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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長卿十五歲便報了家仇,殺了曹家老賊眾多,又入了曹宅內進行了屠殺,但他卻留了些情。當年曹家將蘇家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給屠盡,不論婦孺黃發。可蘇長卿放了曹家下人和婦孺老人一條生路,他終究不是殺人成性的劊子手,不願沾滿了過多鮮血,就像當年一樣,說不定也會有人到時候來找他尋仇!


    冤冤相報何時了。


    了卻這一樁心事,蘇長卿坐在城頭長長舒了口氣,手裏拿著跟竹笛吹了起來。悠揚清脆的曲子順著晚風響起,白霖城一片寂靜,倒是詩情畫意添了幾分。蘇長卿一隻腿半屈著,另一隻伸直了,眉宇間少了寒意,更顯俊美了。一襲白衣正是少年郎。


    白霖城這幾天可不平靜,蘇長卿劍破曹家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的,弄得滿城風雨,不過白霖城的百姓平時敢怒不敢言,曹家欺壓他們,竟被人鏟除了,這下倒是有百姓歡喜了。


    可是那些平時依附於曹家的宗門世家卻連哭都沒地方哭,曹家這棵參天大樹一倒,身後的小樹苗根本抵不過“風雨侵蝕”,以前跟著曹家橫行霸道,得罪了不少人,這下人家來尋仇根本擋不住,所以,白霖城沒了霸主一時間暗波湧動。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吹著笛子感悟人生呢!


    天上星光璀璨,月亮皎潔剔透,晚風親人臉龐微微癢,良辰美酒不還此景!


    蘇長卿想了想之前做世子的日子,五歲之前的那個王伯溫厚淳樸,父親嚴厲卻不失溫暖,母親善良,本來蘇家家大業大生活美滿,那一夜卻改變了一切!


    蘇長卿失去了所有,一個五歲的稚童幼小的心靈根本無法承受這些,王伯入魔的情景曆曆在目不能忘卻,那一夜過後王伯到底去了哪?蘇長卿問過老道士魔的一些東西,但老道士似乎對這個很是煩躁,草草一講便敷衍過去。


    還有,當時的王伯還了少年容卻白發蒼蒼,這又是怎麽迴事?不知以後江湖道路上能否遇見他?


    曲聲映心聲,晚風一縷清。


    蘇長卿就這麽孤身坐立笛聲悠揚,雅致散發魅力無窮,若是被少女看到不得弄得又是一陣紅塵情,爭風吃醋的主兒肯定少不了。


    老道士說要他爭天下第一當當,他此行也有這個想法,看盡這世間山河,遊覽一番,闖闖江湖,縱馬馳騁,這樣的江湖卻是令人羨豔。


    最後撈個天下第一當當就此退去,濁酒三杯笑談人生之事,這一生活得放縱,活得灑脫。


    老道士說天下第一是個美人,頂美的美人,蘇長卿幻想著有多美,若是和那天見得慕寧雪一般就可以了,慕寧雪是真美!


    慕寧雪倒是和老道士都提過天下第一,可能慕寧雪也認識那位美人吧!反正都是美人!


    這一切蘇長卿想得放縱,卻不知以後雖然瀟灑,卻最終下場……


    蘇長卿吹得笛子傳遍了整個城,帶著些許憂傷的調子卻和蘇長卿心情截然不同。


    萬籟俱寂,燈火通明之際。


    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爬上了城頭。


    蘇長卿笑了笑:“來了。”


    來人正是葉孤,葉孤尷尬一笑:“來了,哎我說蘇兄,你還會吹笛子,我老遠就聽到了。”


    蘇長卿停了笛聲道:“我五歲那年母親教我的,到了北荒山老道士又教了我幾年。”


    葉孤點了點頭:“你這曲子叫什麽呀?怎麽聽起來這麽悲涼呢。”


    蘇長卿若有所思道:“這曲子名為《江南》,講了個悲涼的故事自然調子也就淒美了。”


    見葉孤有些不明白,蘇長卿又解釋道:“曲子的女主人為了心愛之人親手在油燈下做了身衣服,當夜高興一夜未眠,第二天雞剛打鳴便激動地跑到心愛男子家想要送給男子,可是,卻發現男子連夜被征兵上了戰場。”


    “女子不禁失落,便哭哭等待十餘載,戰爭平複,男子戰死沙場,女子得知消息後悲痛欲絕,獨自在江邊不吃不喝三日,有傳說中的青鳥飛到她身邊,女子很快便隕落了。三十年後,江南煙雨綿綿,女子的魂魄遇到了男子的再世,便投胎於男子所在的江南之地,男子四十時,女子不過二十,但兩人卻相愛在一起,不顧世人眼光。”


    “江南煙雨,莫愁知己!”


    葉孤聽得津津有味,仿佛融入了那個女子的世界般,這背後的故事竟然如此淒美,卻又圓滿。


    “這也是你為什麽聽著淒涼的原因,這首曲子後麵就比較歡快了,前麵是那種愛而不得的悲痛。”蘇長卿飽含深情地看著手中的笛子。


    葉孤點了點頭。


    葉孤由這個故事想到了些東西,便道:“這世間走一遭不容易啊,蘇兄想好接下來幹什麽了麽?繼續報仇?還是仇已盡,行走江湖?”


