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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憧瑞平日裏在左丘府,是個很懂事的少爺,或者說,是個很懂事的書童,足不出戶,更不會惹事生非。


    在他還不懂世事的年歲,張家父母猝然長逝,他們姐弟跟著護院顛沛流離,隻為尋一個安身之所。


    但無論張憧瑞如何痛哭,如何哀求,都無人問津。


    直到他遇到了那個手持橫刀的少年,那個隻長了他幾歲的少年。他暴虐,他冷酷,他兇厲,卻又如風,如林,如山般突然降至他們姐弟麵前。


    他帶著無數的追隨者,給了他一個承諾。


    北上一途,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不管他們如何躲避,刀山劍雨總會劈頭蓋臉而來。


    但,那個少年總會攜刀而現,衝散腥風血雨。


    無論倒下了多少人,少年總會屹立在屍山血海之中,在那個少年的背後,他和姐姐沒有受過一絲傷痛。


    最終,狂風暴雨過後,少年的追隨者將他們送到了這座府邸。


    少年沒有完成他的承諾。


    那個承諾,他記得很清楚,隻有七個字。


    張憧瑞從不記恨,他知道少年已經盡力了,少年還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無法做少年的追隨者,他太弱了。


    他逐漸習慣了這座府邸的生活,雖是寄人籬下,雖是有無數譏諷。下人們有時會叫他張公子,有時會叫他張少爺,但他知道,他與這些下人一般無二。


    漸漸的,張憧瑞也變得沉默。


    因為他覺得唯一可以向旁人炫耀的過往,便是那兩個月的風雨兼程,便是那個少年,便是那個少年手中的橫刀。


    但少年的名聲很大,也很壞,無論走到何處,隻要一提起那個少年,就會引來鄙夷叫罵,在這座府邸中也是。


    少年是他的英雄!


    是他的救世主!


    他不允許別人罵他。


    他隻能學會沉默,不再提起往事,不再提起那個少年。


    張憧瑞害怕自己會失了神智,害怕會生氣,他沒有發脾氣的資格。他發脾氣,可能會失去他唯一的棲身之所。


    少年給他的承諾是:我會給你一個家。


    但這裏不是家。


    幸好這裏還有他永遠溫柔似水的姐姐,還有個和他一般年歲的玩伴:二公子左丘寧。


    剛來到這座陌生的府邸時,他時常會不明白,二公子明明有生他養他的父母,這座府邸明明是二公子的家,但二公子卻和他一樣過得小心翼翼,和他一樣唯唯諾諾。


    時間長了,年歲大了,他便懂了,這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事。


    二公子有時會很暴躁,脾氣會很大,作為他的書童,張憧瑞時常會被怒火波及。但他也從不氣惱,因為他看的很清楚,二公子隻是很像這座府邸的主人,很像他父親左丘安元。


    在張憧瑞的眼中,除了他過世的父親張弘文,這世道上的大人物們,大多都和左丘安元一樣的德行。


    但二公子和左丘安元絕不相同,二公子是個很懂得分享的主子,和他在一起時,大多數時光還是自在逍遙的。


    二公子很少離家,前些日子離府時,滿麵愁容,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想跟著二公子,左丘寧卻不帶他。他很不心安,他害怕左丘寧一去不歸,害怕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


    此刻,張憧瑞看著心心念念的左丘寧,和離去時一樣的愁眉不展,而且還瘸了條腿,拄著拐杖。


    他撂下手中的詩書,跑過去攙扶住著左丘寧,想要開口詢問。


    左丘寧卻率先問道:“你還記得平懷寧嗎?”


    他心頭一震,這個名字在他心中是禁忌,二公子從來不提的。


    “是他救了我的性命。”


    張憧瑞楞在原地。


    左丘寧見狀,心中哀道:原來他在你心中是這般重要啊,以前為何不說?


    “過段時間他會來找我,你要是想見他,可別錯過了。”


    “啊?哦哦。”張憧瑞迴過神,看著左丘寧灰頭土臉的模樣,沒有細想便說道:“二公子先別談這些了,我去給你打水洗臉,衣裳也該換了,對了,荔淼呢?”


    “死了。”左丘寧唿出一口濁氣。


    “呃......知道了,二公子你先去房中歇著,我現在就去打水。”


    左丘寧注視著快步跑出別院的矯健身影,泛起一陣暖意。也令他沒想到的是,往日時刻相處的仆從身死,張憧瑞轉瞬便泰然處之,以前可從不知道他有這般心態,不過細細想來也對,自己現在經曆的,他或許早已經曆過了,而且年歲要小上很多。


    “所經曆的意義,在於指引你,而非定義你,是這個意思嗎?”左丘寧記起那句話,啞然失笑。


    待張憧瑞端著木盆返迴左丘寧的房間時,卻看到他正坐在床榻上,癡癡望著手掌中的青黑色火苗。


    張憧瑞當然見過這火苗,心神向往地驚問道:“他還教你習武了?”


    “嗯,不過按照他的說法,我這輩子都難成高手的,你不用羨慕,而且這是他傳給我的真氣,不是我自己的。”左丘寧笑著迴道。


    “可是京都裏嚴禁文官習武的啊,公子可別被人逮到。”張憧瑞提醒說,隨後將盛滿熱水的木盆端放在黃花梨木凳上,又說道:“公子腿腳不便,我去找個麵架來。”


    左丘寧點頭,又看著他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


    他剛剛跑出去,左丘寧便聽到門外又是一陣急促腳步聲,以為是張憧瑞,輕聲問道:“怎麽了,忘了什麽東西嗎?”


    然而,撞門而入的,卻是滿臉淚痕,衣著泥濘的左丘沫淑。


    她怒聲問道:“你為什麽騙我?”


    左丘寧撇過頭去,他不知道如何麵對現在知曉一切的妹妹。


    “爹!娘!都不見我!現在連你也不肯跟我說話了嗎?”她一腳踹反了木凳,尖聲吼道。


    木盆中的熱水慢慢浸入地麵,泛起一陣氣泡,絲絲作響,左丘寧卻無言。


    “一群騙子!”


    左丘沫淑摔門而去,與提著麵架的張憧瑞擦肩而過。


    張憧瑞惘然看著滿地的心血,深吸口氣,無奈說道:“我再去打盆水,公子你等著。”


    “以後別叫我公子了,直接叫名諱吧。”。


    “啊?”


    張憧瑞怔怔看著眼前的人,許久後會心一笑,道:“那好,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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