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可周遭的人卻是聽的一清二楚,一時間寂靜無聲,大家都沒了話語,即便是裏正和裏正媳婦心裏依舊覺得五丫這話不對,可確實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五丫如今是看明白了,與其今後被隨隨便便嫁了出去,過這般日子生不如死的日子,那倒不如一輩子不嫁。”


    說罷秦五丫目光毫不忌諱的盯著秦老漢看,一字一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道:“爹,你把五丫嫁了也不過隻能換的十兩銀子,咱家窮,你這麽想,女兒不怪你,可你是否想過,今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除了十兩的聘錢,你也不能在得到其他半分錢財,何不如就答應我的建議,全當我秦五丫自己娶了自己。”


    “胡鬧!你個丫頭片子,怎麽可能有錢,別說十兩,一個月你連一兩都賺不了!馬上給我滾進去,少給我在這裏丟人現眼,要不然我現在就把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禍害打死,免得你在胡言亂語把我氣死。”


    “嗬”五丫冷笑:“爹,你將我打死,這十五年可是白養了,一分錢也換不到,啟不虧本,何不信我一次?


    如今我當著全村人的麵,當著裏正伯伯的麵,在這裏起誓,也請各位嬸嬸伯伯,就給五丫做個見證。


    從今日起時至一個月內,我秦五丫定能賺夠十兩銀子,將銀子交到爹和大嫂的手裏,如果不能,便隨便爹處置,哪怕嫁給聾的啞的,嫁給殘廢瘋子,即便將五丫賣去那下作地方,五丫都不會有一句怨言。


    可是如果能,也請爹答應五丫,今後五丫的婚事就有五丫自己做主,爹和大嫂從此之後絕不能幹涉半分。”


    秦老漢看著這個自己最小的女兒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那個從小就膽小懦弱沒出息的女兒,那個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唯唯諾諾不敢有半點反抗的女兒盡然突然間會變成眼前這個態度強硬,眼神銳利的女孩。


    五丫見秦老漢這般模樣,心下冷笑,這種人果然是欺軟怕硬的主,一輩子隻會對自己那個軟包子一樣的老婆和幾個懦弱的女兒唿來喝去,大耍威風,若真遇到個強硬的不也怕了。當下秦五丫便不客氣的補上一句:


    “爹,事到如今賭一把,你也不虧,何不就應了我的要求。若是我能賺的十兩銀子,對大家都好,如果不能,你在將我嫁給柳青山也不虧本。”


    見秦老漢不說話,五丫繼續道:“爹,今日我便與你說了實話嗎,我秦五丫不是娘,不是三姐和四姐,做不得她們的仍人拿捏。我也不想落得三姐和四姐的下場。


    爹,各位嬸嬸伯伯,我五丫是死過一次的人,這世界是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讓五丫害怕的了,如今說出這番話來,雖是大逆不道,卻是我秦五丫的心裏話,都說兔子急了還咬人,你們全當我五丫瘋了,傻了。


    不管你們是怎麽想的,這些話五丫還是會說出來,你們若應了,我便最後念著我們秦家,念這爹娘和兄嫂,念著大嫂和二嫂肚子裏未出生的孩子,即便是給人做牛做馬為奴為婢,也會賺得那十兩銀子送來家裏。


    可如果今日這個要求爹不答應,五丫便也了無牽掛,自己尋了河跳下去,也一了百了。”


    現在的五丫與剛剛那捂住樣簡直是判若兩人,不但唬住了老秦家的眾人,也唬住了在場圍觀的村民,他們誰都沒有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秦五丫,前一刻還在苦苦求情,求他爹求王氏別賣了她的五丫,在這刻卻如同涅盤的鳳凰,就地重生,以這般高傲決絕的姿態說出這番話來。


    誰都覺得五丫的這番話有違倫理大逆不道,可誰都說不出五丫半點錯處來,倒是裏正媳婦在心裏歎了口氣,這丫頭命太苦,如今學會強勢點倒也好,省的和她娘一般苦了自己一輩子,到頭來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


    其實五丫的話一下子說道了秦老漢的心裏,要是就這麽一了百了了,自己白白養活這個死丫頭卻沒有半點迴報其不虧本。


    十兩銀子呀,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秦老漢這一刻心下忐忑,猶豫不決。


    可是真要答應讓秦五丫自己賺十兩銀子自己娶了自己的荒唐要求,自己不就真的成了賣女兒?自己這老臉往哪裏擱?


    可要是不答應呢?柳家肯定是加不成了,而......


    秦老漢一時間想起剛剛秦五丫與自己對視時的那個眼神,秦老漢雖然沒有學識,可卻忽然在其中讀懂了秦五丫的心思,那種果決狠利的眼神,他完全相信自己這個最小的女兒一定會說道做到。


    隻要自己敢說不一下,她就敢真跳了河,倒是自己錢沒拿到,還落了個逼死女兒的名聲,也是得不償失。


    秦老漢不知道怎麽開口一時間呆立在原地,倒是急刹了王氏,王氏的目的是要錢而不是要秦五丫的命,若是真讓秦五丫跳了河,那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以後吃誰的喝誰的,當下便不顧秦大壯的阻攔跳了出來:


    “五丫,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能在一個月裏賺夠十兩銀子?”


