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未睡,天空的白雲卷起朝陽的風彩,站在院中,那樹下的石桌和池上的小橋。搖頭一笑,想來童年的柳清憐還有這麽一個小天地。


    “柳哥哥,你也醒了呀”慕容初雪蹲在池邊,看著池水下魚兒嘻戲在荷花下,小手摸著下巴,彎成月牙眼看著池水。


    “初雪姑娘好興致,清晨霜露寒冷,姑娘還是要小心些著涼”柳清憐嘴角露著微笑向慕容初雪走去。


    “以前都是你大清早跑來叫我呀,所以這次我就等你咯”慕容初雪蹲著身子,撐著下頜看向柳清憐,嬌小的身軀在紅色的霓裙襯托下更顯可愛,兩隻眼睛掠過一絲變化看著柳清憐。


    “初雪姑娘可是有事找在下?”柳清憐問道。


    慕容初雪站起身來,兩手放在身前相握,帶著些許羞怯:“阿娘讓我和你一起去正堂吃飯”


    柳清憐點了點頭:“那走吧”


    慕容初雪走在前麵,柳清憐跟在身後,兩人沉默著往正堂走去。


    “對了,初雪姑娘,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快要到正堂,柳清憐跟在慕容初雪身後說道。


    兩人減緩了速度,慕容初雪微微轉頭:“你說吧”


    柳清憐微微頷首:“可能過些時間我要離開了,我想初雪姑娘能替我照顧阿娘”


    慕容初雪眉頭微傾,“好呀,那你什麽時候迴來?”


    兩人走到正堂,柳清憐步伐悠閑不減:“可能不迴來了……”


    柳清憐繼續往裏麵走去,正堂的大木桌上一席的佳肴,柳清憐看見阿娘坐在飯桌邊露著微笑看著自己。


    “阿娘,我來了”柳清憐走了過去,慕容初雪有些失神,也緩慢跟了上去。


    三人坐下,珊娘讓四個仆人也坐下,柳清憐和慕容初雪則坐在珊娘兩旁。


    “憐兒,還記得花姐姐嗎”珊娘看向其中一個女丫鬟,丫鬟容貌普通,年齡大概比柳清憐大幾歲。


    柳清憐看向羌花,搖了搖頭,“我忘了一些事,不記得了”


    珊娘道:“沒事,慢慢來,我聽初雪說你記憶少了些,等記起來了就好了”


    柳清憐和慕容初雪眼神交錯,柳清憐道:“其實也沒什麽,我記得阿娘就行了”


    聽柳清憐說後,慕容初雪神色黯淡許多,珊娘立刻說道:“那怎麽行,你看你記憶少了,現在和初雪都不親近了”


    慕容初雪聲音細小:“阿娘,其實不要緊的”


    柳清憐帶著微笑,堅定道:“阿娘,有些事若是忘記了,那便是注定。我現在也無心談論兒女情長”


    珊娘聽後臉色一變,看向一旁愁眉不展的慕容初雪,又看向柳清憐,聲音溫柔地斥責道:“什麽無心,你現在都多少歲了,再過一兩年就是二十歲了,現在不談婚論嫁到時候人家姑娘都不願意嫁你了”


    珊娘此話自然是維護慕容初雪,畢竟柳清憐那番說辭明顯是講給慕容初雪聽的,然而珊娘知道初雪對柳清憐的情,更知道柳清憐當年有多喜歡慕容初雪。


    雖然那時候柳清憐和慕容初雪都才十四歲,可兩人青梅竹馬,自小便一起生活,說起來慕容初雪和柳清憐定下的娃娃親還是珊娘丈夫的功勞,聖上有愧珊家,才將慕容初雪與柳清憐定下娃娃親。


    慕容初雪幾歲時就要常常來珊府和柳清憐培養感情,因為聖上怕慕容初雪不願意,畢竟一個公主許配給一個落寞的家族,任誰也不會願意。


    好在慕容初雪和柳清憐兩人從小便合得來,兩人從小一起玩耍,珊娘看著兩人一起成長,小時慕容初雪便和柳清憐一直情投意合,所以無論如何珊娘也要讓兩人在一起,這也是珊娘最後的願望了。


    “阿娘,沒事的…,柳哥哥現在出現了些麻煩,我們可以等他做完了事再談”慕容初雪臉上帶著委屈的愁意。


    “那怎麽行,憐兒,難不成你要初雪等你幾年嗎?”珊娘好似有些生氣了,珊娘一直將柳清憐視為己出,更是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辜負別人呀,何況慕容初雪也是珊娘一手看著長大的。


    柳清憐看向一桌的佳肴,輕歎一聲:“不用等我,我也不會娶她,我們吃飯吧”


    珊娘見柳清憐如此說話明顯有些生氣,慕容初雪悄悄拉住珊娘的衣角,珊娘轉頭看向慕容初雪,歎息一聲:“初雪哪裏不好?就算你記憶沒有了你也不應該辜負她呀……”


    慕容初雪聲音細小打斷了珊娘的話:“阿娘,不用說了,我們吃飯吧”


    珊娘目光柔和了許多,“唉!我老了,管不了你們了……”


    柳清憐露出微笑,往珊娘碗裏夾去菜,“阿娘不老,阿娘可是壽比南山”


    珊娘露出笑容,搖頭一歎,幾人吃起了飯菜。


    夜幕將至,柳清憐坐在庭院房屋之上,手裏拿著桃花釀望著院子,院中,慕容初雪還未發現屋頂上有個人,隻是一個人坐在石桌上,兩隻手撐著下巴看著院中的事物心事重重。


    飲下許多桃花釀,終於是醉意熏熏,手蹭過酒壇,酒壇滑落下房屋摔在地麵,“哐當”一聲清晰醒耳的聲音傳來。


    慕容初雪驚神看向摔碎的酒壇,抬頭向上一望,隻見一個瀟灑的身影側臥在房頂,涼風習習衣裳獵獵作響,一頭青絲迎風亂舞。


    “你怎麽在上麵?”慕容初雪皺眉看著柳清憐,月光格外明朗,柳清憐身旁亂擺著或滿或少的酒壇。


    腳步輕盈一蹬,踩著清風徐徐飄向柳清憐,腳尖落在房頂,慕容初雪靠近些柳清憐問道:“你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幹嘛?是有什麽事嗎?”


