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考慮婚姻,邵堇年無疑是最佳配偶。至於這麽說的依據,無外乎就是俗世眼中(其實是姚姒眼中)的邵醫生是一個人帥心善的大好人,而且工作穩定,又憑著自己的本事在漓城購置了車和房,這樣的男人,一定會是當下很多女人想嫁的對象。


    如果能活得糊塗一點,接受好意,接受順理成章,多好。


    夏禾放下電話苦笑著,就在剛剛,她接到了老媽的奪命連環催命符——讓她帶邵堇年迴去給她們參考參考。


    怎麽就進步迅速,到了要見家長的地步?


    其實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姚姒,她真的是為了夏禾發揮了一個媒婆優良的傳統。


    此刻已然用忙得不可開交為借口不接夏禾的電話,甚至躲在醫院不迴了。


    說起這件事,姚姒絕對是個孝順的閨女,她跟夏禾媽媽聯係的次數比夏禾還多,於是不出意外的,她打電話告訴了夏禾媽媽自己幫夏禾介紹邵堇年的事。


    夏禾了解自己老媽,那種生怕女兒嫁不出去的迫切和危機感——夏禾實習的時候,她忙著給夏禾介紹村長的兒子;夏禾畢業的時候,她又急著給夏禾介紹隔壁村的小夥;就夏禾24歲的人生中出現的相親史,毫不誇張都可以寫上厚厚一遝紙了。


    在一次次被夏禾拒絕後,夏禾母親楊蓮終於消停了,然後開始側麵進攻,說服姚姒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於是就在剛剛,這位操碎了心的老母親,苦口婆心又語重心長的對她說:“禾啊,女人的青春很短暫,年輕才是資本,你一定要主動點,別讓別人捷足先登搶了邵醫生。話說迴來,你看明年你就25了,還沒談過一個正正經經的戀愛,你難道以後想像你媽我一樣,找一個莊稼漢?我都聽小姒說了,人家邵醫生年輕有為,一表人才,還有車有房有存款,這樣的黃金漢你還不主動怎麽行?還有,你看看你,自己都快養不活了還要靠著姚姒接濟你,你好意思媽都覺得不好意思!所以你啊趕緊把自己嫁出去吧,啊!別讓我們操心了……”


    夏禾望著天花板,頭大道:“媽,我才24又不是42,你能不能老是一副你閨女沒人要的做派?”


    “可不是沒人要!!!”老媽的語氣有了嫌棄:“整天蓬頭垢麵的,在家邋遢成什麽樣了你?你都畢業一年多了,現在去那上的什麽班?啊?一個月一千五,夠你吃嗎?不找個人養你,你還想窮一輩子嗎?你?”


    “我不可能一輩子都隻拿個一兩千的工資,我隻是先適應一下社會,說不定哪天我就成個富婆了,媽你能不能不催我結婚?你難道想看我像你一樣?”夏禾的語氣加了重量,不爽道:“一輩子就那樣忍氣吞聲任勞任怨?要是嫁到個我爸那脾氣的人,我寧可單身一輩子!!!”


    “夏禾!你怎麽說話呢你!”母親也生了氣:“是,你爸脾氣的確不好,但他是你爸,你是最沒資格說你爸的,曉得不?你爸辛辛苦苦供養你姐弟倆容易嗎他?你爸我自己吐槽吐槽說他這不好那不好的可以,你們做兒女,必須給我記得他的好!反正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了,今年你必須給我把邵醫生帶迴來,否則我就天天到你上班那地兒去,到處說我家有個閨女,不喜歡男人,偏偏喜歡女人!!”


    夏禾倒是沒想到母親還是個護夫狂魔,平時裏也就她老是在自己麵前說父親壞話,關鍵時刻反而護上了,可聽到最後,簡直覺得自家母親真是不可理喻。


    “媽,你瘋了吧?”夏禾怒極反笑:“就這種潑皮無賴的說法,你以為有人會信你啊!”


    “你看我做不做得出來!”老母親在電話那邊拔高了聲,然後掐斷了電話。


    夏禾感覺自己真的是快被這兩個女人逼瘋了!又給姚姒打了個電話,還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也不知道老媽這是糟蹋了多少電視劇學來的無賴做法,夏禾覺得心累到極致,趴在床上又躺了許久,感覺還是怒氣難消。


    “姚姒!!!你敢迴來我就跟你沒完!!!”她抓狂的低吼道:“別以為你躲著我就找不到你了!!!唿!!!”


