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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遙打開院門一看,門外卻正是蕭歆瑤。


    範遙不禁奇道:“蕭姐姐,你沒走啊?我以為你迴轉輪山了呢。”


    範遙雖在男女之情上有些遲鈍,但昨天與杜陽辰聊過之後,也知道與蕭歆瑤太過親密有些不妥。


    自己孤家寡人倒沒什麽,但卻別弄汙了蕭歆瑤的名聲。所以想了想,又繼續用上了姐弟稱唿。


    蕭歆瑤聞言臉色一黯,卻是急問道:“綠柳姑娘呢?她沒有與你一起迴來嗎?”


    範遙看著蕭歆瑤著急的樣子,不由得一歎道:“綠柳昨日就與杜大哥一起走了。歆瑤姐姐,你也別著急,我們都知道這事不怪你的。”


    蕭歆瑤聽說秦綠柳不在,頓時有些惘然,接著又問道:“那她有沒有說去哪裏?有沒有留下聯係的地點呢?”


    範遙想了想道:“他們應該先去找綠柳原來的師父去講道理,然後就會一起去青雲峰吧。”


    蕭歆瑤聽聞此言倒是放心下來,看著範遙認真道:“範遙,等我迴到師門,必會去求一顆‘迴音丹’,然後我親自給綠柳送過去的。


    還有,我那師姐雖然蠻橫一些,但心腸還是很好的。昨天隻不過是她沒弄明白情況,也怪我,沒在傳音符裏說清楚,範遙你一定要相信我。”


    範遙沉默片刻,然後卻微微一笑道:“歆瑤姐姐,我們怎麽會不相信你呢。對了,我出去這麽久,打算這就去文先生那裏看看,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蕭歆瑤聞言一愣,就定定的看著範遙,範遙依舊麵帶微笑看著她。


    對視良久,蕭歆瑤澀聲道:“不必了,我師姐還在等我,要繼續幫我恢複修為,我改日再去拜見文先生吧。”


    說完就走出院子,範遙一直微笑著送到門口。


    待到送走了蕭歆瑤,範遙迴到院子中默立片刻,而後喃喃道,蠻橫一些,心腸很好,沒說清楚?


    然後就是灑然一笑,看著揚起的拳頭道,文先生說的對啊,兩國之間無論是國事,還是人與人之間,看的就是這個。你若不強,別人都是從骨子裏就看不起你。


    說完就是開始修習踏山決,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等到自己強大了再說吧。


    範遙本就對張淩珊的以強淩弱,憎惡到無以複加。


    而蕭歆瑤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在那句話之後又解釋一番,實在是畫蛇添足,反倒顯得是在包庇她師姐。


    範遙愛憎分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你蕭歆瑤是與你師姐感情極深,卻也不該口出妄語。


    且不說自己,秦綠柳也對你有救命之恩,就連句公道話都說不出口嗎?


    當下委婉驅走蕭歆瑤之後,就練功不輟,直到中午才緩緩收功。


    用過了午飯,就出了院門,向學塾行去。


    來到學塾,進了院子,就看見文先生坐在椅子上俊逸出塵,正在微笑著看著自己。


    範遙急忙向前幾步,躬身施禮。


    文先生朗笑道:“這麽久才迴來,應該是發生了不少事吧?來,先坐下吧。”


    範遙搬了張椅子,坐在文先生旁邊。雖說不是第一來學塾,但來到後院還是第一次。


    範遙不由得四處打量一番,隻見院子不大,種著幾顆柳樹,樹上現在已發出新芽,點點新綠看著倒也清新。


    看向院前的學塾,透過窗戶看見有一少年正在那裏抄書,那少年看見範遙擺了擺手,咧嘴一笑。


    範遙看得仔細,那少年正是張肅,不禁奇怪問道:“文先生,張肅也來學塾了嗎?想不到這張肅求學如此用功。”


