻不過是花些功夫,但如果成了,我便可以光明正大壓製她,而非靠著小動作。”


    許容齡語氣一滯,臉色變了幾變,似乎有些被她說動。


    “啪啪啪——”


    韋禛朝著她連拍手三下,“好你個小丫頭,如今說話頭頭是道,竟堵的你二嬸無話可說了,二叔支持你,其實你說的很對,做事便要帶著勇氣去做,不能事未做就先權衡利弊。”


    許容齡穿來前就是生意人,家中有上市公司的,她29歲那年就在公司裏坐穩了執行副總裁的位置。


    因此她做事有著深刻的商人思維,做什麽都會權衡利弊,選擇一條最輕巧容易的路。優點是高效決策,規避風險,弊端卻是很可能因為短視而忽略了長期戰略。


    他看了許容齡一眼,夫妻倆眼神交匯片刻。


    許容齡便說:“這麽辦,二嬸為你提供香水工坊,當初我帶調香師製作香水的工坊還一直保留著,裏頭一應製香用具齊全,外加,你近來製香需要的香料二嬸全包,你若能成功製出香水,包裝方麵也交給二嬸,不多吹牛,二嬸輕鬆幫你打造出最上檔次的香水禮盒,若這禮盒擺在太後麵前,太後絕不會多看韋映雪的東西一眼。”


    二嬸涉獵的行業多,她便是連家具鋪子都有幾間,養著幾位經驗老道的木工師傅,像是製作包裝之類的精細木工活,還真要拜托二嬸。


    得了二叔二嬸如此支持的表態,韋映璿走時也十分心安。


    次日早。


    齊媽媽帶來兩名老手藝的製香師。


    這兩人聞了韋映璿手裏的帕子,都蹙著眉頭說不好配。


    好的製香師普遍有著極為靈敏的鼻子,精準辨識各色香料。


    齊媽媽請來的這兩人,都是城裏有名的調香師。


    但韋映雪的這兩種香水,香型都十分陌生,所用香料非平日裏常見的,兩位製香師推測,裏頭至少含有十幾種香料,而她們卻無法在短時間內一一分辨出。


    香味層次越豐富,越不易分辨。


    韋映璿昨日在二嬸處已做足了功課,她知曉這兩人一時間不可能研究出什麽。


    辨香、提取香料、配置香型,全部都是慢工出細活。


    想要仿製出茶香,便得經過無數次實驗。


    她現在也不管韋映雪的計劃到了何種地步,她心裏再著急也不亂陣腳,隻叫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同時自己這邊製香的進程也在緊鑼密鼓進行著。


    她讓齊媽媽安排兩位調香師去了二嬸的調香工坊裏,夜以繼日的專研。


    兩位調香師,就算日夜試驗,人手還是太少了。


    韋映璿原本打算讓齊媽媽派人去長安城走一趟,高價請長安的胡人製香師入京城。


    “這怕是不易,胡人經絲綢之路入長安已是極限,卻是不願意再向東北而進京了,否則您怎從未見京裏有胡人師傅的?”


    齊媽媽走南闖北,見識豐富。


    她說:“隻怕是咱們的人快馬加鞭到了長安城也是白跑一趟,長安富足,又多胡人們喜歡的吃食,胡人們留在那兒便可以生活的很好了,哪裏肯來飲食不便的京城。”


    又道:“手藝高超的胡人製香師本就少見,整個長安也找不出幾位,若是手藝一般的,花費大力氣請來也不一定有咱們的兩位師傅手藝強。”


    韋映璿隻好打消了念頭,但她心裏還是想著,胡人用香水曆史悠久,他們製作香水的水平定然拔高一大截兒,說不定還有什麽秘方。


    她上心仿香這事兒,得閑便去工坊裏看。


    二嬸的工坊在珠璣巷,說來也巧,竟是離養濟院不遠。


    那是一處狹窄的巷道,晌午還有市集,韋映璿讓下人把小轎子停在了巷子外,隨齊媽媽一起步行去。


    她走著走著,卻忽覺得身後有雙眼睛盯著她似的如芒在背,她迴頭看,滿街人流如織。


    走幾步,又覺得不對勁,猛然一迴頭,似乎有道青色身影,仔細看,卻是人群裏的青衣書生,很快湮沒在人流中。


    宋拓跟了一截兒便往迴返,剛到養濟院門口,迎麵響起院長怒斥的聲音:“這才幾時你便出去偷奸耍滑?太後派你來此處,是為了讓你照料老人,以培養尊老愛老敬老之心,你這是要忤逆太後?”


    “不敢。”宋拓低下頭。


    “快去洗墩布去!劉老漢屙屎在地上隻等著你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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