    於是氣衝衝的起身,衝進洗漱間做了簡單的收拾。


    已經是晚八點,晝長夜短的漓城還未全黑。


    如果姚姒真的加班。那去醫院肯定能堵到她!如果她沒加班,肯定是躲到了江北川那裏。


    夏禾邊走邊撥了江北川的電話,確認姚姒沒在以後,果斷穿衣出門,她住在姚姒的宿舍,隔著一個街道便是姚姒的單位。


    漓城中醫院的裝修風格比較複古,門窗都是木質結構的,上麵的鏤空雕花惟妙惟肖,大廳裏放置了許多綠植,燈火通明裏已沒有白日的喧囂,隻有幾個人影在忙碌的晃動。


    夏禾從沒來醫院找過姚姒,她自身又是那種體格好到一年到頭都不需要往醫院跑的人,對醫院還是有些陌生。


    彌漫的消毒水味道有些刺鼻,有點久違的熟悉感,倒是也沒多難聞,隻是她對消毒水的記憶,始終是消極的,談不上討厭卻也喜歡不起來。


    夏禾問了護士,打聽到姚姒這會兒在住院部巡房。


    她問了路,便穿過大廳,來到醫院後院,紫色和粉色的三角梅在燈光和餘暉下格外豔麗,不少穿著病號服的患者坐在三角梅搭成涼棚一般的過道裏乘涼,道路的兩邊有供大家休息的石桌石椅,有的三兩老人聚集在一起下著棋,爽朗開懷的笑聲繞梁不絕,仿佛他們並沒有生病,隻是在度假一般悠閑。


    夏禾抬頭看了看四周的建築,右邊還是門診樓,左邊和正前方都是住院部,她也不知道該去哪棟樓堵姚姒。


    再說,堵上了又說些什麽呢?和她大吵一架?還是警告她別給自己亂點鴛鴦譜了?


    她猶豫著停下腳步,這裏,畢竟是醫院,看到那些老人,她心下又想到,如果有一天,父母親也到了這個歲數,卻還在為她操心也確實是自己不孝了。


    找到姚姒,因為這種事去打擾她,好像怎麽說都是在耽誤她上班,這要是影響到了姚姒的工作,她也是會良心難安。


    再說迴來,這次是給她介紹一個邵堇年,下次說不定就又給她介紹什麽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了。


    罷了,氣唿唿的衝到這兒,這會兒倒是感覺根本不生氣了。反正她老媽的性子她也知道,不過就是說來嚇唬她的,她們的初衷都是為了她好,自己沒領情又何必去寒了她們的心?


    還是迴去躺著最舒服了,累了一天,睡一覺也就什麽都過去了。


    “夏禾?”好聽的男聲帶著不確定的口吻在她身後想起。


    夏禾剛轉身還沒走兩步,聽到聲音便迴頭去看。


    邵堇年身穿白大褂,雙手插兜微笑著望著她:“還真是你!來找姚姒?”


    暖黃的路燈映著粉紅的三角梅,他站在長廊前,柔和溫暖。


    “噢,啊……不是,路過……”他出現得太意外,夏禾有些語無倫次,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誰路過會路到醫院裏來的。”他輕笑出聲,朝她走來:“姚姒這會兒估計還沒忙完。”


    “都說了我不是來找她!”夏禾辯解道:“我就飯後散步,順便進來看看。誰大晚上沒事來看一個死沒良心的女人?”


    “你倆沒吵架吧?”他調侃道:“姚姒可是跟我吹噓,說你倆算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這會兒看你都不想提她的模樣,還有她天天蹭值班室的樣子,你倆這關係倒是讓人懷疑了。”


    “……邵醫生你倒是挺八卦的。”夏禾語氣裏增加了陌生感:“研究起女孩兒家的心思還挺頭頭是道。”


    她竟然不知道,姚姒竟然是住在了值班室,她還以為……


    “這就生氣啦?”邵堇年撓撓腦袋,尷尬笑道:“我還以為經過上次同遊我們算是朋友了。”


    “我可沒你這麽自來熟。”夏禾完全沒給他台階,鼓著嘴:“看你挺閑的,你們醫院就養了你這麽個吃閑飯的?”


    “對啊,我正好閑得沒事做,不如你就委屈委屈,讓我帶你逛逛我們醫院?”邵堇年也不生氣,順著她的話說。


    “要帶我逛逛?”夏禾指著自己,狐疑的看著他。


    “遵命,女王陛下!”邵堇年立刻曲解了她的話,看似幽默的說著,故意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走在前頭,也不管她答不答應。


    夏禾一臉不可思議,隻得跟上他的步伐。他不是沒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那兒糾結的模樣,看她沉默安靜的樣子倒是像極了一隻迷路的羊羔。


    經過上次同遊母校,他發現她也並不是那麽內向,或者不該說內向,而是看她的樣子也並沒有那麽的自我,她給他的感覺,和他記憶中的一個人還挺像的,與姚姒和他描述的,多少還是有些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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