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映璿想起那個十分沉穩,卻又滿身倔強之氣的少年,搖頭失笑。


    那日不是說了先稍安勿躁,等她的安排麽,怎就急著上門了。


    她道:“去把他請進來吧。”


    張氏因感謝她才決定不追究老夫人和侯府之責,她便趁機狠狠宰了宋拓一筆,讓侯府多出了不少銀子給了張氏。


    後來張氏去官府畫了押,此事才算告一段落,且劉大人是個紀律嚴明之人,倒是並未讓此事從衙門傳開。


    事後,韋映璿便派了兩個辦事得力的管事媽媽去幫著張氏操持趙賬房的喪事,兩個媽媽盡心盡力,辦的十分體麵。


    算算日子,趙賬房的頭七也是過了。


    看來這個孩子是不願食言,怕她忘了他,便主動跑來找她了。


    韋映璿站在窗邊,看向不遠處的湖心廊橋。


    梔茉走在前頭,身後跟著趙安康。


    他們下了橋,步入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道旁滿是花花草草,鵝卵石的道路不平,但他步子卻走得很穩,一路上也不亂看,更不與梔茉打問什麽。


    這是個少年老成的孩子,也很重視承諾,可以留在身邊做事。


    韋映璿本想為他安排個賬學徒的差事,做的好,今後便讓他打理她自己的產業,如此也算繼承他爹的衣缽,可現在又覺得這個孩子性子老成,是個做管事的料,穩重可靠,最重要的是他知曉感恩,他母親是也是個厚道的性情中人。


    她思緒間,梔茉已帶著趙安康穿過垂花門進了內院。


    “見過大奶奶。”趙安康上來就行了跪拜大禮。


    他十分幹脆,人還跪在地便道:“父親喪事多謝大奶奶支應,安康無以為報,想留在大奶奶身邊為您做事。”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紙,“安康自願入奴籍,這是按過手印的契子。”


    韋映璿愕然地看著他,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張氏這母子兩人,太實誠了。


    自願簽奴契便是把自己的一條命都交給了主人,把一生都交出去了。


    她道:“你且先起來,日後見了我不必行此大禮。”


    趙安康卻把手裏的契子舉到了頭頂,“請大奶奶收下,因您的照拂,我娘和弟弟妹妹們都不缺銀子了,這幾日我娘還準備在城裏新購置宅院,不能總是住在您的宅子裏,這一切都是托您的福。”


    “家中人都過上了好日子,安康再無後顧之憂,以後隻想在您跟前報恩。”


    韋映璿也不說虛話,從他手裏抽了契子,直言道:“此物你拿走。我知道你十分感激我,想為我辦事,你若有這份心,便該想想是否有資格留在我身邊辦差,打算如何為我辦差,而不是一心成為我的奴仆。隻要你差事辦的好,不存歪門邪道的心思,即便不是我的仆人我也會全心信任你。”


    趙安康麵色不顯,耳尖卻微微泛紅。


    他憑著滿腔熱血來的,卻未想過自己年紀尚輕,資曆也不足,更是從未在外頭辦過什麽事,大奶奶不一樣,她管著整個侯府,手下肯定不缺辦事周到利落的能人。


    “大奶奶,我以前未出門辦過事,但我願意踏踏實實學,若我沒能力辦好大差事,我便去做小事,便是讓我灑掃、挑糞、當夥夫都成的,我隻想給您辦事。”


    韋映璿看他的樣子,笑了起來,“差事不是片刻間說定就定的,我要先看看你的能力、心性、長處,適合辦什麽差事。”


    趙安康聽出這是要栽培他的意思,眼睛微微亮了,“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許。”


    韋映璿卻對他更滿意了,短短幾句話便看出趙安康是個情緒十分穩定之人,不為旁人暫時的否定和拒絕而太過氣餒,也不會好高騖遠。


    他也很聰慧,應該已經看出她看重的不是表忠心的承諾,而是要看他的本事,今後須得拿實績說話。


    她和趙安康交代她對他今後的打算,梔茉和照影也在外頭小聲討論。


    “這個趙安康瞧著很踏實,希望大奶奶留下他,今後就是幫咱們奶奶跑跑腿也是個可靠得用的。”


    “可不是麽,咱們大奶奶於他有恩,他便是背叛誰也不會背叛大奶奶,日後會跟咱們一條心。”


    “不過說起來,這次大奶奶迴府,府裏的下人都比從前殷勤了許多,每天不少湊過來討好的。”


    “那又如何?大奶奶受委屈時也未見誰仗義執言了,大奶奶也知道她們的德行,對她們都不假辭色的。”


    “不怪大奶奶心冷了。”梔茉不忿地道:“換了咱們被侯爺、被老夫人那般對待,怕也要寒透了心。”


    說著說著,她們突然不再討論,趙安康從屋裏出來了,手裏還拿著韋映璿親筆寫的一封信。


    韋映璿讓他拿著信去韋府找二嬸,今後先跟著二嬸手下的許大管事跑腿,學習如何在外為人處事。


    送走了趙安康,小廚房那邊也送了午膳。


    今日遠哥兒卻來的晚,飯菜擺上桌片刻,他才匆匆進來了。


    一挑門簾便道:“母親,我知曉該如何報仇了!”


    “哦?”韋映璿好笑地看著他,“你知曉什麽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遠哥兒一本正經地道:“我心中已略有小計,卻不知他會不會上鉤,可我已決定先試試再說。”


    韋映璿忍俊不禁,“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莫不是你也要去你曾祖母那兒背後挑唆不成?”


    “我才不去背後嚼舌根。”遠哥兒眸子灼灼發亮,“我是要以身入局,讓曾祖母自己發現他的頑劣,我還想讓父親知曉他的真麵目,曾祖母年邁偶有糊塗,父親卻知曉慣子如殺子的道理,必不會姑息。”


    韋映璿瞧他說的頭頭是道,覺得十分有趣,簡直都要撫掌替他叫好了。


    董媽媽也在旁邊開懷笑,笑的臉盤都大了一圈,“咱們遠哥兒小小的人兒就知道用計謀啦?說明這迴這位師父請的好,名師出高徒。”


    不過她們卻都不知道裴祖順的具體來曆,隻知他與韋禛私交甚篤,還在京郊辦了間學堂,學子不多,不甚出名。


    韋映璿卻不急著打聽遠哥兒的“好計謀”。


    而是先問:“若按你的法子真報了仇,你可會瞧著他心軟?覺得既已還擊,此事便一筆勾銷了。又或是看到他受懲罰,覺得他十分可憐,繼而又再度失了原則與他交心?”


    “不會。”


    “師父教了,行事須幹脆果決,對待惡人不可婦人之仁!”


    這兩句又把韋映璿給逗樂了。


    遠哥兒十分幽怨,“母親為何笑?請您嚴肅起來,兒子十分認真。”


    韋映璿連忙抿了嘴,清了清嗓子,“好,母親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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