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樊星,星閃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淩莀發了瘋似得歇斯底裏的尖叫,聲音撞迴到耳朵裏麵嗡嗡的疼,“樊星!我在這裏!在這裏!”


    樊星順著傳過來的聲音往前麵走,一路上都是齒輪和玫瑰花,玫瑰金色的鏈子從屋頂落下來,樊星扶了扶眼鏡,推動鏈子的時候發出輕微叮鈴桄榔的聲音。


    “樊星!男朋友!我在這裏啊!”淩莀扶著腿用力往上把,痛到倒抽一口涼氣,齒輪越絞越緊,白襯衫的下擺都濺了血,像玫瑰花瓣飄落在白雪上。


    樊星腳下一滑,從一根透明的管道裏麵滑到淩莀所在位置的下層,好巧不巧天花板是透明的,淩莀往下一看,像抓住了沉船時海麵上漂泊的一塊浮木似的,彎下身朝樊星伸出手,連指尖都沾了血,從手臂往下滑出一條血線。


    “淩莀…”樊星仰頭看著淩莀,一臉著急,剛才掉下來的透明管道的出口因為接觸到冷空氣,被封上一層厚厚的冰,但比起周身的鐵鏈和凸起的壁畫,還有擺成一排的骷髏,那條管道是必經之路了。


    就在樊星手足無措的時候,冰塊慢慢往上延伸,結出好看的冰花,像綻放的花朵一樣邊緣還泛著熒光。


    “樊星,你怎麽還不上來,我要疼死了。”因為失血太多,淩莀看起來要搖搖欲墜,就像過了花期的花,“男朋友…”


    樊星挽起右手的袖子,活動了幾下放在冰塊上,npc的溫度還不足矣融化冰塊,咬咬牙,把左手袖子也挽起來,手指曲成貓爪狀,一下一下磨著冰塊,在男朋友的生命麵前哪裏還管得著狼不狼狽。


    “淩莀,用複刻硬幣,用複刻硬幣。”樊星喊的歇斯底裏,手指已經凍的沒有知覺。


    “我不用,星閃閃,我不用你的生命。”淩莀半夢半醒的時候還是聽到了樊星說的話,迴答的很輕。


    樊星紅了眼睛,瞥到垂下來的一條給關卡通電的電線,還眨著電光,想也沒想徒手攀上去,“啪”一聲,四周一片黑暗,一路都有電擊,傳到左胸口的抽搐的感覺。


    “嘖嘖嘖,竟然對一個玩家動情,樊星啊,你會後悔的,肯定會後悔的。”霧羽搖了搖手,示意事先安排好的npc不要靠近兩人。


    樊星夠到天花板上的掛鉤,一條腿還曲在電線上控製住整個身體,兩隻手用力掀開蓋板,一躍而上。


    “淩莀,淩莀。”樊星都來不及看看皮膚上被電光灼出來的傷口,跑到淩莀旁邊。


    他的少年兩條腿卡在齒輪裏麵,衣服下擺和褲管上沾了厚厚的血,衣服布料被絞破了幾處,露出的皮膚大片大片的受傷露骨,唿吸也很微弱。


    “星閃閃,你終於來了…”淩莀抬起手,摸了摸樊星的臉,“臉怎麽也受傷了?”


    “傻b。”樊星蹲下身,把齒輪使勁拆卸開,剛鬆動一點點齒輪就開始轉動,劃出的血滴在透明地麵上。


    “我…我不行了…星閃閃…我不行了…好疼…我就這麽死了你就把…把我埋在死寂花園…嗯,就是那片墓地,你還會去那裏的對吧…還會和下一個進來的遊戲玩家去那片墓地的對吧?”淩莀咬著牙,把腿從齒輪裏扯出來,刀片順著兩條腿從上劃到下,血液噴湧,這種感覺是真實的,淩莀垂著眸子,痛到麻木以後就不覺得有什麽了。


    “閉嘴…你一定要出去,出去了把病治好,這樣我和你的約定就滿足了,這個病是可以治好的對吧?”樊星把淩莀緊緊地抱著,雙手都在顫抖,打了個響指,邊上出現了一個影像,看起來像是一扇門。


    樊星頓了頓,騰出一隻手扶了扶眼鏡,盯著門上的玻璃,是虹膜解鎖。


    這扇門可以在各個關卡裏連通治療局,淩莀摸了摸樊星胸口別著的馬口鐵的徽章,fictionalstory標識在這一刻看起來好神聖,升起一種死而無憾的感覺,扯了扯嘴角,血順著樊星的指縫溢出,一滴一滴滴在地上,走出一條血路。


    “不,這個病治不好了,我放棄了…就和現在一樣,是我自己放棄了,我放棄了一切屬於我的機會,我放棄了我的生命…星閃閃,對不起…是我,我放棄了…”淩莀抬起眸子看著樊星,從來沒有看到過樊星露出這樣的表情,還有剛剛那一聲聲歇斯底裏的怒吼,這哪裏是之前認識的那個高冷到不行的樊星大少爺。


    “不能…不能放棄,放棄了就什麽也沒有了,不放棄還能抓住一絲希望,隻要抓住了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淩莀,答應我,出去以後好好治病好不好?在某個平行世界,我們還會再見的,等到那一天,我還愛你。”樊星在他的唇上附上一個吻,濕濕熱熱的,我還愛你這四個字烙在淩莀的心口上。


    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進心口,如果在某個平行世界再次相遇,他還記得他嗎?或者,他還活著嗎?


