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月山莊


    雪風唿嘯,白色的輕紗飛舞,亭簷四角錘掛銀鈴,鈴聲悠揚。


    亭內坐著一位白袍男子,正是大祭司元岐。


    他薄唇帶笑,眼中暖意流露,注視著池邊女子。


    雪粒翻飛,掉落女子如墨發間。


    “明月,下雪了,進屋吧。”元岐上前輕語,將身上披風脫下,親自為女子披上。


    “走吧。”


    女子聲音清脆婉轉,轉身時發絲輕舞,暗香浮動。她長相清純,膚白似雪,一張鵝蛋臉更是上蒼捧在手心裏精雕細琢的絕佳之品,眉眼如畫,傾國傾城。


    元岐眼中似光芒閃爍。


    隻感歎,好一個誤入凡塵的仙子。


    她便是禰星大地第一美人,皇族長公主納蘭明月。


    人如其名,明月不可及。


    雖年近三十,可歲月似乎遺忘了她,她的狀態嬌嫩似少女。


    “你今日怎的想起來我這裏了。”納蘭明月眼中帶笑,紅唇微勾,一顰一笑間,一雙茶色異瞳眼波流轉,明亮靈動,暗藏萬千星河。


    元岐扶著她進了涼亭內,笑道:“想來應該來看看你了。”斟了杯果釀遞上,“也順便告訴你,有那孩子的一些消息了。”


    “當真!”納蘭明月激動上前。


    元岐帶她入座,安撫道:“我何時會欺瞞你。”自顧抿了一口熱茶,“你以前提過孩子是在北方丟的,且眉心有塊印記。”


    納蘭明月點頭,一雙桃花眼中滿是急切。


    “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與你描述相似的孩子。”元岐眼中熾熱,直直望向眼前女子,“如今有一個女娃倒是有幾分符合,眉眼間與你也真有些許相似。”


    “你快告訴我吧,她在哪兒!”納蘭明月紅唇緊抿,焦急催促。


    “她如今就在皇宮,今日便要被送來你這裏。”元岐悠悠道來,低垂眼眸,不知所想,“她叫祁悅,十三年前被祁家祁祥林夫婦在霧靈山拾得。”說話間,修長的指尖輕沾茶水,在桌上勾勒出一個葉狀印記,“我親眼看見她眉心處有一塊葉狀印記。”


    納蘭明月眼眶濕潤,心中忐忑不安。


    那會是她的女兒嗎?尋了她整整十三年,眼下終於有了一絲希望,可心中惶惶不安比起喜悅來的更加洶湧。


    緊握的玉手輕輕顫抖,腦海一道話語閃過,讓她更加不安起來。


    “你說她今日會送到這兒來。”納蘭明月眼中黯淡,“她要參加祭祀大典?”


    元岐神色淡淡,微微點頭,“她是祁家的選擇。”


    見元岐確認,納蘭明月麵色悲情,壓下心中情緒。


    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這些年失望還少嗎?罷了,這個女孩兒,今日見了便知曉了。


    “他們已經到京都了吧。”元岐抬眸,麵色有幾分譏諷。


    見他麵色不佳,納蘭明月眉頭微促,“到了好幾日了,但這些時日卻不見蹤影。”


    美眸低垂,她原本以為他能隨著時間釋然,可是眼下,他心裏的疤,怎能平?就算結了痂,也有痕跡啊。


    他就那麽怨恨鬼族嗎!


    “聽聞南方禍亂,有鬼族參與。”元岐望著輕紗外茫茫飛雪,眼神犀利,“鬼族野心之大,早就想吞沒禰星大地,定然會趁這次機會興風作浪。”


    納蘭明月搖頭否認,眼中慌亂,“不會的,蔚嶸答應過我。”


    元岐不語,神色涼薄。


    她的心裏,還惦記著那薄情之人,甘願被他利用!


    自嘲一笑,他元岐又何嚐不惦記。


    “元岐…”納蘭明月輕聲唿喚,眼中有點點淚花泛濫。


    這世間她最愧疚的便是眼前男子…


    京都,祁府


    內院裏,三三兩兩侍從紮堆,他們停下手中事物,竊竊私語。


    “你們聽說了嘛,二爺家哪位迴府了!”


    “你吹牛吧,你看見啦?”


    “昨夜守值的張麻子親自給她開的門!”吹牛的婢女雙手叉腰,誓言坦坦道:“我要是吹牛,我就…就嫁不出去!”


    “你這副模樣怎麽發誓都能給嫁了。”


    “你!輕浮!”婢女惱羞成怒。


    幾人哈哈大笑。


    “手裏的活兒都做完了嗎!還有心思在這兒嚼舌根!”


    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憤怒女聲,幾人瞬間慌張,連忙彎腰行禮,垂頭認錯。


    “二…二小姐,我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來人正是六爺的二女兒,祁如棠。


    祁如棠是小家碧玉類型的美女,膚白貌美,一雙杏仁眼格外傳神。


    她神色慍怒,瞪著這幫多嘴的侍從,“你們在議論誰,說來我聽聽。”


    幾個侍從大眼瞪小眼,神色惶恐至極,不敢開口。


    “不敢說了嗎!”祁如棠一甩衣袖,怒指其中一個鋤草的婢女,“你說!”


