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綠竹見人還呆滯著,連忙出聲提醒。


    小姐再不藏起來,真的就該暴露了。


    “小姐。”


    綠竹拉了拉人的袖子,壓低聲音。


    秦霜梨總算反應過來了。


    “走,我們現在就走。”


    主仆二人忙走了,或許是因為跑的動作太大,少女發間的流蘇碰撞發出了清脆響聲。


    這一響聲,引起了長廊上兩人的注意。


    解洄州率先往秦霜梨離開的方向望去。


    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便是他那晚看見的那位背影像極阿梨的婦人。


    他的指尖瞬間一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位婦人的側臉也像極了阿梨。


    男人的喉結微滾,眼中一閃而過的思念。


    蘇侯爺也看了過去,他也認出來那兩人是誰了。


    “讓賢侄見笑了。”


    “那是我兒去歲娶進門的夫人。”


    “我們去書房吧。”


    蘇候爺有些懊惱,他不知道兒媳也會在花園,好在沒造成什麽過錯。


    解洄州卻久久沒迴神,他的視線一直凝著那條綠茵小道。


    去歲才娶進門的夫人?


    阿梨去歲死了。


    是巧合嗎?


    男人思考著,眼中多了絲絲的瘋狂。


    可很快,他又將自己安撫住了。


    不會的,肯定是巧合。


    阿梨是個好姑娘,她不會騙他的。


    她愛他,她才不會騙他。


    “抱歉,我突感不適,告辭。”


    解洄州一開始答應蘇侯爺的邀約,不過也隻是想進侯府看看,若運氣好,他便能看見那位像阿梨的夫人。


    可現在他發覺自己錯了。


    看見了又如何?那也不是他的阿梨。


    他見了那位婦人,隻會讓自己再一次陷入無盡的深淵之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錯得離譜。


    “賢侄不舒服?”


    “府上恰好有大夫,我讓大夫來……”一趟。


    蘇候爺的話還沒有說完,解洄州轉身毫不猶豫地走了。


    他沒有絲毫的留戀。


    於他而言,王權富貴,不過過眼雲煙。


    他從始至終要的隻是一個阿梨。


    蘇候爺看著人走了,臉色瞬間鐵青。


    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人敢如此明目張膽給他臉色看。


    “哼。”


    不過一個窮苦書生,真當自己是狀元了?


    蘇侯爺氣死了,他要是知道解洄州如此倨傲,從一開始他就不會邀他入侯府。


    時下流行榜下捉婿,可蘇侯爺沒有女兒。


    所以他打算收些門生養在侯府,日後他們高中狀元,在朝為官,也可為侯府助力。


    他打聽到了很多,都說這解洄州是最有可能得會元的。


    所以他就想將人收在門下,今日這才將人邀來一敘。


    一開始解洄州來的時候,他以為將其收為門生乃板上釘釘的事了,誰知道人如此給臉不要臉。


    “哼。”


    蘇侯爺想到這裏,又憤憤地冷哼一聲。


    他轉身離開了長廊,可在進書房的時候,他不禁又想。


    該不會是因為剛剛花園的事情,所以解洄州才不開心吧?


    他這個兒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氣死他了。


    這樁親事,就不該成。


    秦霜梨還不知道自己被人怨恨了,她躲在院子樹下,不斷地拍著自己的胸膛。


    遠遠的,她看見綠竹跑來。


    “怎麽樣?解洄州走了嗎?”


    “他怎麽來了?”


    她的語氣焦急,眼中滿是慌張。


    “小姐,解公子走了。”


    “聽說侯爺是想將解公子收為門生,這才邀他來府中。”


    想想,若自己門下的門生考上了狀元,侯爺的麵上也有光。


    “他倒想的美。”


    解洄州考上狀元,關蘇父什麽事?


    秦霜梨瞬間皺起眉頭,解洄州靠自己都能考上狀元,何須應蘇父的邀約?


    那他來侯府做什麽?


    少女的手一緊,解洄州該不會發現她了吧?所以才來侯府一探究竟?


    不得不說,秦霜梨真相了。


    “小姐,那我們該怎麽辦?”


    綠竹給她倒了一杯水潤潤喉,之後才問。


    “以後連院子都不出了。”


    “熬到四月去,就沒事了。”


    解洄州活不過五月。


    “奴婢知道了。”


    綠竹警記,她以後也得少出門。


    就在秦霜梨打算迴去休息一下的時候,藍氏身邊的顧嬤嬤來了。


    “少夫人,夫人請你過去。”


    顧嬤嬤的腰挺得筆直,望向秦霜梨的眼中沒有絲毫的謙卑。


    照理說,她是夫人的心腹,這剛進門的世子夫人也得看她的臉色。


    秦霜梨轉身看了人一眼,她將她渾身上下都掃了一遍。


    “噢。”


    她帶著綠竹出門。


    藍氏正在正院等著她。


    秦霜梨看見蘇候爺的時候還有些意外,難道今日有什麽大事?


