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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遙說完,就拿起那幾本書籍,翻將起來,一一開始向劉淼講述。


    “西陸洲的梓軒,為人孝順,與友聚會都不忘帶些吃食迴去孝敬父母……。”


    “西陸洲的張林,檢舉自己的好友科舉作弊,為人公正廉潔……。”


    “西陸洲的李員外,樂善好施,助人為樂……。”


    “…………。”


    範遙語速飛快,將書中所寫盡量言簡意賅的向劉淼一一道來。


    就待他還要接著讀下去的時候,劉淼伸手打斷說道:“範遙,你說的這些我都看過了。隻是舉些例子罷了,又不能當成真的事。僅是如此的話,這又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何至於你說出罪大惡極,其心可誅之言呢?”


    範遙歎息一聲,遂認真說道:“劉兄,你所教授的都是初入學塾的純真孩童。你想,在他們開始接觸書籍,啟蒙心智的時候,每天看到的都是西陸洲的人如何品德高尚,如何知書達理,等等諸如此類的故事。而且這些故事中,無不隱約的暗示西陸洲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並人人富足,歌舞升平。你覺得這些孩子看到這些會怎麽想?”


    劉淼一愣,遂認真思考起來。過了片刻不禁大驚失色,繼而雙手顫抖著開始翻閱起那些書籍來。


    範遙話語不停,厲聲說道:“那些孩子就此會認為,西陸洲的人都是良善之輩,西陸洲繁榮富強遍地都是黃金,西陸洲強過大靖不知多少!劉兄啊,這是一場戰爭,乃是教育之爭。這也是一場侵略,乃是文化侵略。劉兄,你們讀書都讀傻了嗎?怎會犯下如此拙劣的錯誤?”


    劉淼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顯然心裏已是震駭至極。


    範遙卻接著說道:“劉兄,光是這些還不算什麽。你再看,這些書中有幾個不起眼的小故事,都是說西陸洲在侵略他國時,他們的修士是怎樣的無敵,他們的將士是怎樣的英勇。而且還說,被他們占領的國土上,那些老百姓從此擺脫暗無天日的統治,開始過上了自由幸福的生活。劉兄,你覺得我大靖的孩童要是看到這些故事,他們會怎麽想呢?”


    劉淼強自定了定神,聲音嘶啞的說道:“我那幾個學長說,這就是舉些典故,寓教於意,無傷大雅的……。”


    “好一個無傷大雅!這置我大靖千年前的那些先烈與何地?那時,他們舍身忘死,浴血搏殺,由此才打下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現在你等所為,是對這些先烈的侮辱,乃是對他們的大不敬。你等此舉,豈能讓那些先烈安心長眠?”


    劉淼失魂落魄,喃喃說道:“此事我沒有參與,但沒有發現其中惡濁之處,劉淼難逃其咎……。”


    見此情形,範遙也覺得剛才措辭太過嚴厲,當下臉色稍霽,接著說道:“劉兄,我說過這是一場文化戰爭。我大靖的億萬孩童,若是每天都是看著這樣的故事典故長大。那不難想象,等到過得十幾年之後,西陸洲再次舉兵犯我大靖,你說,到那個時候,又有多少人肯為我大靖出生入死?又有多少人肯與國家共存亡呢?”


    範遙悠悠說完,不禁一聲歎息。心裏暗自想到,若是我沒有融合異魂,哪能知道這些事情。


    在異魂的那個世界裏,這樣兵不血刃的戰爭隨處可見。其陰險之處讓人防不勝防。


    西陸洲有高人啊。而且大靖竟然已被滲透到如此地步!深思之下,真是讓人觸目驚心。


    劉淼此時也已迴過神來,默立片刻,臉上露出堅毅之色,隨即快步向書案走去。


    範遙見狀問道:“劉兄,你這是要幹嘛?”


    “我現在就馬上修書一封,將其中厲害之處一一闡明,讓我那幾個學長把這幾本啟蒙書籍盡快的修改一下。”劉淼頭也不抬,就打算奮筆疾書。


    範遙搖頭說道:“劉兄,你的心亂了。你此舉能不能行得通不說,還有打草驚蛇之嫌,實為下策。”


    劉淼止住筆,迷茫問道:“那要怎麽做?再晚,這些書籍就要流傳出去了。”


    範遙看著六神無主、丟魂失魄的劉淼,歎道:“書籍發出去我們可以再收迴,此事不急。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先知會文先生一聲,以先生之能,找出幕後之人,除去這害群之馬隻是小事一樁。你修書十封百封都頂不得先生一句話,劉兄,你就不要做無用且容易走漏風聲之舉了。”


    劉淼沉思良久,終是想通關節厲害之處。不禁悲從中來,低聲說道:“小小書籍之中竟包藏驚天禍心,而我那幾個學長竟也參與其中……,先生知道此事肯定會傷心不已,這是怎麽了?我大靖這是怎麽了啊?”


