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葩的視角來看,段明偉是在突然迴了下頭後就變了臉色,直愣愣地瞪著不遠處巷口的那個外國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又飛快地與那個外國人一起閃進了小巷裏。


    變故發生的太快,等小葩反應過來的時候,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就已經剩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發呆了。


    什麽情況?朋友?舊怨?


    怎麽突然這麽激動?


    到底是有些擔心,小葩也立刻抬腳追了上去,在黑洞洞的狹窄巷口停住了腳步,猶豫片刻後,打開手機的閃光燈當作手電筒,右手抓著防狼噴霧,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內摸索。


    半分鍾前明明有兩個人拐進了這個小巷,怎麽這裏麵會這麽安靜?


    “段明偉?你在嗎?”


    小葩試探著小聲問道。


    一聲悶哼在小巷盡頭的角落裏傳來,小葩繞過三個並排的垃圾桶,邁過一截橫躺在地上的木梁,在混雜著廢油、泔水和油漆味道的空氣裏捕捉到了一股濃鬱的香氣。


    手電筒的白光下意識地循著香氣飄來的方向掃去,映入眼簾的一張驚恐且蒼白的臉,過了幾秒,小葩才認出這張臉屬於她的男朋友段明偉。


    這張臉的下方是一隻比他的臉色還要慘白的手,大拇指在段明偉的脖子上按出一個深坑,另外四隻修長的手指恰好卡在段明偉下頜骨與頭骨相連的部位,讓他無法輕易扭動脖頸。


    被小葩第一眼看做是陰影的那團黑影緩緩地抬起頭,隨手一甩,背靠著矮牆的段明偉便向一旁無力地滑去,右側的脖子上是四個兩兩對稱的血洞,乍一看去,就像是被咬爛了半邊脖子。


    小葩很想尖叫,也判斷出自己應該尖叫,這樣才能引來小巷外的路人,幫助他們兩個人脫離困境。


    但是空氣裏那股甜膩的香氣就像是一張結在她喉頭的蜘蛛網,捂住了她的聲音,更讓她感到窒息。


    該隱轉身看到僵立在原地的小葩,抬腳踢了踢段明偉垂落在身側的手:


    “這是你的女人?”


    段明偉剛從失血過多的暈眩狀態中稍稍脫離,聽到該隱的話,悚然一驚:


    “小葩你快走!”


    他趔趄地想往前撲,想拉著小葩馬上逃跑,腳下卻一軟,直直地摔倒在地,後腦撞到一個硬物,讓他更加頭暈眼花。


    他現在無比後悔自己的天真,過於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原以為自己好歹也該有一戰之力,不曾想他連根手指都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乖順地跟著這隻吸血鬼走進小巷,毫無反抗地任由他掐住自己的脖子,感受著血液流失時徹骨的寒冷。


    他想到了自己今天可能會死,但這一切跟小葩沒關係,她不應該受到傷害。


    “不用擔心,她既然是普通人,我會很溫柔的。”


    該隱走到小葩麵前,伸手將她鬢邊的碎發撩到耳後,動作輕柔又優雅。


    “美麗的小姐,不要害怕,我不會碰到任何失禮的地方,你也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


    該隱微微前傾著身子,雙手藏在風衣的口袋裏,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專注地看進小葩的雙眸裏。


    在他的注視下,小葩漸漸地平靜了下來,輕輕闔上眼簾,手機和防狼噴霧從她的指間滑落,掉在地上,發出兩聲輕微的響動。


    兩根獠牙悄無聲息地靠近她的頸窩,不長也不粗,尖端細如針管,刺破皮膚時如同蝴蝶撲閃著翅膀落下,隻略微有點癢罷了。


    這種癢,會順著血管在全身遊走,從頭皮到腳趾,深入骨髓,如墮雲端。


    小葩不自覺地伸手環住了該隱的脖子,一大片嬌嫩的粉紅色從衣領裏向雙頰蔓延,繃緊身體,踮起腳,將自己送入他的口中。


    該隱沒有食言,雙腳像是生了根,絕不靠近小葩半步,兩隻手依舊老實地放在口袋裏,餘光掃到狼狽地坐倒在地的段明偉,留意了一下小葩的麵色,腳步向後一滑,小葩反應不及,險些撲進他懷裏,被他抓住手肘用力一帶,就讓小葩站穩了身子。


    相比起品嚐一下段明偉女朋友鮮血的味道,還是這個舉動本身給段明偉造成的精神打擊更有趣。


    “你女人的味道不錯,”該隱舔舔唇角,語氣慵懶,“我會再光顧的。”


    說罷,看似粗暴,卻不甚用力地將暈乎乎的小葩往段明偉懷裏一推,該隱曖昧地輕笑了兩聲,遁入黑暗。


    ......