    “嗯,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啊,我……愛…”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完,淩莀嘔了一口血,偏過頭不動了,樊星吻了他的手,放在推床上。


    “稍等,你是樊星,這一次歸你引路?啊,還真是辛苦你了,我看了他的遊戲記錄,不是特別的好呢。”npc是治療局生產的醫生,叫霧靄,和霧羽沒有任何關係,但曾經碰到過一次,一麵之緣兩個人就一見鍾情。


    “嗯,我是引路人,他遊戲記錄不好,是有原因的,可以把他先救迴來嗎?”樊星收住情緒,語氣很平淡,就好像不承認這段感情一樣,霧靄盯著樊星的眼睛,看著有點讓樊星覺得不自在,偏過頭看著淩莀。


    少年閉著眼,手攥著那枚硬幣,半張著嘴好像要說些什麽,樊星走過去抓著他的手,放在嘴邊,感覺他的手動了一下,霧霾走到床前,“如果我說,他會和你一樣,你還要做這個決定嗎?”


    “什麽?”樊星看著霧霾,“什麽跟我一樣?”


    “用專業術語來說叫截肢,樊星大少爺,想好,也可以直接選擇遺棄。”霧霾把淩莀的褲腿撩起來,已經血肉模糊一片,髒了白色的床單,深可見骨,刺過皮膚。


    “他知道你這麽狠心嗎?”樊星冷哼了一聲,把淩莀的手捏著更緊了,霧霾不以為然,fictionalstory和人類世界不一樣,不需要麻醉,不需要一切方案,手起刀落,淩莀扯了扯嘴角,血順著嘴角溢出,還有一絲痛哼。


    “淩莀,淩莀…”樊星感覺心髒猛的一顫,握著的那手在顫抖,霧霾挑了一隻合適的金屬義肢,坐在桌前,桌子上堆滿了未完成的義肢,燈照在那些金屬器械上,晃得樊星眼睛疼,抬起手遮了遮。


    霧霾挑起工具,調整了幾次,就把金屬義肢固定在淩莀腿上,從大腿到小腿,裝著鋼筋鐵骨,一滴淚順著樊星的下頜骨滑過,淩莀掙了掙樊星的手,睜開眼。


    “星閃閃,我活過來了。”淩莀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左腿赫然在目的假肢讓他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指了指樊星,“我…我腿呢?我腿…腿怎麽不見了?星閃閃,嘶~”


    淩莀摸了摸假肢,新的,摸上去冰冰涼涼,眼淚不自禁流下來,抱著被子縮在裏麵蒙的嚴嚴實實。


    “淩莀,淩莀。”樊星推了推淩莀,隔著被子把他抱住,“淩莀,出來看我好不好?”


    “走…走開。”淩莀摸著假肢,越摸心裏麵越不舒服,猛地掀開被子,樊星大少爺被一巴掌打的退了幾步,“星閃閃,對不起啊。”


    “沒事,試著走一走,習慣嗎?”樊星扶著淩莀走下床,腳一著地淩莀就往樊星身上倒。


    “我操,差點摔死,這玩意兒真不好走路,我都不知道我偶像怎麽堅持下來的。”淩莀瞥到霧靄正在處理的殘肢,多漂亮一條腿啊,就這麽pia沒了,怪可惜的,“莀哥我這腿可惜了,我家星閃閃還沒玩過就沒了。”


    樊星:是我的莀哥迴來了嗎?!感天動地啊!


    “傻b,疼不疼,剛剛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這怎麽…”


    “星閃閃,你不懂啊,這叫get同款,我偶像,肖寒,腿也是這樣的。”淩莀還走不穩,扶著樊星蹣跚學步。


    “嗯。”


    出了治療局,樊星實在看不下去淩莀疼的齜牙咧嘴,把他撈起來繼續闖關。


    “哎哎哎,星閃閃,我們也是情侶款噯,今天又是npc淩莀!”


    “傻b,好了傷疤忘了疼。”樊星板著臉,剛剛的眼淚是白流了?虧我還那麽擔心,這玩意tmd就是大傻b!!!


    “傷疤沒好呢,還疼,我操,嘔…”淩莀這突然的嘔吐讓樊星猝不及防,趕緊停住腳步等他吐完,“我…我操,嘔…時間真的不多了,最近…最近感覺除了病灶部位其他地方也開始疼,刷牙牙齦出血,嘔…沒時間了,沒多久了,星閃閃,真的沒時間了,頂多還有一個月,四個月是騙人的。”


    “別說話了,淩莀,不要走好不好,fictionalstory還有很多關卡,本是地獄,與你同行,便是天堂,我們一起闖關好不好?我陪你。”樊星抱著淩莀,很緊。


    “我不怕死,但我怕離開你啊,男朋友,有紙嗎?”


    樊星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紙,幫淩莀把嘴角擦幹淨,左鼻孔淌出一道紅色,正好滴在大少爺手上,“這…這怎麽流血了?怎麽鼻子也出血?”


    “正常啊,這種病就是到處流血,要是哪一天,我突然暈過去了也是正常現象。”


    “王子殿下,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層高已經加了兩層。”霧羽畢恭畢敬的塞給淩莀一把鑰匙,“我知道我這樣做超出了npc的範圍,這是一樓的鑰匙,這地方有個夾縫,可以直通一樓,如果你們有膽量,可以試試這個捷徑。”


    淩莀捏著鑰匙,似乎被霧羽捏了很久,微微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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