    “父親母親。”


    她給兩人見禮,可藍氏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跪下。”


    藍氏一臉怒意。


    秦霜梨沒跪,她看著藍氏:“不知兒媳犯了何事?”


    她憑什麽要跪?


    “身為後宅婦人,不在自己的屋中相夫教子,卻總往外前院跑。”


    “你說你有沒有錯?”


    藍氏教訓她,眼中充滿了厭惡。


    “兒媳不懂母親的意思。”


    她何時去過前院了?


    後來她想到了什麽,看向了蘇侯爺。


    所以她壞了蘇父的好事?所以蘇父讓藍氏教訓她?


    蘇父畢竟是男子,他不便和自己的兒媳多說什麽,隻能和藍氏說了早上發生的事。


    秦霜梨嘲諷地彎唇,當真好笑。


    看來解洄州沒答應做侯爺的門生?


    或許蘇父跪下求求她,她可以讓解洄州當他的門生。


    一個無能的男人,他隻會將所有的過錯怪罪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身上。


    侯府,簡直是一個笑話。


    秦霜梨轉身就走,她甚至一句告辭的話都沒有。


    台上兩人,又不是她親生父母。


    “放肆。”


    藍氏見人就這樣走了,臉都氣綠了。


    一開始她還以為秦霜梨好拿捏,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小門小戶出生,沒有家教,沒有規矩。


    她今日便教她規矩。


    就在藍氏要命嬤嬤將秦霜梨拿下的時候,蘇子固恰好來了。


    “娘,你做什麽?”


    “阿梨懷著身孕呢!”


    蘇子固臉色有些難看。


    這是他第三次大聲衝藍氏說話。


    第一次是藍氏讓秦霜梨帶了幾個妾室迴去的時候。


    第二次是藍氏懷疑秦霜梨腹中子是野種的時候。


    第三次就是現在。


    他娶的夫人,他能不知道她腹中子是誰的嗎?


    不是他的還能是誰?


    他和阿梨洞的房,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藍氏見自己兒子迴來了,臉上有絲絲的慌張。


    不過很快,她就裝起委屈來了。


    “固兒,你瞧瞧你媳婦,娘都要被她氣死了。”


    “娶她真是辱了侯府門楣。”


    “她不敬婆母,早已犯了七出。”


    “娘隻是想教教她規矩。”


    藍氏知道女子的優點,那就是哭。


    隻要哭,是個男的都會心軟。


    可蘇子固皺著眉頭,他沒有心軟。


    “不必麻煩娘。”


    “阿梨這樣的性格,我很喜歡。”


    而且,據他所知,阿梨並沒有犯什麽過錯。


    蘇子固牽住秦霜梨的手就要離開。


    “夫君……若不……我和娘……學規矩?”


    秦霜梨故意裝委屈,她的頭低垂著,往日的明媚都消失了。


    蘇子固見她這般,瞬間心疼。


    “不用。”


    “和為夫迴去。”


    “你腹中還有孩子,好好休息。”


    蘇子固輕撫她的肚子,眉眼都是溫柔。


    秦霜梨迴其一個明媚的笑容,可轉身一瞬間,她的眼中隻剩下恨意。


    陪她迴了院子之後,蘇子固又出府了。


    “綠竹,將我前些時候製的香拿來。”


    藍氏給臉不要臉,她便先給她一個教訓。


    “小姐,奴婢要如何做?”


    若要給藍氏一個教訓,這香就必須燃在她屋中。


    可藍氏的屋,豈是說進就能進的?


    這也是一個難題。


    秦霜梨想了想,也沒能想出一個好辦法。


    她要是有暗衛就好了。


    不對,有一個人可以幫她。


    “你將這些銀子,拿給廚房的英兒。”


    “別讓旁人看見。”


    秦霜梨笑著謀算著些什麽。


    綠竹點頭,辦事去了。


    英兒有一老母親,患了嚴重的咳疾就算了,眼睛還瞎了,沒什麽日子可活了。


    最為重要的是,她母親的眼疾,拜藍氏的侄子所賜。


    她就利用這點,要藍氏的命。


    她記得上輩子英兒自己豁出去一條命給自己的老母親報仇。


    這輩子,她就順水推舟,幫這個可憐人一把。


    過了幾日,藍氏突然發了一場病。


    侯府都亂了,聽說是得了疫病。


    可她又如何會得了疫病?