    範遙歎道:“你那幾個學長說不定是讓人蠱惑的,你也不用太傷心。再說了,文先生三千弟子,死上幾個想來他也不會心疼,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劉淼聞言不禁怒道:“同為先生坐下弟子,我怎能不憂心。你不要張嘴就死死死的,先生這些弟子哪個不是滿腹經綸,有著治世之能。死上一個都是莫大的損失啊。”


    範遙冷笑一聲,說道:“此事他們若是無心也得治個不明事理之罪,若是知之而為,那就死不足惜、死有餘辜!劉兄,此次大戰我大靖修士已陣亡四十餘人,據聞,前方將士也有數萬傷亡。你們文人舞文弄墨、筆刀舌槍,可別讓這些烈士寒了心啊。”


    劉淼聞言頓時呐呐不語,滿臉的悲憤之色。


    範遙已有意興闌珊之感,沒有了來時的歡欣鼓舞。隻因這件事實在是讓範遙傷的不輕。


    看著天色不早,遂起了離去之意。


    邁步向書房外走去,邊走邊道:“劉兄,你聯係上文先生之後,還望你如實相告。一犬吠形,百犬吠聲,不殺上一批的話,我怕一發而不可收拾,大靖自此危矣。”


    言罷,便邁步走出學塾,也沒說些什麽告辭的話語,隻因心裏實在對這些大靖文人失望之極。雖不應該一概而論,但主謀與失察皆為文先生弟子,真是讓人心生憤懣之意。


    來時沒有敲門,走時亦不做告別。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意料之外,心意難平。


    劉淼眼睜睜的看著範遙不見了蹤影,歎息一聲,從衣服裏掏出一麵小鏡子。


    看了看鏡子,又看了看書案上的筆墨信紙。思慮良久之後,還是伸手向鏡麵撫去。


    範遙出了鎮子,便展開身法,沒過多久就迴到了霧海山之上。


    走在山頂,見那些金丹境界的修士,有的在閉目參悟,有的還是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討論不停。不時,還有人站起來過上幾招,印證一番。


    見切磋交流的氛圍如此濃鬱,範遙心裏終歸是好受了一些。


    國家危難之時,衝在最前麵的就是大靖的修士和軍隊,那些文人墨客不去歌頌稱道也就罷了,反而屍位素餐顛倒黑白,真是其心可誅。


    來到樹林裏,見諸位元嬰修士與那些金丹修士一樣,都在勤修不輟。


    古冠宇和李思繆上過了傷藥之後,倒是恢複了幾分人模狗樣。見範遙走了進來,都是目不斜視,做用心感悟之狀。


    開口喚過來章倩,將手裏的幾個芥子空間扔了過去,笑道:“章師妹,虧得你細心。這些東西你先分發下去,等到過些日子我再去采買一番。”


    章倩巧笑嫣然,接過芥子空間後便喊著李思彤,二女蹦蹦跳跳的給那些金丹修士發放物品去了。


    頃刻,林子外就傳來那些金丹修士的道謝聲,以及鍋碗撞擊聲,看來是有的修士見天色已晚,著手開始準備晚餐了。


    範遙走到古冠宇和李思繆身邊坐下,見這二人還是無動於衷,顯然是心裏有些記恨自己。


    想想也是,自己下手確實有些重了,當著這麽多修士的麵,臉皮再厚也難免有些下不來台。


    範遙笑了笑,低聲問道:“你二人是在參悟我的拳法還是研究‘細節’呢?用不用我幫忙?話說,我這裏還有不少珍品‘細節’,想想真是讓人心旌神搖,愛不釋手啊。”


    李思繆聞言冷笑一聲,說道:“範師兄你少來這套。我二人的心已被傷透,再也迴不去從前了。”


    “就是!些許‘細節’就對我二人拳打腳踢,這要是再得一些,恐怕你就得殺人滅口了吧?”古冠宇在一邊憤恨不平的補充說道。


    範遙忍著笑,接著說道:“二位師弟,師兄我也很為難啊。你二人口無遮攔,數次差點走漏風聲。要不是我急中生智,轉移大家的視線,這要傳將出去,以後我三人麵目何存?不得讓那些道友笑掉大牙?”


    李思繆不好意思說道:“範師兄,這真不怪我二人啊。你那些‘細節’讓人讀起來欲罷不能、麵紅耳赤。不知不覺就讀到天亮,這才讓人看去端倪。可話雖如此,範師兄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古冠宇指著自己的臉,憤然說道:“你瞧瞧你幹的好事,這還是敷了藥運功療傷了呢,要不然我哥倆怎麽出去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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