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緊追的女人仿佛失去了聽覺一般,這些話她連聲說出,卻並沒有影響到她一點動作。


    她舉著掃帚,重力打下來。


    “哢嚓!”掃帚柄部斷了。


    “啊!”女人發出慘叫。


    桑榆喘著粗氣瞪看著女人,葉夢晴最後一刻躲不過去,攆到麵前狗吃屎重摔到了地上,才那一擊沒落她身上。


    落在了她崴腳滑倒前的位置,掃帚的前段跟柄部,被這一下直接斷裂開來。


    這力道,若是落在自己身上!


    葉夢晴不敢想!


    趕緊忍著掌心在水泥麵擦破皮的痛,忍著兩條褲腿摔破洞的痛,忙手腳並用爬起來。


    畏色地看了桑榆一眼,趕緊一瘸一拐,撿起落到不遠地上的軍帽,落荒跑了。


    桑榆喘了粗氣在平複氣息。


    女人如喪家之犬夾著尾逃跑,而她冰冷落在她身影上的視線卻沒有散去。


    “喔!”


    “啪啪啪!!”


    後麵,一聲奶氣的驚唿,隨後‘啪啪啪’被顧書儀抱在懷裏的小沅寶,拍起了肉手。


    “xeng xeng,打,打!”


    她拍打手邊嘴裏發音,拿在手裏的奶瓶,“叮叮哐哐”隨著動作不停發出聲響。


    奶娃稚氣的唿聲喚迴了桑榆神思,她迴頭,小寶貝咧牙一笑,彎起兩顆黑亮純真的大眼,露了梨渦對她。


    “……”桑榆抿了下唇。


    “二嫂。”而顧書儀忐忑喊了一句。


    她二嫂剛衝出去時,顧書儀的確是驚愕萬分的,但驚愕過後再看她的舉動,她就升起了擔憂。


    她二嫂的樣子像是被激怒到極致,才發恨般宣泄,但也像在內心被擊潰的邊緣,拿起武器保護最後一點易碎的脆弱。


    顧書儀憂心看著她。


    桑榆斂眸,沒說話。


    撿起麵前斷成兩節躺在地上的掃帚,走到一邊,扔在了牆根。


    然後神色鎮靜邁進了屋,徑直走到廚房去,打開了洗菜池的水龍頭,洗了下手。


    又拿毛巾擦下,重新從裏麵出來。


    “二嫂。”


    看著她這一串動作一連串舉動下來,一句話一個表情都沒有,經過她跟小沅寶時也沒有話語、停留,在原地注視她的顧書儀終於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二嫂,你別信葉夢晴的,她說的話——”


    “我沒事。”


    “書儀,你不用擔心。”桑榆打斷說。


    看向小姑子和她懷中抱著的小奶娃,腦中思緒複雜。


    顧書儀又近了一步,“那你……”


    那她二嫂的臉色為什麽這樣子,那她為什麽什麽話也不主動願跟她多說。


    她眼裏擔憂、不安。


    她怕她二嫂聽了葉夢晴的話,怕她心裏已經對她,對他們都心裏築起了防線。


    怕她不信任她二哥,對他已經有了隔閡、誤會。


    瞧見她臉上的外露情緒。


    “唉。”桑榆輕唉一口。


    “沒事,我不聽她說的,不管她說什麽,我等你二哥迴來。”


    她不管葉夢晴都說了什麽。


    不管她說出什麽話語,指了什麽訊息舉證,她都隻等顧書烈迴來。


    等他迴來,親口問他。


    等他迴來將這些事情實況,真假虛實,親口聽了他說。


    她狂跳未平的心髒還一片冰冷,她通體激烈動作後的血液,並沒有迴暖升溫。


    但桑榆隻能讓自己要冷靜,隻能告訴自己,不要去信,不要去想,等他迴來,等她親口聽他說。


    葉夢晴的那些話的確像尖利玻璃紮在了她的心上,可是桑榆不能讓自己就那樣,被她牽著思路跟了她走。


    不能就那樣完全聽她,信她說的話。


    不管事實真相是不是她說的那樣,她也隻聽顧書烈自己對她的解釋。


    她麵容平和著,語氣冷靜。


    即使腦中思緒已經繁複紛亂到爆炸,即使身體爆發後已經掏空了力氣,她也強要自己平靜下來,強撐著身體。


    顧書儀看著她,“那二嫂……”


