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嬸子,等我二嫂迴來了,我定與她說您惦記著她,嬸子你們忙,我得迴家做飯去了。”五丫見時間不多,便尋著借口與栓子媳婦道別。


    “行,嬸子也得和她們洗衣裳去了。”說罷便見栓子媳婦拎著一桶髒衣服朝著另外已經婦人追出去,待身影完全消失,秦五丫才轉身朝著村口走去。


    她現在並不打算迴老秦家,而是打算去一趟柳家屯看看王氏口中的嫂子家娘家侄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等自己將王氏的鬼主意弄清楚了,再去與秦老漢講理也不遲,免得被他們尋了借口。


    五丫雖然並沒聽到王氏說那小子的名字,不過王氏的大嫂,五丫卻是知道的,柳家屯柳三瘸子的獨生女,柳杏兒,大名鼎鼎,清河鎮方圓幾裏的村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柳杏兒的爹柳三瘸子年輕時當過兵,殺過人,後來戰事平息了,周圍幾個村子裏同去的兄弟都死絕了,隻有他一個人拖著一條瘸腿帶著同村兄弟的衣物迴了村子。


    可是他當年十四出門去當的兵,這一去就是六年,等迴來時雙親都已經去了,隻剩下兩個哥哥,柳家也因此分了家。


    好在柳三雖然腿是瘸了,可柳三的大哥二哥卻是惦記著柳三當初是替自個兒去服兵役的,還為此瘸了腿,落了殘疾,心下不忍,紛紛拿出自家的銀子替柳三蓋了房子,又給他討了一房媳婦。


    後來朝廷慰勞當年的受傷占時,有分了柳三三十兩銀子,加上柳三六年當兵得來的服役錢,柳三竟存下了七八十兩的銀子,將這些銀子都換成了十畝良,柳三腿腳不方便隻與自己媳婦留下了一畝地飼弄,其他的都租了出去收租子,柳三自己又有編簍子的手藝,兩年下來又掙下了幾十畝良田,竟成了柳家吞有名的富戶。


    可惜柳三媳婦卻不是個有福氣的家裏剛有了起色,她就懷上了柳杏兒,原本是喜事,可不想生柳杏兒的當晚,柳三媳婦就難產去了,隻留下了繈褓裏哇哇啼哭的柳杏兒。


    柳三瘸人雖然長的粗,確是個有情分的,一心惦念著自己難吃死去的媳婦,哪怕沒有兒子,也一直沒再起娶個繼室的心思,自己又當爹又當娘的把亡妻留下的唯一女兒柳杏兒寵上了天去。


    據說柳杏兒從斷了奶開始吃的就是精米熬成的粥,穿的都是細布,這等吃穿用度,雖比不上鎮子裏的大家小姐,可在十裏八村也是獨一份的好。


    等長大些柳杏兒被他爹慣的幾乎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方,不但吃的用的挑剔,家裏事情一點不會做更是喜歡那狗眼瞧人,看誰誰不順眼,一副眼珠子長到天上去的模樣。


    柳杏兒雖然名字嬌俏,臉蛋也白嫩,可因著從小無人敢管教她,這性子竟然比一般的男娃還野,什麽打架放火扔石頭樣樣都來,被她欺負的孩子也不敢迴家告狀,因為知道告狀了自己爹媽不但不會給自己出頭,反而還會被罵。


    柳三的幾十畝田地,都是上好的良田,在他家田種糧食,不但產量高,還比鎮子裏張員外家出租的租金便宜,所以柳杏兒這個小霸王也城了村裏人人巴結的對象,哪裏有人敢得罪。


    即便是知道女兒成了這樣,柳三瘸也不舍得打罵一句,他覺得他自己愧對了女兒,反倒對柳杏兒更好了,還專門買了個婆子迴來伺候柳杏兒衣食住行。


    也因著一樣,柳杏兒就成了柳家屯或者說十裏八村獨一個有婆子伺候的大小姐,這可羨慕壞村子裏那些每天在家裏做牛做馬還要被打被罵賠錢貨的女娃子。


    別說是別人了,就連穿越過來的秦五丫也羨慕柳杏兒。比起柳杏兒的霸王生活,秦家三姐妹的待遇,同是女兒家,看看人家柳三瘸的作風,再看看自家秦老漢的作風,這已經不能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來形容了。


    按理說這樣好吃懶做又狗眼看人低的霸王女是沒人願意娶的,可耐不住人家老爹有錢啊,柳三瘸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以後柳家的那些田那些宅子錢不都是柳杏兒的,誰要是卻了柳杏兒就等於發了大財。


    所以柳杏兒長至十六時,真的是一家女兒百家求,柳三瘸家的門檻子都快被來提親的人給踏破了。


    柳杏兒全然不知人家是衝著她爹的錢來的,反倒更加高傲自得起來,千挑萬選的,選了王家村的王大寶,王大花的大哥。王家雖然條件不好,可王大寶卻長的不錯,白白的看著不像一般莊稼人,這才入了柳杏兒的眼。


