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直接推門而入的時候,該隱正裹著被子站在窗前,天色將黑,月光淒涼,一副望眼欲穿的樣子。


    幸虧他的臥室位於城堡的最高層,遠遠地就能看見那片大湖,以及點綴在湖邊的零星燈火,不然他還打算爬到瞭望塔的頂層去了。


    在熟悉的時間,聽到這熟悉的推門聲,該隱立刻欣喜地轉過身,三步並作兩步,腳步輕快得仿佛在跳躍,裹在身上的絲絨薄被也掉了一地。


    眼看著該隱就要撲到自己,阿初動作敏捷地向旁邊一閃,發現這家夥險些被他自己絆倒,又無奈地伸手去扶。


    稍稍用力把激動的該隱拎起來立正放好,阿初就把另一隻手遞了出去:


    “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我的生日?”


    該隱下意識地重複道,沒有第一時間伸手去接禮物,而是微微蹙了蹙眉。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難道是淩晨十二點以後的下一天?”


    阿初記得,血族和人類使用的是同一套計時方式。


    該隱接過那卷紙,挑開係在上邊的絲帶,隨口道:


    “確實是今天,不過我從來不慶祝自己的生——”


    見該隱隻是盯著自己的禮物不說話,阿初不由疑惑:


    “不喜歡?還是畫的不夠好?”


    她學習任何東西都很快,畢竟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動手能力”。


    再者這幅畫隻是將人物樣貌在紙上還原出來,完全不需要投入她自己的感情和思考,最終的成品那是實打實地以假亂真,更是得到了格蘭傑舅舅一家——包括小女孩莉莉在內的極度驚歎。


    明天白天,格蘭傑的喬治舅舅還會帶著全家一起到城堡裏來,帶上沒有輪到休假的黛西,想在城堡的花園裏挑一處美景,讓阿初給他們畫一張全家福。


    “這是——”


    該隱的語氣有些凝澀。


    “哦,還沒告訴你這是誰的畫像,”阿初撓撓頭,這才想起這個疏忽,“這是莉莉絲,也就是你母親的樣子。”


    雖然他在第一眼看到這張畫像的時候就猜到了,但聽到阿初的確切迴答以後,該隱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記憶中的那個女人,皮膚粗糙,頭發淩亂,還沾滿了泥土,四肢腫/脹,開膛破肚,臉上卻掛著笑容。


    那是一個驟然凝固的,流露著些許不甘的笑容。


    原來,她也有過這麽明媚的歡笑,纖細的腳踝像微雨的雨點一般,輕盈地滴落在草地上,旋轉飛揚的裙擺好似一朵盛開的花。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為了他,這朵花一定可以永遠地盛開下去吧。


    該隱微微側過身,哪怕他知道阿初不會笑話自己,或許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的異樣,但他還是想把自己的這一絲脆弱藏起來。


    他的生日,也是母親的忌日,所以他從來不會以任何形式來紀念和慶祝這一天。


    但是阿初這份特殊的禮物,卻再合適不過了。


    “你怎麽,”該隱輕咳一聲,恢複了嗓音中的清亮,“你怎麽會想到要畫一張她的畫像送給我當生日禮物?”


    “格蘭傑提議說,我自己動手做的禮物肯定會讓你喜歡,同時,或者滿足你的心願,或者契合你的愛好,兩者滿足一點就可以。”


    阿初詳細解釋道。


    “......心願,”該隱低頭看了看畫上的人,“我都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心願,謝謝你。”


    看起來自己的禮物送對了,阿初笑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家人,還想要一個純粹地愛著你本身的人嗎?我隻是認為莉莉絲剛好同時滿足了這兩點。”


    該隱將手裏的這卷羊皮紙放在桌麵上,用杯子壓住邊角,用手指量著畫幅的尺寸,聞言有些驚訝:


    “這是你自己得出的結論?”


    他肯定從來沒有跟阿初討論過“他想要什麽”這樣的話題。


    “不是,”阿初誠實地搖了頭,答道,“這是我聽格蘭傑的舅舅喬治說的,他是聽你的大管家巴特勒說的,巴特勒似乎是與女仆長菲亞私下聊過這個問題。”


    “......”


    該隱扶額,他好像太久沒有關心過自己的下屬了,尤其是他們如何在背後評論自己。


    要不要給這兩位放個長假,比如讓他們補一下蜜月旅行?


    感覺他們跟在自己身邊實在太久,這都三百多年了,該了解的,不該了解的,已經全都了解了。


    這裏剛提起菲亞這個名字,臥房的這扇門就被菲亞敲響了。


    聽到門外傳來菲亞的聲音,該隱立時就有點窘,想幹脆把人打發離開,但轉念一想菲亞又沒做錯什麽事,自己的態度可能會讓她胡思亂想,就還是讓她進來了。


    菲亞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了個穿著新裙子的怯生生的小姑娘。


    “你是......來找喬治的那個,”該隱自然認識這張臉,可惜一時想不起來她的名字,“格蘭傑的妹妹?”


    “是,是,”黛西紅著臉答道,“我是格蘭傑的妹妹,我叫黛西。”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一步登天,竟然被女仆長菲亞安排來貼身服侍該隱大人了!


    先前在大廳裏,在大庭廣眾下挨訓的時候,她差點以為自己馬上要被趕走了。


    “啊對,是你。”


    一見到她這個樣子,該隱就想起來了。


    這不是那個對自己有點特殊想法的小姑娘嗎?


    他記得當時在林子裏,阿初還表示過絕對不打擾小姑娘的愛慕行為,總是跟他避嫌,似乎要撮合他們倆一樣。


    扭頭一看,該隱心梗了。


    阿初這家夥,還真是體貼的很,直接就站到兩米開外的窗邊去了,還張著雙手攤開手掌以示清白。


    她證明個什麽勁兒的清白呀!?


    難道她還能把自己怎麽樣?


    他巴不得她趕緊把自己怎麽樣呢好吧?還需要啥清白!那簡直是越汙越好呀!


    “該隱大人,”菲亞禮貌的聲音打斷了該隱的怨念,“請問您是否需要更衣?”


    “嗯?”該隱低頭一看自己的穿著,“......需要!”


    阿初進來的時候他剛起床,還裹著被子,後來被子掉在了地上,他就......幾乎啥也沒穿,反正上半身是一片布料都沒有。


    然而,都怪阿初對此毫無反應,看著他的身體,就像看著床頭那座櫃子似的,害得他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啥也沒穿。


    所以阿初這個以示清白的樣子,是在告訴菲亞和黛西,他不穿衣服這事,絕對跟她沒有關係?


    想了想這個可能性,該隱更心梗了。


    該隱大人向來自律,按時起床,自己整理儀容儀表,穿衣打扮都很講究,絕對不會以失禮的姿態出現在人前。


    奈何,今天他的運氣不好,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又來了一個見證奇跡的觀眾。


    巴特勒不愧是該隱的大管家,見多識廣,站在門前見到他這副樣子也就驚訝了短短的一瞬間。


    “什麽事?”


    該隱也不覺得難堪,一邊慢條斯理地披上罩袍係著腰帶,一邊問道。


    能讓向來鎮定的巴特勒露出這種焦急的神色,肯定不是小事。


    “瞭望塔的守衛看到西邊海港方向有大片大片的紅光,似乎是......”


    該隱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也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這個地方,常年盛行偏西風。


    站在窗邊的阿初已經扭頭看到了實際情況,平靜地給出了確切答案: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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