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大亂江陵


    下午時分,江陵城的西門和北門就像是兩道開啟的閘門般,放任城外的災民如潮水般湧進城內。據說西門是由於幾個強壯的“災民”乘著舍粥的人進城的時候衝了進去,打倒了守城門的士兵,放下了吊橋,打開了城門。北門更是邪乎,北門的守將居然下令要接幾個人進來,說說災民裏麵有他的親戚,結果城門剛一打開,災民就衝進來,北門的守將也不管,還說都是他親戚,別攔著……


    災民進城後,早就有人帶領,分成了十幾波,奔向了城南和城西的幾座大寺院、和米行的幾座糧倉。


    這些人就跟事先商量安排好的一樣,每一波都有幾個領頭的,他們進城後各自分頭行動,幫助災民衝進城中,然後帶領其來到各處的寺院,但是均遭到了和尚的激烈反抗。


    不過這些和尚素日好吃懶做慣了,欺負欺負窮苦的百姓還行,這下似乎遇到了高手,哪裏是他們的對手,不消片刻,就哭爹喊娘的倒下了一大片,然後一招手,後麵跟著的災民一湧而上,直接衝到了寺裏比較隱秘的糧倉那裏,撕的撕,打的打,抬的抬,扛的扛,裝的裝,搬的搬,有的餓極了直接生吃了起來……寺裏的和尚在這麽多餓極了什麽都不管不顧的的人前根本招架不住,有的都被這陣勢嚇傻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眼看著百姓手裏或多或少有有些糧食了,倉庫也所剩無幾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放眼看去,塵土飛揚,近期招展,原來是官兵到了。他們一邊搖旗呐喊著:“奉命!凡是在城中尋釁滋事者,一律治罪!”一邊卻又不緊不慢地趕過來。


    這時,為首的人說道:“差不多了,不要和官兵起衝突,撤!”然後下麵就有幾人大喊道:“官兵來了!大家快走啊!”


    正在忙活的災民一聽官兵來了,立馬收拾手中的糧食,或搬或扛,或裝或抬,然後四散開去。雖然災民不是久經訓練的士兵,其中也有些貪婪多拿的,但是早就被同伴拉扯走了。不一會兒,便跑的幹幹淨淨了。


    官兵總算是來了!但是寺廟已經一片狼藉。住持被人攙扶著從地上坐起來,來到為首的宋霆麵前,哭喪著說道:“將軍!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這些災民,簡直就是強盜啊——把我們寺裏僅有的一點糧食都搶走了,這叫我們一幹人等以後可怎麽活啊……哎!”


    “恩,老和尚切莫慌張。來人!將這裏仔仔細細地給我搜一遍,看看還有什麽作亂的刁民沒有!”宋霆故意大聲命令。


    “遵命!”這些官兵聽到軍令,立刻行動起來,將這寺廟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搜查了個遍。


    “啟稟將軍,什麽都沒發現!估計都跑了!”過了好大一會兒搜查完後,陸續有將官報告。


    “什麽?居然都跑了?簡直是無法無天,等本將軍抓到這幫刁民,一定重重治罪!”宋霆假裝很憤怒的罵道,然後和顏悅色地對住持說道:“老和尚你就放心吧,等我抓到他們,一定給你們個公道。”說完,冷笑著便帶著人馬離開了。


    老和尚連連謝著將軍,目送他們離開後,望著滿目瘡痍的寺廟,這是倒了什麽黴?作了什麽孽?一日之間,好端端的一座寺廟先是被災民洗劫一番,然後被官兵查抄一番,這……


    “趕緊,扶我去,去見季安侯爺,沒法活了,沒法活了……”老住持最累一個勁兒的念叨著。


    ……


    剛才僅僅是一座寺廟的情況,整整三日,江陵城裏麵喊聲震天,尤其是城南和城西的寺廟更是亂成一片,喊打喊殺聲、棍棒相交聲、哭喊聲、哀嚎聲……原本安靜祥和的江陵城仿佛一下子被戰火彌漫,混亂不堪。家家房門緊閉,大街上的執銳兵士一隊接著一隊來來往往,街頭小巷裏的饑民四下穿梭,各自相安無事。


    如同深沉的大海一般,即使海麵上驚濤駭浪,海底的依然是寂靜如初。就像現在的江陵,即使災民四處流竄,與一些寺廟、大戶衝突搶糧,但是宇文憲和宋霆率領的官兵分散駐守在城南和城西的各個隱秘處,時時刻刻關注著災民的一舉一動,隻要有借機鬧事,趁亂哄搶平民的,就會立即出兵鎮壓。反倒是寺裏的糧食被搶了,官兵總是姍姍來遲……這樣一天下來,在宇文憲和宋霆看來,城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亂子。


    季安候府,正廳。


    正廳裏現在吵吵嚷嚷的,不過看起來就好像在做法事一般。因為廳裏或坐或站的,都是一幫和尚。他們素日可是一方寺廟的住持、方丈,進出前唿後擁。所到之處也是有人恭恭敬敬的相迎接。但現在各個灰頭土臉,有的唉聲歎氣,有的袈裟不整,還有的掛了彩。真是狼狽不堪。