    而柳三瘸也沒讓王家人給柳杏兒備的嫁妝足足有七十二擔,除了金銀首飾,還有一套上好的柳木家具,這手筆就是照著大戶人家的規矩做的,且那婆子也給柳杏兒帶上了,等於有讓王家白得了一個不要錢的傭人。


    說起來柳杏兒和王大花的性子簡直是一樣一樣的,隻是一個是終極版,一個是進化版,說來秦三丫秦四丫的婚事,除了王氏外這個柳杏兒也沒少攙和,真的是王八對上了烏龜,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柳三瘸沒兒子,這次王氏嘴裏說的柳氏娘家的侄子,必定是出自柳大或者柳二家。柳二家就一個兒子,才娶了媳婦也沒幾年,生了一雙子女,均沒年滿十歲,自然不會是這家。那剩下的就是柳大家的。


    柳大家有的有一個閨女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分別叫柳大金、柳大木、柳大火,那個閨女叫柳曉水。


    秦五丫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差點一口水來,這虧得柳大家就四個娃,要是再來一個不得叫柳大土?或者是柳曉土?


    這柳家取名的水平比老秦家還不如,老秦家的三丫、四丫、五丫已經夠省事了,沒想到柳家更絕,上一輩的叫柳大,柳二柳三,這一輩幹脆叫金木水火土。


    到了柳家屯,五丫便尋了個婦人打聽清楚了,這個柳大木,柳大火家的兒子還都沒成年,那王氏口中說的應該是這柳大金家的,柳大金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才六歲,那兒子今年剛好十九,與王氏說的一致,小名叫柳石頭,大名叫柳青山。


    隻是等五丫對那婦人問起這柳青山的人品性子時,那婦人卻仿佛見了鬼一般看向秦五丫,隨後四處張望,像是怕人發現,最後什麽也不說匆匆就走了。


    這不是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五丫心裏頭的疑惑越來越重,這柳青山到底有三頭六臂還是眼歪口斜這般不能與人說?


    剛剛尋人時,五丫是特意找機會尋的那個婦人,剛進柳家屯時,五丫便看見那婦人在樹蔭下與人說著是非,邊說還便笑,聲音也極大,一點都不知道避諱,想來是個八卦的長舌婦。


    本來找這種人打聽是最好,她會把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如數家珍般告訴你,特別是那家子的壞事倒黴事,一定是說的又詳盡又傳奇。


    原先五丫塞了一把酸棗子給那婦人,便隨口問了柳家的事,那婦人正愁沒人與自己說閑話,一聽五丫提起就來了興致,將那柳家的祖孫三代如同倒豆子一般都倒了幹淨,連柳二背著自己媳婦偷村頭的寡婦都說了,半點不忌諱五丫隻是個小姑娘,說道高興處還滿嘴的跑著粗話,可偏生到了柳青山這裏,卻閉嘴了。


    五丫有些煩躁,卻也不泄氣,反而燃起了熊熊鬥誌,一個可以讓長舌婦都能閉嘴的人到底是怎麽樣恐怖的存在,也虧的自己來打聽,萬一真不明不白的嫁過來了也不知道會怎樣。


    大人問不好,不如問問小孩看,雖說小孩的話不一定作數,不過聊勝於無,想著五丫掏了掏口袋裏竟有的十來個酸棗往柳家屯的山溪邊走去,大夏天的,孩子們能玩的莫過於上山摘果子,下溪湯水摸魚,去山溪邊找準錯不了。


    這西山下的酸棗子雖然又酸又澀,大人們不喜歡吃,不過小孩子們卻愛的很,且這酸棗子就長在西山,方圓幾個村子也就李家村有,想來柳家屯的娃子平時是吃不到的,用來套話最合適不過。


    五丫走到山溪腳下,果然見幾個半大的孩子正在溪水一角的石灘子上,摸魚潑水玩,這中溪裏長大的小黑魚,渾身滑不溜丟十分的難抓,一個帶頭的小男孩正指揮著幾個小一點的光屁股小孩,正在左右攔截,打算圍堵這些黑魚。


    這山溪小,用這方法不是不可以,可是想抓多就比較難了,五丫想了想,到邊上的的樹林子裏摘了些幼樹葉子,這幼樹五丫前世沒見過,不知道是南北地方的差異還是這個地方的特色,五丫也不太清楚。


    隻知道這種樹的樹葉用力能搓出一種白色


    的枝葉來,將枝葉塗滿手掌,在太陽地下放上一會兒,枝葉裏的水分消失,就會特別的粘堪比502膠水。


    而且這枝葉水分一旦失去後就很難用水洗掉了,不浸泡個二十幾分鍾是弄不幹淨的,這樣一來用來抓魚最方便不過。


    等感覺到自己的雙手掌心粘度差不多了,五丫就跟著進了溪水,原前在山溪裏抓魚的那幫男娃子見來了個陌生的大女娃,明顯一愣,但也沒怎麽顧及,他們現在首要目標是抓魚,其他都不重要。


    五丫也不理會他們直徑往上遊方向走了幾步路,這山溪雖小,但因著從山頂上留下來,坡度夠慫,正是夏季,前斷時間又連連下雨,現在山溪的水流急促,大量的小黑魚會被水流從山頂衝下來,最是抓魚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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