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城市來到農村,放下筆杆子,拿起了鎬把子,每天和鐵鎬鏟子為伴,這樣的生活是徐國棟前三十幾年根本沒有想過的。


    徐國棟出生於一個算是小資的家庭之中,小的時候,家裏的境況還算是不錯,起碼將他送去求學,雖然沒有留過洋,因為中間發生變故,無法繼續完成學業,隻能迴歸家裏。


    本以為迴家是繼承家業,然後接受家裏的生意,做買賣。


    可是啊,有些人天生就適合做生意,有的人的?


    即使接受了很多的新式教育,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長了不少的見識,但是有的人就是這樣,他就適合拿著筆杆子,別說做生意,就連當兵都沒有機會。


    徐國棟就是這樣的情況,迴家繼承家業之時,落到他手裏的生意早就已經十不存一,加之正逢亂世,活著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更不要說讓他在一個小縣城之中,將生意做到多大。


    幾番輾轉,再次迴到楓城的時候,家裏的那點產業已經被折騰幹淨了。


    老父親去世,而他帶著母親本欲躲避戰亂,輾轉了很多的地方,但是亂的可不僅僅是幾個地方,軍閥割據,到處都很亂。


    老人,在臨終之時,總會想著落葉歸根,戰亂沒有躲過去,家底消耗的七七八八,最後看著老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徐國棟還是同意了母親最後的一個要求,帶著那位老人家迴到了楓城。


    老人迴到楓城沒過多久,就病故了,徐國棟將其安葬之後,也沒有任何本錢再做生意,而且他也明白,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所幸在楓城徐國棟還有一些老父親留下的人脈,雖然說人走茶涼,但是還是幫著他找到了當一個教書先生的活計。


    從某種方麵來講,徐國棟也算是運氣不錯,就那麽安安穩穩的在城市裏麵度過了解放戰爭,雖然日子苦,活得艱難,但是好歹算是活下來了。


    之後解放了,徐國棟還是做他的老本行,當一個小小的教書匠,日子雖然清苦,習慣了倒也有一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味道。


    不過遇到了這個知青下鄉,說實話,徐國棟還真的算不上什麽知青,他的情況,準確來說,應該算是一種避禍,其父親的一位老友,發現了徐國棟的存在,似乎預感到了某種事情,所以找人托關係,給徐國棟弄進了下鄉知青的隊伍之中。


    而這個時候,徐國棟已經三十多歲了。


    三十幾年的人生,雖然後麵幾年過的十分辛苦,但是拿著筆杆子,幫人寫寫書信,好歹也算是能夠維持溫飽,還不用出什麽大力氣。


    而且這人呢,日子過的苦,這身體肯定比不上那些莊稼漢和當兵的有力氣,更不要說一直以文人自居的徐國棟,那個時候的他瘦的就跟那災民沒有太大的區別,隻不過一身破舊的長袍,將那瘦弱的身軀掩蓋,倒也顯得有點儒者的味道。


    書歸正題,說這徐國棟跟著一眾知青下了鄉,那個時候憑借著一根筆,還有識文斷字,這要是放在城市裏麵,那還能給人代謝書信賺點銀錢,但是到了農村,這買賣可就沒有了。


    一路走了大半天,這位徐老說他當時差點就死在路上了,等到了目的地,一看啊,徐國棟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哪裏是遠啊,那村子被幾座山圍著,就差說是多一座山,直接將入口也給堵上了。


    那個村子他到現在都還記者,說是叫什麽林家村,說是林家村,但是這村子裏麵也就隻有十來戶戶姓林的人家,當時眾人也好奇,不過十來戶也不算少,反正沒有人給解釋。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天天苦哈哈的,也沒有人在乎這點事。


    到了這村裏麵,徐國棟和一眾知青被安排到了一起,說是知青下鄉,實際上就是去幹活,什麽改造,勞動改造確實是最有效的改造一個人的辦法。


    和他一起去的,一共有六個人,四男兩女。


    在城裏麵或許還將就個什麽,但是到了農村之後,也就沒有那麽多的講究了,不管你是喜歡一個人睡,還是喜歡睡在木板床上,徐國棟連同那三個男知青,被安排到了一間屋子裏麵,一張大炕,睡下四個人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勞動人民擁有自己的智慧,比如說教他們幹活,不會說是手把手的教,告訴你這個動作應該怎麽做比較省力,什麽姿勢比較不容易閃到腰,怎麽抓著鎬頭才不容易將手磨出泡。


    他們隻有幾個字,多幹。


    活呢,都是幹出來的,在幹活之前,就算是給你說的天花亂墜,到了實際操作的時候,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情況,他們本來就沒有將這些幹農活的經驗整理成冊,更是無法直接將這些東西告訴給別人。


    所以隻能讓徐國棟這些人去親身經曆一下,幹多了,一些錯誤的地方,自然也就慢慢的改變了。


    這也算是一個道理,叫吃一塹長一智,幹的多了,吃到了苦頭,也就知道怎麽做是對的,怎麽做不對。


    不過這話放到徐國棟的身上,那可就完全是另外一碼事了。


    剛剛到村子裏麵,徐國棟走了這麽遠的路,這身子骨本來就弱,加上這麽一折騰,這人的狀態本來就不是很好,結果還沒有修整過來,就被催促著下地幹活。


    結果啊,這幹了不到半天,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那樣子完全就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好不容易被救迴來,人卻根本沒有力氣幹活,這一歇就歇了三天,三天雖然不長,但是也不短,徐國棟這一病,也算是給眾人留下了一個印象——病秧子。


    怎麽說呢,不然他幹活,那是不配合上方的政策要求,可是這要是讓他幹活呢,很可能周圍的人還得隨時看著他。


    後來得知徐國棟還是個教書的先生,這才算是給他找了個合適的營生,寫寫大字,教著村裏的人認認字,給大家宣讀一些東西,好歹也算是有了營生。


    教書先生那放在以前,可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古代的讀書人和平頭百姓那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階級。


    百姓想要讀書,別說學費,就是有那時間,也根本沒有那個經理,說是十年寒窗苦讀,可是十年寒窗,不吃不喝?


    村子裏麵的氣氛算是不錯,這個時候,也算是給了徐國棟一條活路,但是村長找他說過話,雖然說他現在是教書的,但是這個年代,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而且徐國棟這麽文弱,想要在這村子裏麵生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教大家識文斷字,那是好事,畢竟村子裏麵也有不少的孩子,大人可能學不了多少,但是一個村子要是以後出現了一個讀書人,那可是一件喜事。


    總之,到了最後,就是一句話,這活可以適當的少做,但是不能不做,身體不好,那就慢慢的養,一邊幹活一邊養身體。


    不是吃飽了就會身體壯實,還得多幹活,才能夠有力氣。


    而徐國棟也從最開始的寫寫大字,教教書的同時,喂喂牛,割割草,村子裏麵的活很多,有重的,也有輕快的,大人幹的農活徐國棟做不來,那就做一做往常村子裏麵留給孩子的活計。


    徐國棟應下了,不應也沒有辦法,身位讀書人,自然知道什麽叫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現在人家還是好說好商量的,也確實是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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