    她要說那本畫冊的事,但她又不知如何開口。


    那本畫冊,她是真的知道上麵好像有別的女生畫像的。


    那是聽她大哥多年前隨口一句說的。


    那時他跟他二哥開玩笑,說他瞧見了他在畫什麽,說為什麽不鑽研畫船艦了,學畫素描女孩子肖像做什麽?


    那時她年紀小,雖然還不懂什麽,但聽了這話印象也是格外深刻的。


    她二哥那個人,碰見女生像耗子見了貓都繞道走的,他會畫女孩子的肖像?


    但她二哥她記得當時並沒否認,還說‘那本子上的東西既然他看見了,那拜托讓他大哥不要跟旁人說。’


    所以那時起,她就知道她二哥畫本子中有不能外說的秘密了,但她那時已跟玩伴的葉夢晴提過她二哥有個寶貝畫本子。


    所以後來她跑進了他房間,讓她偷偷翻看到。


    她不知道如何跟自己二嫂解釋這事。


    上麵的東西存在,但是不是她二哥曾經喜歡的人,她真的不敢打包票!


    而葉夢晴說她二嫂是別人影子,替身。


    她看過了那本畫冊,當年她家人就猜測進去的是她!


    可她那樣說得信誓旦旦,說那種話,真是她二嫂跟那畫本上的人長得很像嗎?


    她知道她二嫂是川省人的啊!她二哥從來沒去過川省,他們聽說也是第一次見麵,就定下了關係的。


    顧書儀不知該如何整理麵對這件事情,這一切,這一切,難道真的都如葉夢晴那個心機女叛徒說的一樣嘛?!


    難道真的是,她二嫂隻是跟那畫冊上女生長得像的人?!


    她不敢想。


    光是她自己這樣想,她都能體悟到她二嫂的心聽到這話有該多如刀割一般痛,有該多絕望難過。


    她強咽住話。


    不行,不行,這不能這樣說,不能!


    但她不說……她看著桑榆。


    她二嫂會不會覺得他們依舊欺瞞她啊!


    顧書儀心裏糾結至極。


    可,“書儀,你抱下小沅寶,我去給她洗了奶瓶,衝奶粉。”


    就聽同時桑榆這樣說了。


    她神色平靜從小肉團子手裏拿過拽著的奶瓶,裏麵的白水她沒喝完,但也被動作顛得灑了差不多了。


    桑榆知道她小姑子要提何事。


    那本畫冊。


    葉夢晴口中說的,那本能佐證她話的畫冊。


    可她不能去提、聽這件事,不敢提起、探討這件事的內容。


    她能等著顧書烈迴來,等他自己跟她說明一切。


    能等著他迴來親自說出事實真相,將所謂佐證拿出給她看、瞧。


    但她不能也不敢,自己去獨自梳理麵對這一切,不敢讓這些可能存在真相的事,提前被曝露、翻出。


    她怕她會忍不住。


    忍不住聽了葉夢晴的話,聽了這內容,要去找、去尋那她所謂隱藏著真相的東西。


    她怕自己會從上麵找到她不敢相信承認的答案,她怕自己獨自找出,無力麵對能擊垮她一切後的崩潰。


    她不能讓這事牽引她,不能在他迴來之前將一切兀自曝出,蓋棺定論。


    她要等他,她要等他。


    桑榆拿過在她手中取走的奶瓶,不管小沅寶還呀唿叫了她一聲。


    直接轉身她走進廚房,將吮吸過的奶嘴取下來,打開水龍頭,清洗衝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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