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後,董媽媽十分無奈地歎息,“夫人原先再不著調,心裏總是敬畏著上頭有個老夫人,便是老夫人身體欠佳,隻要還吊著一口氣在,坐鎮著棲遲院,夫人也不敢行逾矩之事。


    可老夫人這一離開,以後卻無人能壓住夫人了,夫人說做便要做的衝動性子,恐怕以後還要惹出禍端來禍及侯府……”


    韋映璿卻翹了嘴角,“衝動些,對侯府是壞事,對咱們卻未見得是壞事。”


    上迴宋拓搜她院子未果,她一氣之下去了二嬸府裏小住,二嬸兒曾隨口說了句,說她婆母是豬隊友。


    話糙理不糙,隻要婆母是宋拓的豬隊友,那便於她有益處。


    時間還早,她戴了帷帽出了府,去下頭鋪麵上查賬,順便去見了趙安康。


    “大奶奶,上迴的消息已放出去了,您莫著急,等消息漸漸傳播起來還需些時候。”


    “營造輿論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急。”韋映璿沉吟片刻,又吩咐他:“今日我有別的事讓你去做,這幾日你抽空去許記茶鋪裏,叫他們編個話本,內容是……”


    “是。”


    韋映璿沒在外耽擱太久,匆匆迴了府。


    老夫人出了大事,府裏總要商議個章程出來。


    但她讓董媽媽去斑斕院幾次,卻都未見宋拓,去門房上問也未見人。


    直到用了晚膳後,照影匆匆進來稟告:“大奶奶,侯爺方才迴來了,一迴來就去了祠堂。”


    “去沏一壺茶。”韋應璿站起身往書房走去,“叫瓔珞去祠堂外頭守著,等侯爺一出祠堂,便請他來翠雍居,就說我有事商議。”


    她還想著宋拓會如何解釋祖母的事,沒成想陳氏先找了來。


    陳氏一進書房便端起晾好的茶咕嘟嘟喝了幾口茶水。


    “氣煞我也。”她氣不打一處來,將茶杯重重地擱在桌上,怒道:“我怎生了這麽個不孝子!”


    “母親莫著急,慢慢說。”韋映璿走過來,陪陳氏坐下。


    陳氏氣憤道:“我先去了艾家別居,艾大兩口子果然都在,一聽說我來了,倒是十分恭敬,請著我到了書房,我剛問起你祖母為何忽然犯病的事,未等艾大給出解釋,拓兒忽然衝了過來,二話不說叫人將我趕了出去!”


    “他簡直是無法無天,往常在府裏對我不孝也就罷了,當著艾大兩口子的麵,竟也駁我的麵子,艾大兩口子定要笑話我教子無方!”


    韋映璿不緊不慢地問:“兒媳不明白,侯爺卻為何要趕您?”


    “你是知曉母親的,直脾氣,有時說話不過腦子,可母親又非傻子,知曉何事該保密,拓兒卻當眾指責我嘴巴大,不許我再打聽!”


    “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人話?哪個兒子對外這樣踩踏自己的母親?”


    “原本我瞧著艾大的樣子是要和我和盤托出的,拓兒衝進來一攪和,艾大夫妻兩人立刻就住了嘴,還有艾家那幾個族老,神色古古怪怪,像是在研究什麽陰謀詭計似的,他們定有天大的事瞞著!”


    “你說,你祖母會不會是被他們合起夥給害了?”


    韋映璿道:“自然不會,您怎能如此想,侯爺是最孝順祖母的。”


    “那他為何鬼鬼祟祟?有什麽內情艾家人能知曉,我卻不能知曉的?”


    自然是祖母老不正形,褻玩那貓兒木雕一事,怕陳氏捂不住家醜。


    韋映璿揣著明白裝糊塗,“想必是一場誤會。母親莫急,待侯爺迴來問清楚便是。”


    “嗬!”陳氏冷笑,“他迴來也沒用!他若是打算告訴我,便不會當著外人的麵攔了我,還叫人將我轟了出去,我簡直生了個白眼狼,虧我那日知曉他受傷便立刻去找韋謙那個小老兒算賬,我對他的情分,他是半點都不記在心上,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一把掐死了他!”


    哪裏有當著人女兒的麵罵人父親是小老兒的。


    陳氏倒也不是含沙射影,是真的又未過腦子,隻顧著宣泄心頭怒火。


    董媽媽一掀門簾聽到這話,馬上翻了個白眼退了出去。


    韋映璿卻麵不改色地寬撫著陳氏,“此事確實是侯爺做的不對,您也是擔憂祖母,侯爺不但未能體諒您的孝心,且對您態度粗魯,是為不孝。”


    “兒媳既知曉了,自然是站在您一邊。不若這樣,您看可好?”韋映璿緩緩道:“我方才已經叫下人去喚了侯爺,過來商議祖母之事,母親可悄悄躲在屏風後。”


    “好主意。”陳氏立刻就收了抹淚的帕子,站起來摩拳擦掌,“拓兒越是不想叫我知曉,我越是要知曉!好映璿,還是你貼心,母親多虧有你這個好兒媳,才不至於被蒙蔽了雙眼。”


    看她興奮的神色便知是半點未替老夫人的安危擔心,而是滿心的探究。


    “夫人,侯爺來了。”董媽媽過來通傳。


    陳氏撫掌,“哈哈,說曹操曹操到。”


    韋映璿歎歎氣,“母親須記得,不管聽到什麽都別出來,否則便是害了兒媳,兒媳下迴可就不幫母親了……”


    不等她交代完,陳氏便出溜一下鑽到屏風後麵去。


    廊簷下有人影大步經過,簾子一晃,宋拓走了進來。


    他冷著一張臉,長手長腳,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莫與我說你還不知曉昨日之事。”


    這話問的卻是比從前有了些水平。


    不僅是試探,還帶了若有似無的警告。


    “祖母卒中的事,我知曉了。”韋映璿坦然地道:“晌午時分艾媽媽過來了,說祖母在別居發病,被侯爺就近送到了一處外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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