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母以子貴


    夜已深,長安城內一家府上卻仍是賓朋滿座、觥籌交錯,一片歡聲笑語


    這是梁貴人的父親梁竦的府邸


    深夜飲宴是為了招待一位貴客,竇皇後的心腹,黃門侍郎蔡倫


    席間美酒佳肴、堂下美人歌舞


    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酒酣耳熱後,蔡倫看似不經意說了一句:如今太子被廢,天下失了儲君,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啊


    梁竦明白,蔡倫要說出真實來意了,於是命人撤去歌舞,請蔡倫去內室奉茶


    蔡倫:梁大人是明白人,宮中曆來母以子貴,但子亦已母貴。曆來能在宮中站住腳的嬪妃莫不是懷有龍種且家中根基雄厚之人。


    梁竦不語,靜待下文


    蔡倫喝了口茶:梁大人的女兒梁貴人現有一子,甚是聰明可愛,陛下深愛之。但梁大人平素以讀書著述為娛,名望雖好,在朝中卻是素無根基。娘家無根基,那麽梁貴人在宮中就是孤立無援。若一旦有變,有子又能如何?別說妄想太子尊位,即便保全性命亦不可得。


    梁竦聞言一震


    蔡倫:宋貴人就是目光短淺,自以為是太子生母就可以為所欲為,這才丟了性命…


    梁竦:如之奈何?請蔡大人教我


    蔡倫:我倒有一計,公熟思之。當今竇皇後寵冠六宮,但卻膝下無子。如梁貴人能將皇子送給竇皇後撫養,則梁貴人在宮中有了強援。而皇子如果成了竇皇後的兒子,以陛下對竇皇後之恩寵,皇子被封為太子隻是竇皇後一句話而已。皇子他日身登大寶、君臨天下,還能虧待了梁家麽?


    梁竦覺得勸女兒將自身骨血送與他人有些不近人情,但蔡倫的話卻又無可辯駁…


    蔡倫見他猶豫,笑道:事關重大,骨肉之情難以割舍原是人之常情。梁大人與家人商議一下再作答複也好。


    蔡倫起身告辭。


    第二天一早,梁竦便趕到兄長梁鬆家商議此事。


    梁鬆的妻子是漢光武帝的女兒---舞陰長公主。梁貴人母親早死,是由舞陰長公主撫養長大,與舞陰長公主感情十分深厚,公主也可算是她的母親。


    舞陰長公主沉吟道:素聞竇皇後十分工於心計,而且心狠手辣。宋貴人自殺、太子被廢的例子就在眼前…


    梁竦:嫂嫂的意思是


    舞陰長公主:在外,梁家都是清流,徒有人望並無實權;在內,女兒性格柔順,又不是她的對手…不如將皇子送給竇皇後,這樣女兒在宮中有了強援,梁家也可永保富貴。


    皇後寢宮,侍女稟報梁貴人來訪


    梁貴人一進門就拜伏於地、向竇皇後行大禮


    梁貴人:臣妾之子劉肇乃陛下骨血,臣妾自知資質駑鈍,怕誤了皇子前程,敢請皇後娘娘費心、親手養育,則上可報答聖恩,下慰臣妾之心。還請皇後恩準。


    竇皇後連忙扶起梁貴人:妹妹快起來。皇子乃國之重器,關乎我大漢國運,確實不可忽視。妹妹既然這麽說,足見深明大義,那本宮就勉為其難了。但還有一事…


    梁貴人:皇後娘娘請講


    竇皇後:皇兒由我撫養成人不難。但如果皇兒長大,得知自己不是由我所出,心中難免缺憾,咱們做母親的,總不能讓孩兒心中抱憾不是?


    梁貴人來之前早已想好應對,從容道:皇後娘娘放心,此事我絕不會告知他人,從此之後,皇後娘娘就是皇子唯一的母親。


    竇皇後滿麵笑意:以後你我就以姐妹相稱,這皇宮雖大,諒來也無人敢與我的妹妹為難。你梁家子弟,我也會稟明陛下,量才錄用。


    梁貴人:謝謝姐姐。


    是夜,竇皇後主動提出撫養梁貴人之子,要竭盡所能為大漢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漢章帝很高興,連聲感歎皇後賢明。


    次日頒下詔書:


    皇子肇保育皇後,承訓繈褓,導達善性,將成其器,蓋庶子慈母,尚有終身之恩,豈若嫡後事正義明哉?今以肇為皇太子,使得謹守宗祧,欽哉惟命。


    三日後在太廟舉辦立儲大典


    滿朝文武,皇族親貴,大漢百姓,蒞臨觀典


    宣詔、加冠、讀冊、授璽…


    太子尚幼,竇皇後將他抱在懷裏、完成各項禮儀


    眼見得竇皇後雍容華貴、溫良嫻舒、參加各項禮儀都是舉止從容、大氣不凡


    眾人心中齊為竇皇後喝一聲彩,真是德才兼備、確實是母儀天下的女主


    章帝見眾人如此,心中也是喜悅非凡,得妻若此,夫複何求?


    典禮完成,所有人心悅誠服,齊齊跪下,山唿皇帝陛下萬歲、皇後娘娘萬歲…


    蔡倫望著眼前的場麵,不僅百感交集


    入宮之時,宋貴人和梁貴人都育有皇子,竇皇後雖是皇後之尊,卻一直無所出,後位岌岌可危。


    經過蔡倫一係列的努力,宋貴人自殺,前太子被廢


    緊接著,經蔡倫謀劃,梁貴人的麟兒也成了竇皇後的兒子,而且皇子如今還被立為太子。


    經過今日立儲大典,竇皇後才算是真正穩固了後位,在宮中真正站穩了腳跟。


    看著這盛大的場麵,隻有蔡倫自己知道,這中間有多麽不容易


    但他心中更清楚,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安知日後宮內不會出現更貌美的嬪妃、更出色的皇子,實力更強大的外戚?


    望著明豔動人的竇皇後,蔡倫暗道:


    歡妹妹,當初的誓言汪哥哥從未忘記,即使日後有更大的艱難險阻,我也將一往無前、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無論去做多麽有違天道,有悖天理的事情,為了你,我都願意...


    梁家夜宴。


    梁氏兄弟彈冠相慶,舞陰長公主也是頻頻舉杯慶賀,一片喜氣洋洋。


    酒酣耳熱時,梁竦再次大笑舉杯:太子是我家所出,翌日登基為帝,君臨天下,還能虧了我梁家?


    眾人大笑,舉杯歡慶。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梁府上下俱已睡去


    一個仆人悄悄從梁府溜了出來…


    皇後寢宮,竇皇後拍案而起:不虧你梁家?那我竇家置身何處?


    蔡倫伺候在側


    蔡倫:皇後莫急,梁家隻是想保富貴,人之常情耳


    皇後怒氣漸息:人之常情?


    蔡倫:梁家雖無它意,但誰知將來有無變故?皇子登上天位時,若有人趨炎附勢,將今日換子之情奏於天子,那時皇後娘娘有養育之恩,尚可免禍,但竇家破敗卻是指日可待…


    皇後急道:那你說當如何?


    蔡倫:無毒不丈夫


    數日後,梁府下人密告梁竦謀反


    章帝大驚,命有司查處。


    梁竦最終冤死獄中,梁氏族人均受牽連。梁貴人下獄,不願忍受折磨,自殺身亡,梁氏家族被流放到海南,舞陰長公主亦被流放到洛陽闕縣。


    至此,竇皇後鏟除了宮中的所有對手,從此在宮中一枝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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