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遠侯府的馬車陸陸續續從府中出來,看樣子是府中女眷要去郊外寶華寺上香,淩希與銀杏坐在最後一輛馬車上,淩希的馬車既小又普通,不說還以為是下人的馬車。淩希在馬車上暗自思量起來,壽宴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冷秋葉似乎也沒出什麽幺蛾子,反倒是她將抄寫的字帖送給淩霄,淩霄非常高興,還將那副展言的畫作送給了她,好像對她也親近不少。隻是有些諷刺的是,淩希想精心為淩霄準備禮物,拉近她們父女間的關係,卻不想一場外嫁,倒讓淩霄親近自己。


    原本江霜雪不想讓她外出的,但冷秋葉不知道跟淩霄說了什麽鬼話,讓淩霄深信,今年他會有小災,得要女兒們去寶華寺祈福才能化解。江霜雪一再推遲,惹得淩霄很是不滿。江霜雪無奈隻能同意淩希前往,反正冷秋葉母女也會同行,她想著大概不會出什麽亂子。不過江霜雪還是擔心淩瑤年紀小,會出什麽意外,就推說淩瑤身體不好,她也留在府中看護淩瑤沒有一同前往。


    於是平遠侯府浩浩蕩蕩的女眷車隊,就成了冷秋葉母女顯擺的排場,淩希也懶得跟她們母女計較,她在馬車上不斷的掀開馬車窗簾往外看去,邑城的街道依舊是熱鬧非凡,與往常一樣,沒什麽異常。


    浩浩蕩蕩的侯府馬隊出了邑城城門,不一會就到了郊外,也不知道還要有多久才到寶華寺中,一路上並沒有什麽怪事發生,淩希也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慮了。


    忽然馬車停了下來,久久沒有動靜,有些不安的淩希拉開簾布,卻沒有看見馬夫,侯府的馬隊也早已沒了蹤跡,淩希苦笑了一下,原來如此,冷秋葉這麽大張旗鼓地讓侯府女眷出行,原來是打算讓自己掉隊,在郊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眼看天色就不早了,萬一她迷了路迴不去城裏,她就會被冷秋葉扣上個夜不歸宿的罪名,那她可就要出醜在人前呀。


    好在她早有準備,淩希拿出早已藏在馬車上的男裝,遞給銀杏。“換上把,看樣子,我們要比冷秋葉早些迴府才行。”


    穿戴好男裝的淩希與銀杏在迴城的鄉間小路上走著,忽然迎麵來了一個村夫。村夫看了看淩希與銀杏,像是有些疑惑的樣子,他又瞅了瞅淩希來的方向,似乎有話要說,可最後欲言又止了。


    淩希頓時覺得這個村夫可能就是來堵截她們的,原本淩希認為冷秋葉不過就是想敗壞下她的名聲,現在看來冷秋葉這是打算糟踐她到死呀,一個世家小姐,要是在郊外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況下,萬一讓人看到自己與一村夫拉扯,或是有所瓜葛,估計名聲就毀光了。淩希微微抬高了些頭,挺直了她那纖細的腰杆,大聲訓斥起銀杏。


    “小爺我是打算來在郊外寫詩作畫的,你這個笨奴才倒好,居然忘了帶小爺最喜愛的那支筆來,白白掃了小爺的興。”說完淩希還不忘給了銀杏一個示意的眼神,銀杏很快就會意,連聲應和著。


    村夫估計也是相信了淩希就是個來踏風的貴公子,於是放心離去。淩希看到村夫離去,一顆心才放在肚子裏,果然這個村夫是向馬車方向走去,要是她在夜色降臨前,迴不了城,估計冷秋葉會糟踐死她的名聲吧,她不禁打了個冷戰,冷秋葉怕是早有準備吧,不知道給冷秋葉設下了多少陷阱,想到這,淩希不敢在這郊外逗留,她與銀杏也加快了迴城的步伐。


    走了好一大會的淩希看到路邊有個茶寮,看樣子應該離城門不遠了,看著一樣疲憊不堪的銀杏,淩希決定先與銀杏在茶寮處休息一會,估計這會子冷秋葉應該還沒有開始動員家丁找自己,大戲怎麽也得入了夜才能上演,不著急,等她迴城後,慢慢看冷秋葉怎麽把這場獨角戲演完。