    王氏雖然勢利眼,且貪錢無恥到毫無遮攔的地步,可這一刻,秦五丫卻覺得王氏份外可愛。無恥就無恥吧,直來直去全當交易,也好過又要做婊子又要立貞節牌坊。


    秦老漢的猶豫秦五丫不是看不出來,但秦五丫哪裏會不明白,秦老漢此刻的猶豫裏沒有半分的父女親情在裏麵,他關心的隻有麵子和裏子的問題,又想不傷麵子,又想得了裏子。自己這個便宜爹的幻想總是很美好。


    秦五丫最近挑過一抹笑意對王氏說:“大嫂,我剛剛可是對著全村人的麵指天發誓了的,若是賺不了,你大可以隨便將我打發出去換銀子,老於頭也罷,柳青山也罷,我秦五丫不會說半個不字。”


    秦五丫的話裏帶著裸的諷刺,可惜王大花完全沉浸在秦五丫能夠一個月賺夠十兩銀錢的幻想裏,半點也聽不出來,或者根本就是選擇性忽略,反倒


    臉,扯著讓人惡心的笑容道:


    “五丫呀,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你大哥去鎮上替人做工,一個月累死累活也得不了兩貫錢,你這可是十兩,告訴大嫂你是不是有什麽發財的門路?”


    王大花你如意算盤可打的真響亮,五丫心裏冷笑:“大嫂,怎麽賺你就不用操心了,哪怕是給人做牛做馬五丫也會將這錢賺來的,到時候您和爹隻要點清楚數就好了。”


    “嗬嗬,嗬嗬”王大花幹笑幾聲,熟絡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弄的好像大嫂和爹貪你的銀錢似的,大嫂這不是關心你嗎。怕你為了賺點銀子,出去被人騙了做了傻事。”


    五丫冷笑一聲,不做理會。見五丫這般油鹽不進的模樣,王大中氣惱,這小頭手頭上莫非真有什麽賺錢的法子,要不怎麽能這麽信誓旦旦的確定能賺來十兩銀子的?


    等等!


    王大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略有深意的打量了一眼秦五丫,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道:“五丫,別不識好人心,大嫂也是怕你年紀小,一時間被銀錢衝昏了頭腦,跟著某些人學,做出什麽傷風敗俗不要臉的事情,丟盡了咱老秦家的臉麵也丟盡了李家村的臉麵。”


    秦五丫的臉刷的黑了下來:“大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就是這個意思,你自個兒心裏明白的。”王大花一聲,眼裏閃過一絲鄙視,像是瞧見了什麽肮髒東西。


    “我心裏明白什麽?我秦五丫行的端做的正,心裏坦蕩蕩沒有什麽可明白的。”五丫板下臉冷笑一聲:


    “大嫂,都說心中有佛之人見誰都是佛,心中隻有屎的人覺得誰都像屎。大嫂有些話你還是當著大夥的麵說清楚的好,別拐彎抹角的,免得讓人以為你滿肚子的齷蹉心思見不得天日。”


    “你,你小丫頭片子嘴巴倒是利索的很,果然和你四姐一樣狐媚刁鑽的性子,你一個女娃子,小小年紀,連把子力氣都沒有,你能賺什麽錢,一個月賺十兩,你不就想學你四姐去那勾欄子裏做那丟人現眼的事情嗎?”


    王氏指著秦五丫的鼻子諷刺道:“嗬嗬!十裏八鄉誰不知道秦四丫在那勾欄子裏讓野男人睡一晚上就要十兩銀子,貴的很。你如今要賺這錢,豈不湊的剛剛好?”


    “嗬,大嫂好心思,你賺不了這錢,怎麽知道我秦五丫賺不了這錢,我五丫人小力微,沒有大嫂這般齷蹉的心思,大嫂能做的事情,我五丫可沒那臉麵去做。


    不過說起來,我看大嫂最近身形又圓了呢。不過不要緊,皮膚還是水嫩的很。等過些時日孩子娃娃一落地大嫂的一身肥肉都輕減下來了必然又是個婷婷玉立的大美人。”


    王氏的長相實在一般不過秦五丫從來不會為自己睜著眼睛說瞎話而尷尬。心下冷笑,下麵的話還沒開口,卻聽王氏竟然難掩臉上得意的喜色的說:


    “那是自然我沒出嫁前誰人不說我王大花是十裏八鄉有名的一朵花白的給你大哥撿了便宜。”


    噗!五丫差點沒忍住一口鹽汽水來。


    王氏這人說笨吧,動起懷心思裏,腦子比誰都好轉,可如果真說聰明吧,有時候腦子就處於浸水短路的狀態,好賴話都聽不出來,若不是實在臉皮厚的強大,就是缺心眼。


    “大嫂說的是,白白便宜我哥一個人可不合算,咱們老秦家窮的很,可拿不出一晚十兩的銀錢,浪費大嫂這一身的細皮。


    不如等大嫂肚子孩子落地,便拾到拾到去那青樓楚館暗娼巷子裏坐坐,等不會辜負大嫂的美貌,還能補貼家用,想來不出一年憑著大嫂的能耐,咱老秦家還能等著發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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