    文先生哈哈一笑,說道:“他這可不是用功,是被我罰抄字三百個。


    這小子,自從那次被你救了之後,就天天嚷著要學武,不用功讀書,也不知道氣跑了多少個先生。


    他爹沒轍了,就把他送到我這裏,說是與一群孩子在一起能好一些。


    這不,上午翹課去武館被我抓了迴來,現在指不定在心裏怎麽罵我呢。”


    範遙一聽,頓起一種知己之感,卻正襟危坐神情肅穆。


    過不多時,張肅已是把罰抄之字寫完,來到後院交給了文先生。文先生看過,就擺手叫張肅離去。


    張肅走到院門看著範遙擠眉弄眼一番,才揚長而去。


    範遙目不斜視,文先生恍若未見,看著範遙道:“看來你有很多話想要跟我說啊?”


    範遙奇道:“先生你這都看出來了?”


    文先生點頭道:“嗯,就看你小子一本正經故作嚴肅的樣子就看出來了。有什麽話說吧,我也真想聽聽。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總是愛聽別人講故事。”


    範遙當下捋了捋頭緒,就把在無漏山中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從段餘君到芒山派,又說到張茂等三人,還有秦綠柳的不離不棄,最後說到杜陽辰趕來救援。


    其種種曲折跌宕,把文先生聽得雙眼放光,連聲讚歎。


    範遙說完又向文先生道:“文先生,其實我這次踏山決變異,是那……”


    誰知卻被文先生打斷道:“範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機緣,你不用盡述與人。我倒是有幾句話想和你說說。”


    範遙急忙坐正身體,看向文先生道:“文先生請說,範遙願聆聽教誨。”


    文先生一笑,說道:“這世間的功法,沒有正邪之分。


    同樣的功法,那學會之人若是濫殺無辜,草菅人命,那就是魔道邪功。


    而去匡扶蒼生,鋤強扶弱,那就是正道神功。正邪隻存乎於人心而非功法。”


    說完見範遙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微微一笑,忖道,想來以範遙的悟性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文先生聽範遙描述,就已發覺範遙功力增長過快必有緣故。


    想來應該是有不小的機緣,而且看範遙猶豫的樣子,可能這功法來路蹊蹺,可那又有什麽關係。


    文先生本就不是那迂腐之人,更何況對範遙的人品那是極有信心。


    說到這,範遙沉吟片刻,就向文先生問道:“文先生,不知這域外天魔究竟是為何物?”


    文先生想了想,肅聲說到:“關於這這域外天魔眾說紛紜,其中最為靠譜就是有兩種說法。


    其一,就是說這域外天魔,是為這天地間冤死之人的怨念所化,遊離在九天之上。專愛擾亂修士心神,尤其是修為高深正在破鏡的修士。


    其二,就是說這域外天魔本就是天外的殺戮種族,無形無狀。所以就愛在修士破鏡時擾亂其心神,吞其魂魄,以便鳩占鷹巢,得其身體。


    總之,無論是哪種都不是什麽良善之物。”


    範遙聽完,不由得一歎,果然這世間哪有如此好事,想來這域外天魔留下功法,就沒安什麽好心。


    但是文先生也說了,這功法還是要看使用的人,也罷,那我就先慢慢練著,等發現不妥,我就再找文先生尋找解決之道。


    範遙心裏剛有決斷,就聽到文先生問道:“無漏山的說完了,怎麽不說霧海山下發生的事呢?”


    範遙一愣,疑問道:“先生已經知道了?”


    文先生微微一笑,道:“霧海山前些年異象連連,不知多少大修士在注意這裏。我也不列外。更何況,那張淩珊一過青風城,就有人通報與我。範遙,就那天的事,你怎麽看?”


    範遙淡然說道:“還能怎麽樣?我和杜大哥都打不過她,先忍著唄。


    我這新的踏山決,也不知道能讓我練到什麽境界,但若有一天我境界足夠,我定去為綠柳討迴公道。人,不能言而無信。”


    文先生一笑,豎起大拇指道:“有誌氣!那你迴到鎮裏,怎麽沒想過找我為你們出頭呢?”