    在權衡了一遍聖子的要求後,宋初帶他去吃了火鍋。


    不是中式的那種,而是包括了奶酪火鍋、勃艮第火鍋和巧克力火鍋依次三道程序的歐式火鍋,剛好滿足了聖子對精致、昂貴、用餐環境和無限甜品的一係列要求,還照顧了他的口味。


    這種東西,就沒辦法讓宋初先咬一口再遞給聖子吃了,宋初在訂位的時候就提前要了一個包廂。


    看了眼菜單,讓服務生按照最貴的規格上,聖子一臉期待地看著宋初,預估起一旦讓哥哥知道他今天跟初姐姐多次間接接吻的美妙後果。


    宋初起身,繞著桌子走了一圈,最後一步恰好與第一步重合,站定後,轉過身,直視著聖子,用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聖號,微微點了點頭。


    有什麽變化發生了。


    聖子一時說不清楚,隻覺得他與宋初的關係在某種層麵上變得緊密了許多,很像是他麵對最虔誠信徒時的滿足感,卻沒有那麽明確的尊卑和指向性。


    似乎是他正在輕盈地向高處飄,又似乎是整個世界在向他傾斜,將他架了起來。


    但無論是哪種,這都絕對不是物理層麵上的高與低。


    “你在信仰我?”


    聖子隻能想到這一個合理的解釋。


    宋初坐迴桌前,抖開餐巾,疊了一折放在腿上:


    “我隻是略微表達一下傾向而已,效果僅限這張餐桌的周圍。”


    聖子的目瞪口呆狀態一直持續到服務生將兩杯無酒精雞尾酒端上來。


    從來都是信徒雙手捧著貢品獻給他,今天,聖子以他這輩子最為恭敬的態度,雙手顫巍巍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沒問題,完全可以直接飲用。


    小口小口地嚐著雞尾酒清甜的味道,聖子很想嚎啕大哭,更想知道如果初姐姐不劃定這個空間範圍的話,她那略微的一點傾向會帶給他什麽體驗。


    是不是他想去哪裏就可以去哪裏,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想殺了「那個人」就能殺了「那個人」,甚至可以改變母親懦弱的性格,再複活他的父親。


    越想越激動的聖子忽得抬起頭看向對麵的宋初,又在她冷淡的眸光下瞬間冷靜了下來。


    哪怕初姐姐此刻的表情完全符合人類對“微笑”的定義,哪怕今天的初姐姐可以說是在放縱他予取予求,她的眼神依然是許多年前就見過的那種淡漠和空茫。


    是了,對他聖子來說讓他激動得難以自持的事情,對初姐姐來說不過是抬抬手的小事,她其實並不會在乎什麽他的心情和想法。


    走路的人無意中踢開一塊小石,被這塊小石擋住去路的螞蟻對走路的人感恩戴德,但那個走遠的人既不會聆聽它的話,也不會專程為它踢開第二塊小石。


    將自己的地位重新定義後,聖子想到了他的哥哥,該隱。


    在擁有了那種母愛和父親的偏心之後,該隱何德何能,竟然還能夠獲得初姐姐的一絲青睞?!


    甚至就連他此時得到的這一點略微的偏向,都是因為初姐姐對該隱心情的些微顧忌,才給了他這短暫的、必定會讓他永生難忘的、自由的一天。


    成為聖子以後,他一直都很嫉妒該隱。


    嫉妒到無時無刻不想讓該隱去死。


    但現在他不想讓該隱去死了。


    他希望該隱能夠保持如今的狀態,醜陋地、脆弱地活著。


    在初姐姐耗盡那一絲青睞之前,讓他也能在初姐姐的眼前停留片刻,也享受一下,被偏愛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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