    原來是賣鴿子的農戶弄了幾隻病鴿賣給了侯府。


    更關鍵的是,那戶農戶是散戶,沒人知道他們是哪裏人士。


    整個燕京都找不到他們了。


    侯府陷入了陰霾中,蘇子固陪在秦霜梨身側:“你莫要去娘那。”


    她現在才是最重要的,肚子還懷著蘇家子孫。


    “阿梨聽夫君的。”


    秦霜梨眼中充滿悲傷,仿佛她在為藍氏的事難過。


    蘇子固沒有懷疑,他很快就出門去藍氏的院子了。


    他身為兒子,必須去盡孝道。


    蘇子固一走,秦霜梨就沒了偽裝。


    “綠竹,給我拿些辣菜來。”


    她想吃辣的零嘴。


    “奴婢去準備。”


    綠竹笑著退出去。


    藍氏一病,小姐就能輕鬆些了。


    綠竹最見不得就是小姐被婆母摧殘了。


    主仆二人度過了一個美好的下午。


    傍晚,秦霜梨打算出門了。


    “小姐當真要去嗎?”


    綠竹還打算勸,可秦霜梨意已決。


    “嗯。”


    “這一趟,必須去。”


    她要給藍氏試試她新製的香。


    這些天,她那句母親可不是白喊的,藍氏必須用命償還她。


    而且,她這一次燃的香,可以一舉三得。


    蘇子固和蘇父一定會常去藍氏的屋,這香隻要他們聞到,就一定會中招。


    這香也不會讓人直接死亡,但會讓人產生恐慌,噩夢不斷,開始恍惚。


    恍惚過度,離死也不遠了。


    秦霜梨今日一定要燃此香。


    趁著夜色,她和綠竹一起往正院去了。


    如今藍氏一病,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了,笑話,命比較重要。


    就算有丫鬟守著,她們也離得遠遠的。


    “少夫人不能進去。”


    丫鬟攔住人。


    少夫人的肚中還有孩子,若因此病了,可就是她們的過錯了。


    她們絕不能讓少夫人進去。


    “沒事。”


    “我進去看一下母親就出來。”


    秦霜梨笑著說,眼中滿是擔憂。


    丫鬟們瑟瑟發抖,“少夫人不行的。”


    少夫人要是病了,她們也不好向世子爺交代。


    府中的下人誰不道新進府的少夫人好命呢?


    剛新婚不久就有了身孕,日後母憑子歸,世子夫人的位置坐穩了。


    世子爺也不沾花惹草,潔身自好,後院如今都沒有一個通房妾室。


    “讓開。”


    見她們還攔住,秦霜梨直接冷臉。


    最後,她順利進去了。


    “綠竹,你在門外等我。”


    她一個人進去就好了。


    她服過藥,再加上她有戴麵紗,這病一時沾不上她。


    藍氏還在昏迷,秦霜梨沒離她太近。


    她將香點燃,而後放在了角落。


    這香無色無味,旁人查不出什麽。


    然,就在她要出門的時候,她碰見了蘇子固。


    “阿梨。”


    蘇子固見到她有些驚訝。


    “夫君。”


    秦霜梨心一跳,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


    “阿梨來做什麽?”


    蘇子固扶住人,隨口一問,眼中有擔心。


    “阿梨擔心母親,來看看。”


    “見母親眉頭緊鎖,故而燃了點安神香。”


    這香隻能燃一夜,若要算計蘇父和蘇子固,得多燃幾天。


    那她還不如將這香放到明麵上來。


    “辛苦了。”


    蘇子固看向了香,朝她點頭。


    後來他將人送迴了院子,又請大夫看過,確定她沒染上疫病才放心。


    臨走時,秦霜梨給了他一把香。


    那香蘇子固後來也給越大夫看過了,確實有凝神作用。


    從那以後,藍氏的房中,每晚都燃了香。


    轉眼到了三月底,會試結果出來了。


    解洄州成了會元,整個燕京又因為科舉熱鬧了一番。


    秦霜梨得知消息之後,她又仔細地算了算解洄州離世的時間。


    大抵就在這半個月內了。


    等他死了,她就能出府了。


    藍氏最近的情況不好,夢魘冷汗不斷,整個人都蔫了。


    蘇父上朝時出現言語過錯,被罷朝半月。


    蘇子固倒還好,沒出現什麽大問題。


    ……


    作者話:求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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