    範遙嘴一撇說道:“丟不起那個人,年輕一輩的事,就年輕一輩來解決。”


    文先生又道:“那張淩珊也不算是你們一輩的人,至少比你大著一百多歲呢,她也算是以大欺小了。”


    範遙好奇問道:“文先生,咱們大靖就沒有厲害的天驕人物嗎?我看杜大哥他們貌似上不了台麵啊。


    不說蕭姐姐,我在無漏山看到的段餘君就很厲害,這次又見到這個張淩珊,聽杜大哥說都已經是合體的修為了。”


    文先生苦笑道:“有,怎麽沒有呢。隻不過都在家裏玩過家家呢。”


    看到範遙滿頭霧水的樣子就接著說道:“算了,不提這些了。範遙,你說你這次功力大漲,竟還領悟到了拳之意境?”


    範遙點頭道:“我想我已領悟出先生說的‘拳如山’意境了,但還是要多加體會,現在應該算是才入門吧。”


    文先生頓時大感興趣,說道:“範遙,有時間咱倆比劃比劃。讓我看看你所領悟的意境。”


    範遙知道文先生這是要給他喂招,頓時大喜過望,道:“有文先生屈尊指教,範遙不勝感激。”


    文先生一笑,接著道:“範遙,再過些日子我就會離去,在這青瓦鎮我已呆的夠久了。在這期間,咱倆還是老樣子,你陪我聊聊天,然後再好酒好菜伺候著。”


    範遙自是無不應允。


    臨告辭時,文先生看著範遙低聲道:“你和蕭歆瑤是怎麽迴事?”


    範遙驚道:“文先生,你這都偷聽了?”


    文先生臉色淡然道:“沒法子,修為太高,這聲音往耳朵裏飄,想不聽都不行。”


    範遙想了想道:“我和她沒什麽的,若說她授我踏山決,但我也救了她兩次命。”


    文先生說道:“就是因為那顆‘迴音丹’?也不全怪她啊。範遙,人有的時候不要認真,適當糊塗一些還是要有的。”


    範遙微微一笑道:“文先生,想必你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先不說她失信於秦綠柳,如果她真把我當成知己,就不應該說那些話。


    她師姐的欺淩弱小、言而無信,被她說成隻是霸道一些,但是心地善良。還說‘迴音丹’之事是她沒說清楚。其實我對朋友的要求很簡單,不求你對我一片赤城,隻求你不要愚弄於我。”


    文先生聞言長一歎一聲道:“範遙,你還年輕,等你再長大一些,多經曆些人情世故就會好了。”


    範遙笑道:“文先生,你不是說少年人就要有少年人的心性嗎,長大的事就長大再說。”


    遂又想到件事,就接著說道:“文先生,你每天再傳授給我些學問吧。”


    文先生驚訝道:“你這是開竅了?想你自小就不愛讀書啊。”


    範遙不好意思道:“這次遊曆,因為學問上的事被秦綠柳鄙視了,所以我覺得有些學問還是好的。”


    文先生好奇問道:“這秦綠柳難道還是個才高八鬥之人?你因為什麽被鄙視了說來聽聽?”


    範遙本欲待言,但向外看去,隻見天幕泛黑,便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擾先生休息,待到明天再向先生請教吧。”


    文先生便也不留,遂囑咐範遙明晚多做點好菜,範遙點頭微笑答應。


    從文先生那裏告辭出來,範遙如此傾訴一番,心情卻是好上了許多。


    走到巷子口,就見張肅正在院門那鬼頭鬼腦的四處張望著。


    範遙一笑,就粗著嗓子喊道:“還不快跑,文先生來了。”


    張肅聞言一驚,拔腿就跑。跑了幾步才迴過神來,看著範遙喊道:“遙哥,你可別嚇我了。今天的事要是讓我爹知道,少不得挨頓板子。”