    蘇長卿搖搖頭:“我既不報仇也不能算作行走江湖,與其說是行走江湖不如說是找人。”


    “找人?誰?”


    “天下第一和一個親人。”


    “找天下第一作甚,難不成你想當天下第一?!”葉孤聽了蘇長卿的話要是換做其他人早被當做神經病了,可是蘇長卿不同,年紀輕輕便武功了得,行走江湖之上鮮有對手,這也是為什麽葉孤不問他年齡直接稱之為“兄”的原因。


    其實葉孤二十了,而蘇長卿隻不過十五歲而已,隻不過長得著急倒像是及冠的樣子。


    蘇長卿釋然一笑:“我這人放縱,且雖心而動,老道士讓我爭天下第一我便爭隻是由於我本來便有那個心思!怎麽?敢不敢和我一起縱馬徐行?”


    葉孤頓時來了興趣,激動地跳了起來道:“好!能和蘇兄這等高手結交實在是我的榮幸。”


    蘇長卿卻尷尬笑笑道:“其實我比你還要小。”


    葉孤不以為然道:“我二十了,別告訴我蘇兄你才十五?”


    蘇長卿還是笑笑沒說話。


    葉孤猜了猜覺得不可能,便又要喊“蘇兄”,可蘇長卿來了句:“慧眼如炬。”接著又吹起了那段《江南》曲子來。


    葉孤思考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什麽,將蘇長卿視為天人,他才十五!這是哪裏來的妖孽。葉孤有種想吐血的衝動。


    蘇長卿笛聲悠揚婉轉,朗朗乾坤,皓月浮空,璀璨星辰當空,晚風拂袖,少年把言語吐露,結實一番,良辰美酒不換,不換!


    蘇長卿十五年來第一次這麽愜意,即使在五歲之前當世子時也沒這種感覺,一身輕鬆,往後孑然一身,頂多背負找人的名頭,這剛剛結實了個兄弟,也算不是孤家寡人了。


    葉孤自然心裏偷著樂哉起來,這等天才做兄弟,真乃大幸運,大氣運。


    突然,寂靜的天上劃過一道流星。


    葉孤見了大喜,抓了抓蘇長卿的衣領道:“快看快看!流星,我們結交吧!異性兄弟可好?赴湯蹈火的那種!”


    蘇長卿淡然一笑:“好!”


    兩人趁著流星趕忙下跪,想了番江湖上那套老玩意,硬實沒想出來幾句話。


    蘇長卿化解氣氛對著天空道:“我蘇長卿!”


    之後又用胳膊肘戳了戳還在思索的葉孤。


    葉孤趕忙效仿道:“我葉孤!”


    兩人齊聲道:“是兄弟!”


    沒有太多花裏胡哨的的語言,三個字是兄弟!


    沒有酒,沒有血,有得隻是兩人的笑容,連蘇長卿那冰塊臉都綻放了花一般的笑容。


    人在江湖飄,兄弟替挨刀!


    這說得是狐朋狗友,但這兩個人不一樣,一個世子家門被滅,一個孤兒受盡世間冷眼嘲弄,迎來意思光明卻被人肆意踐踏熄滅。他們有著相同的敵人,蘇長卿滅了曹家,等於替葉孤完成了最大的心願,葉孤不知道什麽叫做知恩圖報,但這個兄弟,以後他便是死也要為他做一番事,大事!


    蘇長卿也一樣,頭一次抹去陰影釋懷笑笑,一切不單單由於滅了曹家,葉孤也是啟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以後江湖之路有人作伴不孤獨,自然要把葉孤當做生死之交看待,而且這是第一個朋友。


    兩人月下的結交卻印證了以後蘇長卿劍術縱橫無敵之時不忘生死兄弟,昆侖山巔萬古獻祭,也不願兄弟死去。


    一聲兄弟,一生兄弟。


    老道士說江湖險惡,但交到的真正朋友卻如同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蘇長卿也算是明白了。


    江湖高歌且縱馬,前路逍遙度餘年。


    一縷金光寒芒在,江湖二人留色彩。


    笑問風聲一指間,萬人麵前傲立視。


    江海濤濤若不渡,便破盡天下江海。


    昆侖山巔求一道,萬古獻祭不懊悔。


    蘇長卿願為這天下,更願為兄弟,萬古仙人何懼,萬古神雷何懼,縱然是飛蛾撲火,縱然是魂飛魄散,也無怨無悔。


    江山依舊在,山河萬古存。


    願為人誅己,天地泣鬼神。


    這二人必然是龍,這江湖根本束縛不住他們,他們要騰空萬裏,看盡河山。


    晚風依舊在,有人長眠,二人的身影是那麽挺立,這一晚,他們是兄弟!


    更是這人世間最了解對方的知己了,高山流水難遇遇知音,卻還有一句:江南煙雨,莫愁知己。


    蘇長卿道了一句:“江南煙雨,莫愁知己。”


    葉孤也道:“江南煙雨,莫愁知己。”


    夜色沉寂了下去,江湖未完……還等著二人去闖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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