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驕陽覆蓋在後宮中,宮人們焦急地穿梭在禦花園裏,夏日炙熱的陽光照在身上,就如同披著一層棉被,讓人熱得透不過來氣,又悶得心煩,滿頭大汗淋淋的宮人們顧不上這個烈日當空的酷暑,神色慌張地尋找著什麽。忽然從湖邊傳來一聲尖叫聲,宮人們紛紛跑向湖邊,頃刻間禦花園中喧鬧不止。


    瑤光閣中淩希端起幾案上的茉莉綠茶,她看著淡綠色的茶湯,鼻尖傾漫過淡淡茶香,她悠悠地喝下一口,說道:“薛美人,你這茶湯真是夏日裏解暑的佳品。”


    薛暮煙微微一笑,她來到淩希身旁,恭敬地又奉上一壺茶,說道:“皇後娘娘要是喜歡,臣妾日日去清風苑給您烹製。”


    淩希看著眼前有些清瘦的薛暮煙,她那纖細的雙手,似乎就隻剩下骨架了。


    “薛美人,你身體好些了嗎?”淩希關心地問道。


    薛暮煙頷首側目,看向窗外刺眼的驕陽,淡淡地說道:“皇後娘娘,臣妾沒什麽大礙,就是有些貪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臣妾喜歡呆在這屋內,一睡就是小半天。好像臣妾這一貪睡,就睡過了一個冬春,臣妾都懶了。”


    淩希聽太醫說薛暮煙是憂傷過度,有些神情恍惚,需要好好靜養,但淩希沒有想到,薛暮煙這一靜養,就是大半年時間。原本她以為薛暮煙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現在看來,薛暮煙閉口不談向子墨,怕是心中的痛一輩子都好不了吧。


    “好了就好,多出去走走吧,這樣才能精神好。”


    “是該到外麵走走了,不然很快又到冬季了,會異常的冷吧。”薛暮煙不自覺走向窗邊,口中喃喃自語道。


    淩希一怔,看著薛暮煙這副恬靜又與世無爭的樣子,也許她想多了,她拿起茶碗又喝了一口,沁人的涼爽在血液中遊竄,讓淩希的大腦無比冷靜。


    就算薛家與蕭湘湘合作過,薛暮煙也與蕭湘湘走動比較多,但薛暮煙的喪子,以及她這無爭的事實,淩希想薛暮煙不會是蕭湘湘的幫手,或許這一趟她就不該來。


    忽然顏姑姑行色匆匆地走進屋內,她在淩希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淩希扭頭看著窗邊那有些神情恍惚的薛暮煙,她一轉身默默地離開了瑤光閣。


    禦花園中人頭攢動,宮人與內侍們團團圍在湖邊,竊竊私語著。淩希緩緩地來到湖邊,宮人與內侍們立刻讓出一條道,恭敬地低頭退在兩旁。


    淩希遠遠地看著一個人躺在湖邊,她慢慢靠近,眉頭緊蹙,大聲問道:“衛美人怎麽會溺死在湖中?”


    衛美人的宮女,怯生生地迴答道:“皇後娘娘,今早衛美人說悶熱得厲害,就說要到禦花園中走走,來了禦花園涼亭後,衛美人果然舒適不少,後來衛美人說是口喝,


    就打發奴婢迴去取一些茶水,可等到奴婢迴到涼亭時,衛美人就不知道去哪了,奴婢以為衛美人迴宮了,可奴婢迴宮後也沒有看到衛美人,才慌了神。”


    淩希看了一眼衛美人那有些腫脹的臉龐,衛美人的皮膚也起了白皺,她不禁泛起一絲酸味,


    她扭過頭去,不由得用手捂住心口,過了許久,似乎好多了,問道:“衛美人一早就走失,為什麽中午才報?”


    淩希的心中不禁疑惑起來,看著衛美人這腫脹的屍身,就算宮人再大意,也不至於衛美人不見了大半日,才慌慌張張地找人吧。


    宮人嚇得哆嗦起來,支支吾吾地說道:“皇後娘娘,最近美人總說悶熱,常常一個人去外麵走動,有時候過了半天才迴宮,奴婢們也不知道美人去哪涼快了,所以才會等到晌午,還不見美人迴來,才覺得事情不對,趕緊到處尋找。”


    淩希眉梢一挑,她看了一眼顏姑姑,顏姑姑立刻會意來到淩希的身旁,淩希仔細地交代了她一些事情後,顏姑姑立刻驅散了宮人,帶著衛美人的屍體離開了禦花園。


    不知不覺中,淩希走到了椒房殿外,她抬頭看著這座曾經她生活過的威嚴宮殿,頓時她內心五味雜陳,尤其是眼前椒房殿那朱紅色的宮牆,在驕陽的映照下,就像美人的唇上,點著最昂貴的口脂,豔麗到奢華。


    淩希的眼前浮現出那年宮變後破敗不堪的椒房殿,似乎與眼前富麗堂皇的宮殿毫無關係。她輕聲問道:“椒房殿什麽時候就修葺好了?”