    “侯爺,貧僧看守不力,您寄放在寺裏的糧食……差不多都被那幫災民給搶走了啊,我……我們實在是攔不住啊?”早先和宋霆說話的那個老和尚哭訴著。


    “是啊,侯爺,不光是您的,就連我們自己的口糧也被搶了啊,這……如何是好啊。”


    “哎,簡直就是強盜啊,上來就搶,不管不顧,洪水猛獸啊。”


    “請侯爺那個主意,和官府說說,幫忙把咱們的糧食給奪迴來啊。”


    ……


    早先那個老和尚的話音剛落,四麵就傳來了一片嗚嗚咽咽的訴苦聲,


    “平日養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連一幫吃不飽的災民都對付不了,不是都有護院的武僧嗎?”茅安在上麵沉著臉吼道。


    “打不過啊,領頭的那幾個大漢好像會武功,我們的人上去就被打倒了,諸位看看我。”說話的正是身上掛了彩的那位,此人銅鈴眼、絡腮胡,身材魁梧,看樣子是懂點武功的,現在都掛彩了。


    “你們也遇到高手了?我們也一樣啊,領頭的那幾個太厲害,再加上災民人數又多,上來就哄搶,根本製止不了啊。”早先的那個老和尚說道。


    “高手?災民裏哪來那麽多高手?”茅安起疑了,問道。


    “侯爺,我聽說帶頭打倒守衛,闖進城門的也是幾個高手,難道是江湖中人?”這時,一旁米行的薛老板湊到跟前說道。


    “江湖中人?替天行道?劫富濟貧?”茅安詫異道。


    “有可能!在荊州一帶最大的江湖勢力也就是燈籠會了,漁幫、船幫裏好多人都聽他們的。他們不是一向以正道俠士自居嗎?這迴幫那些災民搶糧食,也不足為奇。”薛老板分析道。


    “燈籠會?竹玄之,本侯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如此對付本侯?”茅安咬牙切齒。


    “看那幫災民所為,的確像是有人帶領,有人教唆的,他們雖然來勢洶洶,亂搶一氣,但搶的都是我們和一些大戶,平民百姓的屋,他們進都不進去啊,這像是燈籠會的人啊。”下方有人證實到。


    “我們藏糧食的地方很隱蔽,他們直接就找來了,不是有人帶著,他們能那麽容易找到?”又有人說道。


    “對啊,還有那些個官兵,晃晃悠悠的來,亂查一通,說什麽一定給我們個交代,然後就走了。”早先的老和尚抱怨道。


    “別看他們張牙舞爪的在街上到處巡邏,根本就屁用不頂,看見災民管都不管,一頓亂趕,驅散了事,這都做給誰看啊?”


    “你說什麽?官兵不管那些災民?”薛老板突然問道。


    “是啊,根本不管,頂多驅散。”好多人迴答道。


    “怎麽了老薛?有問題嗎?”茅安問到。


    薛老板沉吟了一會,說道:“今天的事,恐怕沒那麽簡單,要對付我們的,不是那個竹玄之,而是新來的那位齊國公!”


    “齊國公?他?為什麽?他不知道本侯是什麽人嗎?這樣做,得罪的是誰他難道不清楚?”茅安望著薛老板,似乎不太認同他的話。


    “對,肯定是他!”薛老板肯定地說道:“侯爺細想,今日早上為何突然無故全城戒嚴?城南和城西兩座城門居然會被幾個災民打開給闖了進來,那可是千軍萬馬都一時難以攻下的啊。”


    “你是說,有人……”茅安別有深意的看著薛老板。


    “沒錯!他們前幾日就開始把官兵調防了,城南城西重點布放,災民進城後,他們有放任災民搶劫,要麽驅散了事,要麽姍姍來遲,從這一點看,絕對是有人故意放災民進來,讓他們禍害我們的。”下方有人進一步說道。


    茅安越來越確定有人策劃了混亂且針對他,他的右手摸索著案幾的邊角,眉頭緊鎖著,他現在需要細細的考慮。


    “好了,你們先都迴去吧,重新收拾收拾,加強戒備,一切等本侯爺的消息。”茅安揮揮手,讓他們各迴各家。各位“高僧”看也商量不出什麽結果,就隻好無奈地陸陸續續離開了。


    眾人走後,薛老板靠近茅安,說道:


    “侯爺聽說了嗎?燈籠會的幫主竹玄之現在在長安,聽說是給二公子效力,災民裏麵的高手,很可能就是燈籠會的人,而且在下聽說,明德書院的紀信現在是齊國公的幕僚,而這個紀信,可是和燈籠會走的很近啊,在下甚至懷疑他就是燈籠會竹玄之的手下!這麽一來,災民裏麵江湖中人就解釋的通了。”


    “說的有道理。”茅安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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