    不一會一群士兵走進茶寮,看樣子有點像城內換防的士兵,淩希估摸著不遠處應該就是邑城城門了。


    淩希喝了一口茶水,丟下一錠銀子正要離開之時,突然一個士兵攔下了她。


    “呦,誰家的貴公子呀,出手真大方。”士兵們開始上下打量淩希與銀杏。


    “呦,這公子哥的皮膚真白嫩呀,不說還以為是小姑娘呢。”說話間這些士兵就都走了過來,言語間盡是輕慢之詞。


    一個士兵也將手伸向淩希的臉龐,淩希趕緊往後一退,拿起折扇擋住自己的臉。


    “越說越像個姑娘了,還拿扇子檔臉,”另一個士兵也打趣淩希起來,他一迴頭對其他士兵說:“你們說,這公子像不像軍營裏那些文弱的娘娘腔呀。”說完還不懷好意地衝著淩希笑著。


    “那你可以試試嘛,看這個小公子跟軍營裏那些娘娘腔比,哪個溫柔?”其中一個士兵詭笑道。


    其他士兵也起哄起來,將淩希圍起來,有個士兵居然上前動手動腳,淩希連忙後退幾步,差點就跌倒在地上,一時慌亂間,居然從袖中掉下個鎏金鏤空香囊也不知。


    銀杏一個縱身擋在了淩希的身前,她拉住那個眼看就要抓住淩希的士兵,費勁力氣對淩希說道:“快跑。”


    淩希看了一眼銀杏,看樣子這群兵痞是看上了她們身上的錢財,如果被兵痞發現她是女兒身,那麽她的名節就真的完了,她必須得逃出去,才能找人迴來救銀杏,她咬咬牙頭也不迴就往路邊的叢林中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淩希感覺身後已經沒有人再追她了,她才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她還是大意了,她以為躲過了冷秋葉的算計,但沒想到會在郊外遇到一群兵痞,她越想越後怕。天色漸漸暗下來,四處無人的叢林裏,讓淩希分不清方向,淩希環顧四周,她該往哪邊走,才能盡快迴城找人來救銀杏。


    又累又有些慌亂的淩希在叢林間不知所措,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陣馬蹄聲,淩希一驚,下意識地一轉身。


    “葉慕之。”淩希幾乎是高興地輕聲說道。


    “兄台,我們又見麵了。”葉慕之從馬背上下來,他緩緩地走向淩希。


    淩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能在叢林中遇見葉慕之太好了,至少她眼下的困局可以解了。


    “葉慕之,你能帶我迴城嗎?我有個侍從被一群士兵圍困,我得找人去救她。”淩希著急地說道。她要盡快迴城,看樣子想要早冷秋葉一步迴府看戲估計是不成了,她得找到哥哥淩柱,先救迴銀杏,然後再想辦法對付冷秋葉的算計吧。


    “你不用擔心身邊的侍從,我剛剛路過茶寮,已經嗬斥退那些士兵,你的侍從有些受驚嚇,我讓家仆送她迴城了。”


    聽到葉慕之說銀杏已經安全了,淩希就更加安心了,那就隻剩下解決她的去向問題,就能躲過冷秋葉的算計,她還得迴城,不過估計迴到侯府就得天黑了,冷秋葉要是看到她這副落魄的樣子,肯定會做文章,她不能迴平遠侯府了。


    “我好像迷路了,你能帶我迴城嗎?”淩希抬頭看向葉慕之,正好與葉慕之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四目相對。第一次與男子在外這麽獨處,淩希不由得就臉色微紅,她迅速低下了頭,她不得不承認,其實葉慕之長得很英俊。


    葉慕之將不遠處的黑馬牽到淩希的麵前,他扶穩馬鞍,柔聲細語地說道:“上馬,我送你迴城。”


    走進城內的淩希,不時的從側麵打量葉慕之,一路上葉慕之寡言少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呢。


    “葉慕之,今天謝謝了。”