    柳清憐不作迴答,又仰頭飲酒入喉,舉著桃花釀死死盯著酒壇,“初雪姑娘,你能告訴我,為何我那麽喜愛桃花的氣味嗎?”


    慕容初雪搖了搖頭,又將目光看向自己身上豔麗的紅色桃花紋繡的霓裙。


    “沒錯!”柳清憐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慕容初雪,帶著醉意癡癡一笑:“初雪姑娘,我有一個師妹,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她我才喜歡桃花……”


    “直到我遇見了姑娘,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追溯的源頭,在姑娘這裏。”


    兩人沉默了,眼神相互交錯,目光互不逃避。


    慕容初雪看著柳清憐眼中飽含的萬千情緒。為何他,眼中那麽多無奈和淒涼。


    “我們……”


    慕容初雪剛剛開口便被柳清憐打斷。


    柳清憐絲毫不拖泥帶水,斬釘截鐵堅定道:“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柳清憐緩緩站起身來,醉意熏熏,兩腳微微顫抖有些站不穩,身體左右傾斜,“初雪姑娘,從前的事就交給從前吧,忘去和藏在心間都是最美好最枯燥的,隻要日子長了,也就淡了”


    踉踉蹌蹌邁著不穩的腳步慢慢靠近慕容初雪,兩人距離很近,彼此相望。


    “初雪姑娘,明日我便要離開,阿娘就交給你了……”


    慕容初雪點頭強露一笑,“你放心……,那你還會迴來嗎?”


    柳清憐罷手一搖,往屋簷邊沿走去,歎息道:“我也不知道,或許還能迴來……”


    砰——


    慕容初雪轉頭一看,卻是柳清憐醉倒摔下屋頂,躺在屋下的草叢已經入睡。


    輕輕飄落,扶起柳清憐,嬌小的身軀抱起柳清憐往房間走去。


    將柳清憐安放在床上,為其蓋上被褥,看著柳清憐憨憨入睡的模樣。


    慕容初雪自然知道柳清憐的意思,柳清憐其實是來問慕容初雪,從前兩人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可問清了又能如何。


    慕容初雪白皙的嫩手貼在柳清憐臉龐,深情的看著柳清憐,又想起當年兩人的朝夕。


    那是柳清憐第一次喝酒,還是慕容初雪帶來的桃花釀,那時兩人才十二歲,也是那時候兩人發現,柳清憐很難被桃花釀灌醉,可一旦被灌醉了,就一點也想不起醉酒時的任何事情。


    這次柳清憐來問慕容初雪兩人的從前,故意將自己灌醉後再來詢問……


    慕容初雪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現在柳清憐被正道追殺,而柳清憐卻毫不在意,甚至慕容初雪感覺柳清憐還會去做更危險的事。


    慕容初雪拜入天演尊者門下,雖然沒有習得天道之術,但也知道事情的大兇大吉,而柳清憐這次離開雖然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但慕容初雪心中不安的感覺……


    每個人總能對自己最在乎的人有所感應,慕容初雪正是因為如此,才認定柳清憐此去難迴。


    “可又能如何,如今慕容初雪無法阻止柳清憐的腳步,隻能看著柳清憐慢慢和自己遠離,自己一點也幫不了他。


    若是哪天他真的加入了魔道,自己會親手了結柳哥哥的性命嗎?”


    慕容初雪心中湧來悲傷的情緒,她多想和從前一樣,跟在他身後,無憂無慮地叫他柳哥哥。可柳清憐每次唿喚慕容初雪都用姑娘來稱唿,好似有意拉開兩人距離……


    院中花草覆蓋一層白霜,樹枝吊葉上凝掛著晶瑩的露珠,初升的陽光稀疏灑落。


    “憐兒他走了嗎?”


    珊娘和慕容初雪站在柳清憐的房間,房間幹淨整潔,來時如此,走時如此,沒有任何變化。


    珊娘看向慕容初雪問道:“憐兒告訴沒他什麽時候迴來嗎?”


    慕容初雪點了點頭,“阿娘,我相信他還會迴來的”


    珊娘輕歎一聲,“初雪,你也該迴去了,我知道你天賦好,當年被昆侖派仙人看上,初雪,憐兒就拜托你了,你替我照顧一下他”


    慕容初雪點了點頭,“要不然我帶您去昆侖派吧,柳哥哥他也擔心你的安全”


    “憐兒又不在昆侖派,我去幹什麽,你放心,我能有什麽事,這裏我一個人挺好的”珊娘安撫著看向慕容初雪,又道:“你快迴去吧,好好修煉,記住憐兒是你的未婚夫,你還是要多為他想”


    慕容初雪點頭一笑,“阿娘,你注意身體……,那我迴去了”


    相互告別,慕容初雪返迴了昆侖派,如今柳清憐迴了東洲,恐怕不久後東洲又會發生大事,至少現在慕容初雪要趕快找到柳清憐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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