    範遙笑嗬嗬的走過去開了院門,招唿張肅進了院子。


    張肅已經來過幾次,再加上本來就是少年人也不外道,進了院子就自己找了張椅子,吊兒郎當的半躺著,沒個模樣。


    範遙看著微微一笑說道:“張肅,怎麽不好好讀書,文先生脾氣雖好,但是他可是說了,你再翹課就告訴你爹,讓你爹管教你。”


    張肅聞言懶洋洋的迴道:“讀書有什麽用?上次我被綁票了,還不是被你這沒讀過書的救了出來。我爹就是死腦筋。


    你說,我家的錢多的花不完,我哥前年又考上了舉人,現在家裏不就缺一個能看家護院的嗎。”


    說到這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說道:“遙哥,不如你教我功夫唄。你就教我挨打的功夫,現在我和人打架就是怕疼,上次我看你被打的腦袋都沒了半個居然還活著,我跟我爹說,他就是不信。”


    範遙默默無言,你這叫我怎麽教?沒有文先生的鑒天寶鏡,咱哥倆去練此神功保證雙雙斃命。


    範遙想了想,對張肅說道:“我學這功夫的時候向我師父發過誓,如若外傳必會全身血肉潰爛而死,而偷學的那個人也會被五雷轟頂、五馬分屍、萬蛇噬身而死。所以,哎!”


    一聲長歎說不盡的無奈。


    張肅被嚇得心驚膽戰,慌忙喊道:“不學了,不學了,我可不學了。想學個功夫還那麽嚇人,你說你那師父是不是有病!”


    範遙卻看著張肅認真說道:“要不咱倆試一試?我就不信那誓言那麽靈驗。張肅,來,我先傳你口訣。”


    張肅鬼叫一聲,慌忙起身向院外跑去,竟是連頭都沒迴。


    範遙追了出去,向著跑遠的張肅喊道:“以後認真讀書,再翹課文先生肯定會告訴你爹的。”


    張肅跑到巷子口迴頭擺擺手,又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就蹦蹦跳跳的往鎮南迴家去了。


    範遙看著遠去的張肅搖頭一笑,卻忽然想到下午竟忘了問文先生,自己能否武者與修行者兼顧了,算了,反正文先生明天就會來,到時候再向他討教一番。


    第二天,範遙先出去買了一些文先生愛吃的酒菜,迴到家就開始修習新的踏山決,昨天文先生的一番話倒是讓範遙心安不少,再修習踏山決也沒了什麽心理負擔。


    到了下午文先生如約而至,一見麵就向範遙問起,那個叫秦綠柳的姑娘提了什麽刁鑽問題。


    範遙詳細講述了一遍,文先生看著範遙沉默不語,範遙奇道:“文先生,還有你不會的詞語?這秦綠柳學問難道如此高深?”


    文先生看著範遙一陣冷笑,而又眼睛一亮,想了想就說道:“那秦綠柳是不是提出此問題不久,你們就遇到了張茂等人,以至於你們險死還生?”


    範遙想了想道:“可不就是那麽迴事,我們又迴到原來的山洞,也是有那燈下黑之意,可萬沒想到,那四郎竟會迴去取他大哥的人頭。


    真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文先生大笑道:“其實在這之前,冥冥中已是給了提示了,隻是你們沒有發覺罷了。就連秦綠柳也隻是身在其中而不得其意。其實這就與秦綠柳讓你猜的那個詞有關。”


    範遙欽佩的看著文先生道:“先生學究天人,範遙佩服,還請先生教我。”


    文先生一笑,就附在範遙耳邊說了一番。


    範遙聽完卻是臉一紅,喃喃道:“先生不要騙我,哪能是這話語。”


    文先生卻是神色一正道:“想那天機茫茫,豈能詳述於人。


    人在那危急來臨之前,天機總是或多或少有所提示,你與秦綠柳之舉就是其中之一,隻是你二人沒有發覺罷了。


    等再遇到那秦綠柳你就如此說給她聽,保準她對你拜服不已。”


    範遙看著文先生一本正經的樣子,終於點點頭,想來文先生學識淵博,他說的應該差不了,遂不疑有他。便又向文先生請教起,自己能不能武者與修行兼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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