    鋤草的婢女害怕的匍匐跪地,聲音顫抖,“是……是二夫人迴府了。”


    要知道在祁府,亂嚼主人舌根是要被亂棍打死的,她們害怕到了極點。


    “二夫人?”祁如棠疑惑,“二爺家的二夫人?”


    “是的。”鋤草的婢女連連點頭。


    “行了,都下去吧。下次再亂嚼舌根,絕不輕饒。”


    祁如棠不耐擺手,眼中若有所思,朝著後院安陽閣而且。


    幾人如負釋重,大大喘氣,做鳥獸散。


    祠堂


    燭火通明,青煙繚繞,隱約間有三個身影手持供香,彎腰跪拜。


    正是祁家家主祁忠與祁祥林夫婦。


    祁忠起身,他已經是滿頭白發的年紀,眼中滄桑,望著祁祥林夫婦,無奈開口,“祥林,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們,如今祁家已是自身難保。”捏著大拇指的扳指,眼中晦澀,“護靈丟失,至今下落不明,對於小悅,我是有心無力啊祥林!”


    林芝垂頭,眼眶濕潤。


    祁祥林眼中悲憤,怒指身前牌位,“大哥!你看見了嗎!我的兩個孩兒隕落,如今唯一的孫女落入險境,你還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嗬嗬,祥林啊,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祁忠搖頭歎息,指著胸口保證,“我祁忠絕對不會讓你痛失愛孫,她一定會安全迴家!”


    “她如何迴來!聽信皇族所說,半月之後安全送迴嗎!”祁祥林大喝。


    祁忠衣袖一甩,神色慍怒,“祥林!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微微思索,“我就實話告訴你吧,皇族不會動那些丫頭,她們絕對會安全長到可以參加祭祀大典的年紀!”眼中深沉,直直望向祁祥林夫婦,“至於參加祭祀大典後,就要看她造化了。”


    林芝上前拉住祁祥林,輕輕安撫,“老頭子…”


    “罷了…罷了…”祁祥林神色哀傷,帶著林芝頭也不迴的出了祠堂。


    獨留祁忠站在原地,眼中悲傷不已。


    都是他的至親之人,他如何不想保護!可誰人知道他的苦衷呢?他隻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但身為家主的責任,他就不能把軟弱的一麵展露……


    皇族,族內,唐家…那一個不是讓他腹背受難。


    夕陽西下,殘雲在天際翻湧,隨著最後一縷餘暉撒下,樹林間緋紅一片。


    五輛馬車行駛在林間官道,車尾後兩隊身穿盔甲,手持長毛的士兵齊步跟隨。


    這隊人馬,正是要前往霖月山莊的世家小姐們。


    她們已經趕路半日。


    中間一輛棕色馬車內,祁悅坐在一角,靠著車壁昏昏欲睡。她的身側是離歆,正靠著她肩上睡的香甜。還有一位女孩兒蜷縮另一角睡眼惺忪。


    三人穿著一樣的白色襦裙,套了一件粉色繡花棉襖,脖頸處戴著白色柔軟兔毛,梳著乖巧的發型。


    這是祁悅第一次穿著精細,不過她本身就長相溫婉可愛,五官精致小巧,粉唇嘟嘟,粉雕玉琢。


    “停車!”


    車外傳來林女官唿聲,隨即漸漸嘈雜。


    祁悅揉了揉眼睛,拍拍身側酣睡的女孩,“離歆,別睡了,快起來。”


    “怎麽了,到霖月山莊了嗎?””離歆呢喃起身,臉頰睡出一個紅紅的印子。


    祁悅點頭,拉開車簾,探頭張望。


    三人緩緩下車,隻見車外其他世家小姐已經站隊整齊。幾人連忙跑去,乖乖站好。


    祁悅抬頭望著頭頂刻金牌匾,隻覺霖月山莊幾個字格外刺眼。


    “等會兒進了山莊都不要聲張,打擾了長公主休息可是要治罪的。”林女官麵色嚴肅,嘴裏不斷告誡。


    “是。”大家整齊迴應。


    皆不敢犯了皇家威嚴,惹來禍端。


    林女官滿意點頭,側身向身旁一位中年女子行禮,“趙姑姑,可是能領進去了?”


    趙姑姑點頭。


    一行人跟在她身後,進了山莊內。


    祁悅不知為何,一踏入山莊裏便覺得心髒加快了跳動,莫名的緊張感隨之而來。


    她眼中留意,方才進門時門廊上雕刻了繁雜字符,感覺和嗣音畫過的符文有些許相似……


    四下張望,隻見得裏麵甚是寬闊,連廊輕紗飛舞,廊下盆盆稀有名花,花開正豔,雖有積雪遮蓋,倒是多了一分韻味。


    “參見長公主!”


    前方傳來林女宮的恭候。


    隨即世家小姐們紛紛彎腰行禮,祁悅迴神,慌忙行禮。


    “起來吧。”


    清脆女聲傳來,隻覺得甚是好聽。


    納蘭明月麵色清冷,美眸縷縷激動之色翻轉,她望著眼前一幫女孩,幽幽開口,“都上前來,讓我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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