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程的路上,閑來無事,秦大人問了懷初好多當時遇到的問題,問他們當時是怎麽解決的。


    這個問題沒有一點意義,當初那樣的環境,誰也不知道外麵什麽時候才能停,不自己想辦法難道還要等著別人來救嗎?


    她其實不知道,秦大人遇到的很多問題還真是這樣的。


    如今迴鄉的人基本上迴來了,可縱觀府衙下轄各個縣,已經開始準備緊張的春耕忙碌的人並不多。


    朝廷讓這些流民盡量迴自己原籍,為的就是讓他們早日投入到生產生活中去。


    可人迴來是迴來了,就是懶洋洋的。


    真正在田裏幹活的人並不多。


    朝廷下令迴原籍開荒種田,不僅給減免三年賦稅,還會在第一年發放種子。在他看來,這已經是不錯的體恤方式,隻要農民迴家開荒,春種種下去,挺到秋天,日子怎麽也能過的下去。


    可實際上不是這樣的,城門口牆根下還聚集著大片的無業遊民,與之對比的是田野裏大片的空地無人耕種。


    為了不耽誤春種,他這段日子幾乎是帶著衙門的所有人將這些人趕出了城。


    這麽做是有點效果的,的確有一部分人已經迴了家裏。


    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麽自覺,將人趕出城以後,下麵村鎮反應,各村開始有賊人出沒,周邊也有車隊遭遇襲擊的情況上報。


    對此他是真的頭疼。


    有些人的自主性實在是太差了,不得已之下,他隻好下令,讓各衙門官吏帶著差役下巡各個村鎮,同時將人口戶籍、田地耕種事宜一並落實。


    許是這個方法有了作用,這才讓流民踏實的穩定下來。


    鬆了一口氣的他就在這個時候接到了懷初他們的上報,他想跟著來看看的原因很多。


    一是他實在是好奇當初懷初她們生存環境有多惡劣,另一個就是礦藏也的確是官府該核實的,他要將這件事上達天庭,自然要將這裏麵的條條框框了解清楚,不然他怎麽寫奏折?


    地形圖這東西交給別人他也不放心。同時他還能順路查看底下各項任務的落實情況。一舉數的。


    要說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對於懷初她們村子人的喜歡。


    懷初不知道的是,同樣是西山城城郊,除了懷初她們的城西外,其他三麵沒有一個做到像她們一樣根本不用操心,已經將自己的各種耕種事宜準備的妥妥貼貼的。


    能想到秦大人一天的心情嗎?


    看著其他幾個村子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慢悠悠的在翻地,他每天都要問問城西那邊的情況安撫一下自己。


    這好比是老師同時遇到了兩份答案,一份是學霸工工整整的標準答案,一份是學渣出品。怎麽能不讓他偏愛呢!


    說來他理解底層百姓的不容易,一朝亂象起,家徒四壁。動蕩不安的心,也不容易安定下來。


    他已經給了他們那麽長時間,結果還是差強人意。


    後來看了懷初他們村子他才發現,不一樣的,人跟人不一樣的。


    懷初他們從來沒想過靠朝廷幫助解決問題,而他治下的很多人,還在等著朝廷救濟等著被安排。


    所以不怪她們過的不錯,她們這些人走到哪裏都過的不錯。


    這樣的人,誰不喜歡?


    什麽沒有,她們就想辦法做什麽,從來不怨天尤人。


    懷初她們做的紙他也看了,品質相當的不錯。


    所以他在想,把她們的事跡作為榜樣推廣出去,讓其他人看看,勤勞才能致富。


    當然這暫時隻是他心裏的一個計劃,想想而已。


    迴程的路上應知府大人的要求,繞了不少的路。


    懷初她們後來也看明白了,這秦大人是借著和她們出行的便利,視察工作來了。


    這種微服私訪防不勝防,雖說有些地方不盡如人意,大部分的村鎮執行的還算可以。


    比起前兩次路過,明顯這次田野裏有了生機。


    一切都現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再次迴到西山城,已經是大半個月以後。


    送別了秦大人一行人入城,她們這才火速的往家趕去。


    說來這趟要是不被秦大人支配著繞了許多路的話,她們早就迴來了。


    雖然但是,壓在懷初心頭的那件最隱秘的心事去了,她整個人輕鬆極了。


    不僅是“火石”、鹽,連那最危險的兵器,她們也在“不經意”讓人“恰到好處”的發現。


    如今對於懷初來說,後果全無,往後她們隻要奔向新生活就好。


    有時候不得不說,人的運氣也很重要。


    懷初不知道的是,她的未雨綢繆還真是在無意間為她們省去了不小的麻煩。


    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先不提。


    懷初迴家以後,就按照先前計劃的,將桑樹種到了村子周圍的田埂上。


    並且這個是很好清明已過,正是種瓜種豆的好時候,家裏常吃的各種小菜,挑了幾樣種了下去。


    接著她便開始操心自己的紙坊。


    沒錯,喜歡自食其力的懷初照例想把自己的紙坊籌辦起來。


    以前做的紙,因著郎君學堂的繼續,消耗的差不多,如今家家做家具,後山砍下來的竹子、樹皮一大堆,大家都知道這東西的用處,不用懷初說,也不知誰給在小溪下遊挖了個大坑泡著。


    她迴來的時候已經泡了大半個月,就等著使用。


    這次的紙坊她不想那麽隨意,好歹要蓋幾間作坊出來。


    地址其實很好選擇,就在村子後麵的溪流開始處。


    為了和村裏的使用水源分開,她請人挖了條渠溝出來,將水引到作坊裏,不用的時候把閘口關起來就好。


    作坊的設計、建造並沒有那麽快,正兒八經的作坊可不是她在山裏的那兩間木房子可比的。


    就在懷初信心滿滿的折騰起自己的紙坊的時候,那頭的秦大人也收到了消息。


    巧的是,他正在寫的就是懷初她們村子的表揚書信,聞言隻是搖搖頭,筆下一氣嗬成,將手下的書信寫完。


    懷初自然不知道,自己這個村子居然還有上達天聽的時候,也就不知道,這封書信,會在將來給她們的生活帶來多大的影響……


    秦大人說的官府會給農戶發放種子,果然,迴來後不久,官府真的將種子下發下來。


    如此躁動不安的民心才算是真正的安穩下來。


    懷初家附近除了她們自己的田地之外也有了人耕種。


    如此再次對比出了種植方法的不同。


    懷初本想跟秦大人商量一下,推廣她們的種植方式,後來想想,這也沒有個對比標準。


    當初在山裏的時候,外婆家好久不種水稻,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產量是多少。


    她們自己村子的人,隻是目測說產量很高,沒有數據就沒有說服力。


    為了保險起見,她決定這一季一定做好記錄,到時候數據拿出來一目了然。


    這個時候的她,也不敢口出狂言說自己的方法產量就比別人的高,因為真的沒見過。


    為此,她還特意跟村裏人打了招唿,這件事一定要低調,有人質疑的話簡單的搪塞過去就好。


    這件事後來秦大人每次想起來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若是他早早的去她們村裏看看,也不至於浪費了一年的時間……因著對她們特別放心,所以秦大人自從她們來了以後,隻來過村裏一次,當時還在基建中,就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


    後來他想想,就是這種心態讓他錯失了一年的時間,後來每每想起來就覺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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