    “就是順手幫忙,你也幫過我,沒什麽好謝的。”葉慕之頭也沒迴,繼續牽著馬在邑城的街道走著。


    夜幕已經降臨,邑城街道早已沒了白日裏的那番熱鬧勁,稀鬆的路人穿梭在街道上。黑夜中,葉慕之緩緩地牽著馬,與淩希走在這在寂靜的街上。


    淩希在馬背上盯著葉慕之的側身,今天多虧了葉慕之,不然也許她晚上會在郊外那片叢林裏瞎逛到天亮吧,要是再遇到什麽鬼狐野鬼,估計她就能成為故事中的人了,就算沒有什麽妖魔鬼怪,再遇上個把劫財再劫色的匪人,那她淩希就真的如冷秋葉所願了,冷秋葉還能摘得幹淨。


    想一想淩希就覺得,要是身上有大把金銀器物,她非得感恩戴德地讓葉慕之收下,可惜她現在除了一副饑腸轆轆地五髒廟,啥都沒有,總不能再讓葉慕之請她吃頓飯吧?其實如果是平時偷溜出來倒也可以。想到這裏,淩希不由得覺得好笑。


    她略路地將身子向前傾斜些,在微弱地月光下,葉慕之那提拔的五官若隱若現地出現在了淩希的眼中,淩希不得不承認,葉慕之何止是有些英俊,他還有一股子與眾不同的英氣。


    雖說淩希第一次見葉慕之,她不太喜歡這個人,但今天再見,葉慕之那陽剛英俊的長相,倒與他路不見不平相助的行為吻合了,果然帥哥就要配上英雄救美,不然帥氣就好像會打折扣,讓人視而不見。


    淩希的嘴角上又揚起了笑意,雖然她不是美人,可葉慕之是個英雄,淩希安靜地坐在顛簸的馬背上,在灰暗的街道上,好像隻剩下她與葉慕之在遊走,似乎時間都靜止了。不經意間淩希的臉上又有些微紅,像足了一個懷春的小姑娘。


    “你以後別女扮男裝的出門了,這樣太危險了,也不像一個侯府嫡小姐。”馬上的淩希微微一怔,他怎麽知道的,淩希不由得疑惑起來。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葉慕之忽然一個轉身,他拉緊手中的韁繩,等到黑馬停穩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鎏金鏤空香囊,這正是淩希丟在茶寮的那隻。


    “救下你侍從之時,從那群士兵手中拿迴來的,這種鎏金鏤空香囊,我家三妹妹也有個,這是隻有邑城高官家的小姐才能用的稀罕玩意。這鎏金鏤空香囊的底座還刻有平遠侯府幾個字,我想你應該就是淩柱兄常說的那個二妹妹吧。”


    原來是她這隻香囊呀,還以為葉慕之第一次見她就識破了她的女兒身,淩柱不喜歡跟外人說侯府的事,看樣子葉慕之跟淩柱也非常熟絡。


    “葉慕之,你年紀不大,還真像個老夫子,我不過就是偶爾出來逛逛,今天是個意外。”


    淩希略帶不滿地瞅了一眼葉慕之,葉慕之這是在指責自己沒有侯府小姐的樣子嗎?剛剛才對葉慕之有些好感,一下子淩希又被葉慕之這番話惹得不快。


    突然一陣馬車聲傳到他們的耳中,隻見對麵淩柱正向他們走來,葉慕之趕緊將手中的鎏金鏤空香囊收迴懷中。


    淩柱走到馬前,微微俯身向葉慕之行了個禮,他抬眼看了看馬背上的淩希。“慕之,多謝!”


    “舉手之勞,淩柱兄,不必客氣。”說完葉慕之就轉身離去,淩希看著葉慕之漸漸遠去的背影,以後她與他應該不會再見了吧,想到這淩希就略有些失望,也好,她與葉慕之一人幫一次,兩不相欠。


    淩柱輕輕地將淩希扶下馬背,揮了揮手,不遠處的馬車停在了淩希麵前,銀杏拉開簾布,她早已在馬車中等著淩希。


    “哥哥,我現在不能迴侯府,冷秋葉正在等著抓我現行呢。”這一路走來,淩希光顧著出神,差點就忘了冷秋葉的算計,這才想起還有冷秋葉這茬事。


    “我得去安國侯府。”她小聲地對淩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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