    她身邊的馨兒抬頭望了望威嚴的椒房殿,小聲說道:“皇後娘娘,宮變後的第二年,椒房殿就修葺好了,隻不過娘娘住在清風苑愜意,椒房殿又離飛羽殿這般遠,所以娘娘才會想不起迴椒房殿了。”


    “愜意,”淩希的口中不禁喃喃自語道。


    不知不覺中,她輕輕地推開椒房殿的大門,一瞬間,金碧輝煌的椒房殿,就像個沉睡的美人,映入淩希的眼中。她大步走在椒房殿的外宮內,從兩邊琉璃瓦上折射出的耀眼光線,反射在背陰處暗紅的宮牆上,格外炫目好看。


    淩希站在高高的椒房殿外仰望遠方,東俞後宮的各樓各角飛入她的眼中,一陣涼風吹來,似乎將淩希身上的暑熱都吹散了,她不禁感慨,以前她怎麽不知道,原來站在椒房殿外,是可以這麽高傲地俯視群閣。她低頭一笑,她想這就是皇後的威嚴吧。


    淩希走進殿內,殿內邊邊角角都被那些價值不菲的裝飾品一一填滿,她的眼中沒有一處留白,比起那年宮變後,椒房殿的寒酸,這也許才是椒房殿應有的模樣。


    一股芳香飄入鼻中,淩希不由得走近牆角,淡粉色的殿內宮牆上,散發出淡淡幽香,淩希伸出


    手摸了摸木牆,這是花椒樹花的香氣,也是椒房殿特有的味道。她想這厚厚的一層粉漆裏,怕是加了足量花椒樹花的粉末,這樣的椒房殿在冬季應該就會溫暖無比吧。


    顏姑姑走進殿內,她打發了其他宮人退下,來到淩希身旁,小聲說道:“皇後娘娘,按照您的吩咐,已經讓太醫看過衛美人的屍體了。”


    “如何?”


    “衛美人確實溺死於今早,似乎宮人們沒有說謊,不過太醫說衛美人已經有孕在身了。”


    淩希一怔,她的手從宮牆上慢慢滑落,這麽巧,衛美人剛懷孕,就死於失足落水?淩希苦笑一聲,問道:“將衛美人之事告知陛下了嗎?”


    顏姑姑低下頭去,小聲說道:“內侍已經去飛羽殿通報陛下了,不過內侍說,陛下不在飛羽殿,而是去了關雎宮。”


    “那就讓內侍去關雎宮,告訴陛下,剛懷孕的衛美人,不知道什麽原因,就不慎失足落水而亡,讓太醫也跟著去,萬一德妃再暈倒什麽的,免得慌張。”


    顏姑姑並沒有立刻離開,她依舊低著頭,淩希眉頭一皺,不悅地問道:“怎麽了?”


    “皇後娘娘,聽說剛剛關雎宮來報,德妃娘娘又有喜了。”顏姑姑小聲地說道。


    淩希低頭冷笑一聲,真是無巧不成書,蕭湘湘懷孕了,衛美人就溺死在湖中,而且死訊與喜事都趕在了同一天,就算向弘宣知道了,怕是也會欣喜大於憂傷吧。


    “皇後娘娘,衛美人的事就這樣算了吧。”


    淩希盈盈一笑,她沒有因為顏姑姑的話而惱火,她問道:“顏姑姑,你也覺得本宮輸了嗎?”


    “皇後娘娘,陛下會格外重視德妃娘娘這一胎的,娘娘還是不要引火上身,避其鋒芒才好。”顏姑姑苦口婆心地勸說著。顏姑姑不得不承認,蕭湘湘的手段與恩寵早已超過淩希,更何況蕭湘湘有孕,借題發揮的機會太多,不是淩希輸了,隻是現在不適合爭鋒相對。


    “顏姑姑,安姑姑的事處理好了嗎?”忽然淩希話鋒一轉,問道。


    “東泰陵的宮人來說,安姑姑不哭不鬧地喝下了娘娘賜的酒,安心上路了。”顏姑姑小聲說道,突然她眉心微蹙,又說道:“不過聽那日的宮人說,安姑姑死前說了一段奇怪的話。”


    “她說什麽?”淩希好奇地問道。


    “她說娘娘信守了諾言,她也如實相告,誰也沒吃虧。”


    淩希臉色一僵,她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當中。很快她的臉上又立刻掛滿了笑容,不經意間她的鼻,眼,口中都蕩出了笑聲,在偌大的椒房殿裏,淩希抖動的大笑聲在徘徊著,許久。


    “顏姑姑,本宮的兒子不能白死不是嗎?陛下不管,本宮不能不管,不然三皇子會怪本宮的。”


    顏姑姑一怔,問道:“娘娘,您想如何?”


    “很早之前,本宮就知道,退是不能止紛爭的,可惜本宮給忘了,也許顏姑姑你說得對,本宮錯了。”


    淩希環顧了一下椒房殿四周,滿意地說道:“本宮要搬迴椒房殿,這才是皇後該待的地方。顏姑姑,清風苑裏的宮人你要再仔細甄別下,不該來的就別往椒房殿裏進了。”


    顏姑姑會意地點頭,她剛想離開椒房殿,忽然淩希拉住了她,淩希微微一笑,又說道:“順便將後宮的宮人都清點一下吧,該出宮的就打發出宮了吧,本宮與德妃的較量就要正式開始了。”


    “皇後娘娘放心,奴婢明白該怎麽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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