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的意見很多,開始是跟村長不斷的訴說的,但是發現村長始終沒有說出任何的話,也沒有給出任何的意見之後,村民們就明白,此時他已經將這個選擇留給了他們自己。


    如何去選擇,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生命隻有一條,而這個生命是他們最貴重的東西,這個東西,村長無論如何也無法給他們做出決定。


    先前的事情,已經讓四個人丟掉了性命,村長沒有麵目,也沒有心思,再幫著這些人去決定什麽東西,先前那家屬的責怪,那些家屬的哭喊,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目光,老人都深深的記在了心裏。


    就算是平常為了他們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就算是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村子不利的事情,就算...


    但是當這樣的情況出現的時候,村長雖然知道他們應該責怪自己,正是因為自己的決斷失誤,正是因為自己當時沒有將疑慮說出,才導致了今天情況的出現。


    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心涼。


    感覺到無力,這樣的情況他沒有辦法,再強勢的要求什麽,強勢的管束著所有人去按照自己的決定辦事。


    他不能,也承受不起,四條生命的消失,已經讓這老人的肩膀被恐怖的重量壓垮,他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去再承受任何一個。


    任何一個死亡,那都將讓老人這一生,都愧疚萬分。


    所以,他將選擇權留給了每一個人。


    而他自己,將和這個村子一起,留在這棵老樹下,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村民們議論紛紛,僵屍這個東西,眾人都知道恐怖,可是見過的人卻寥寥無幾,要不然也不能隻有村長一個人能夠從死者的屍體就確認了有僵屍,一部分人還抱著疑慮,他們不相信。


    離開是保命,而離開卻不一定能夠活下來,可能隻是晚一點死而已。


    盛夏,炙熱的太陽已經高高的掛在了天空,那巨大的火球在天空中燃燒,通過光和空氣將熱度傳給每一個人,但是這一刻,即使眾人都站在太陽之下,但是卻沒有幾個人感覺到這太陽的熱度。


    反而是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讓眾人已經忘記了現在的時間。


    慢慢的倒了正午,老人已經在老槐樹下站了好久,他在等,等著眾人的選擇,離開的他歡送,留下的,他不再去管。


    生命隻有一次,每個人都是自己命運的主導,沒有人有資格去為另一個人做決定。


    選擇離開的,沒有幾個人,因為大家都知道,如果離開了這裏,他們要過的可能就是流浪的生活,離開村子的路,很有可能就是一條無家可歸的路。


    選擇離開的沒有幾個人,老太太當時還隻是一個小姑娘,見到了這樣的情況,當然是害怕的不行,想要離開,但是不敢,她見到了當時那中年男人的死狀,後來又聽聞了那幾個人的死亡。


    那個時候的她害怕不已,想要離開,想要和家人一起離開,她感覺到了恐懼,她不想要在這個恐懼之中生活。


    她乞求著家裏的人,因為她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每一個人的語氣之中,都聽出了恐懼的味道,心底的一種感覺告訴她,如果不離開,就會死。


    這種感覺毫無緣由,也沒有任何的基礎,但卻是那樣的強烈,那樣的深邃就像是滔天巨浪,隻是一瞬間,就徹底的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吞噬,被那出現的旋渦卷入了無底的黑暗。


    她在顫抖,這種顫抖來源於恐懼,是一種恐懼的具體表達形勢,從心底往外,從身體傳達到表現。


    她想要馬上就逃離,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就這麽離開,她的生活將徹底的發生改變。


    流浪,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詞匯。


    但是最後,他們還是選擇了離開,不應該說是他們選擇了離開,應該說是他們被選擇了離開。


    這幾戶人家都知道村長並不會在這個時候欺騙他們,因為村長的家裏人此時也都留在了這裏,處置哪行或許沒有辦法幫著村子裏麵的所有人做抉擇,但是自己家的人卻在村長的管轄範圍之中。


    而當時,這位村長,正是她家中的長輩。


    村口隻有六個年輕人在站著,他們提著大包小裹,那麽傻傻的,愣愣的站著,看著眼前的村子,眼前站在老槐樹下的村長。


    “孩子們,你們離開吧,記住,離開了這裏,前往不要迴來。”


    老人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無力和落寞,他看著站在眼前的這幾個孩子,心裏知道,這六個孩子可能是這個村子裏麵為數不多的幾個幸存者,那些人都不相信,但是他卻明白,僵屍是真的出現了。


    幾個年輕人想要說什麽,但是老人卻擺了擺手,轉過了身,根本不想在說話,那隻滿是老繭的手,搖晃間斬斷了幾人所有的退路。


    眾人咬牙,麵麵相覷,但是卻最終還是遵從了家裏的決定,因為這是村長的決定,別人可以不聽,但是他們幾個,是家裏所有長輩決定好的事情,即使他們迴去,也會被再度趕出來。


    他們是種子,也是希望,給他們帶上的錢雖然不多,但是已經是每戶人家家中僅有的一些了。


    如果沒有事情,幾個月之後,他們完全可以再迴來,到時候莊家已經成熟,如果大家都還好好活著,那就說明,僵屍放過了這個村子,但是...


    如果他們迴來的時候見不到村子了,他們就是這個村子僅有的希望,承載著一個村子人的希望去生活下去,或好或壞,那都是命。


    離開的路格外的漫長,幾個年輕人身上的包裹更是沉重,那是每一個將生命寄托在他們身上的長輩無盡的關懷。


    村長的背影和老槐樹漸漸融合在了一起,村子裏麵的炊煙在空中飄散,翻過一個山頭,他們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村子的景象,新的開始,或許來臨的,但是這真的是開始嗎?


    六個年輕人一路上走的很慢,他們都在沉默,他們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對新生活的向往?


    還是對村子裏麵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的擔憂?


    還是那個可能存在,甚至已經殺掉了五個人的僵屍到底長什麽模樣?


    他們沒有話題,也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沉默成為他們六個人之間的默契。


    “我們...迴去看看吧。”


    其中一個嬌小的身影突然停下了腳步,小手緊緊攥著背在肩上的包裹,指甲掐進肉裏,卻好像根本沒有感受到疼痛。


    “他們...”


    另一個人欲言又止,但是腳步卻也停了下來。


    慢慢的,幾個人的腳步全部都停了下來,默默的對視,心裏卻在躊躇。


    “要不我們將包裹先藏起來,迴到村子裏麵看看,如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們再迴來,到時候趁著這個機會出去好好玩一玩,要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眾人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一番商議,眾人算是決定了下來,找到了一個小山洞,將六個人身上的大包裹都放了進去,用枯草掩蓋,然後悄悄的往迴走,他們沒有選擇靠近墳山的那條道路,而是選擇了另外一條,因為這條路讓他們感覺更加的安心。


    從小生活在這裏,幾人都對這裏熟悉無比,雖然太陽已經落山,天空有些昏暗,但卻不影響幾個人的行動,好不容易來到了村子附近,這個時候,月亮已經掛在了天空之上。


    他們想要湊近村子看看,但是女孩卻一把攔住了眾人,因為她聽到村子裏麵傳出了一聲尖叫。


    他們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看到了他們終生難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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