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羅叔過來的時候她心裏就有預感,如今真的被人提出來,她麵上瞬間爬滿了紅暈,羞得。


    若是真有眼色的人,根本用不到人家來這麽趕,早就自己告辭離去了。想到這裏她半是窘迫半是淒惶。一張小臉難看極了。


    羅鐵匠一看就知道她會錯了意,不過他也沒有急著解釋。


    上趕著不是買賣。他們這雖說和買賣不一樣,但內容差不多。他可不想以後落下什麽埋怨。


    他一直肅著臉不說話,那頭秦家姑娘們已經想了十萬八千裏。


    說實話,對比她們先前過的日子,這幾天跟著羅鐵匠他們,日子已經算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大人會權衡利弊,小孩子的想法很簡單。


    “大姐,我不想和哥哥們分開,我想和他們一起。”說這話的人是秦家的小六,這丫頭因著小,這幾天上趕著找呂家妞妞玩,連帶著和懷安都熟了不少。是秦家被投喂最多的一個。


    她這話一出口,秦姑娘明顯看到底下一串妹妹們眼睛都亮了。很顯然,大家都動心了。


    可是,她雖說認為這群人是好人,可當家的一般都是婦人吧?他們說的話算嗎?還有,他們的村裏能接納她們嗎?她真的很害怕一個決定毀了妹妹們的一生呐。


    太平盛世她們家就已經遭遇了不少惡心的事情,她有時候也盼著家裏能有個弟弟,免得父母年邁還要麵對一群虎視眈眈的外人。父母在尚且如此,沒有父母的她們去陌生的村子,會不會遭遇更加不好的事情?


    若是以前她更不會想那麽複雜,可這一路上見證了人性最真實的一麵,她習慣性的做最壞的打算。


    她從躊躇妹妹們可不知道,這會兒左右手被拉著搖,為的就是求她做決定。她看了看妹妹們,一咬牙決定賭一把,“羅叔,你能不能……能不能允許我們跟著去你們村裏看看?”


    話說到一半,她雖說知道這樣說太沒分寸,可為了活下去,還是咬了咬牙昧著良心說完了。


    “我們能自己養活自己,絕不給村裏人添麻煩!”像是生怕被拒絕,她不等羅鐵匠迴答,急急的補充道。


    羅鐵匠看著急的憋紅了臉的小姑娘,再看看一個個期待的看著他的眼神,粲然一笑。


    “可以!”接著不等孩子們激動的跳腳,補充道:“但是我們有條件,你們聽完條件再做決定!”


    孩子們高興的表情還來不及褪下便僵在了臉上。


    被六雙眼睛這麽咕嚕嚕的看著,羅鐵匠不慌不忙的解釋道:“不怕姑娘笑話,我們村子人不多,但是在我們這些兒郎心裏它是最重要的,不管帶什麽人迴去都需要細細斟酌,就是不想以後有什麽麻煩。”


    聽他這麽解釋,秦大姑娘心裏反而踏實了不少,老實說上一秒她心裏還在暗暗的後悔,她是不是衝動了,聽到這話當即定了心。看來不止是她謹慎,人家考量的更多。


    當然這樣更好,這樣更安心。


    想到這裏她對於他口中的條件好奇極了,不等羅鐵匠開口,直接問了出來:“羅叔,什麽條件?”


    條件當然是他現編的,反正意思是那個意思就行,“一旦入了村子,除非集體活動,不然不許出來。”


    這話說完,秦姑娘的臉色瞬間變了,這是什麽意思?關押?還是囚禁?


    腦子裏瞬間出現了許多可怕的畫麵,她不自覺的抖了抖,再看過去的眼神就有點畏懼。羅鐵匠一看就知道她們想多了,不過他沒再解釋。


    說的多了反而不美,能在這種情況下決定下來才是真心的。


    去還是不去?秦大姑娘一時間分寸全無。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這一路被迫著擔起了家長的責任,心裏不慌是假的,尤其是這種決定命運的時刻。


    她無意識的把目光投向遠方,眼裏多是茫然。


    視線迴落在不遠處嬉笑玩鬧的男孩子們身上,她心裏一動,能把孩子們教的如此出眾的父母應該也不會是惡人。是她想歪了,人家想保護自己的村子並沒有錯。


    若是情況倒轉,她怕是規定的更多。還有一點,她忽略了呂家爺孫倆,據說那也不是他們村子的人,也是要跟他們迴村的。


    也?


    為什麽會用也?


    難道她潛意識已經決定了要去?


    是了,如今老家她們迴不去,這一路上過的最好的就是這幾天,舉目無親的情況下,身邊這群人才讓她們安心。所以她心裏其實也是願意的。


    “我同意,羅叔……”她聽見自己斬釘截鐵的說道。


    很明顯的聽到身邊的幾聲鬆氣聲,她餘光瞟了一眼妹妹們,發現包括二妹臉上都是一臉笑容,心裏安慰自己一定不會看錯人。


    她注意力都在妹妹們身上,所以也就沒留意不遠處一臉憨厚的某人笑眯了眼,惹得男孩子們擠眉弄眼的取笑。


    不得不說秦大姑娘是個幹脆的人,做好了決定後便不再扭捏,也不再約束妹妹們找那邊的男孩子玩。兩方人馬邊界感慢慢在消失。


    既然決定一起走,羅鐵匠最大的心事已去,出來這麽久不要說孩子們,就是他也有點想村裏那兩間小院子,一時間迴家的心達到了頂點。


    一聲令下迴家,男孩子們跟猴子似的嗷嗷的叫喚,嚇了幾個姑娘一大跳,等反應過來他們在嚎什麽以後,眼裏滿是羨慕,繼而想到什麽似的一臉期待的含笑看著。


    有些事情不提的時候還好,反而是一提壓都壓不住,比如思念。


    孩子們這趟出來可算是長了見識,一個個包括最小的懷安都褪去了稚氣,成了個小小的男子漢。跟人近身對戰一點沒帶怕的。


    一點不帶怕的許懷安小朋友突然間聽說要迴家了,就有點忍不住想流眼淚。一旁的妞妞看到了,不解的問他:“安安哥哥,你不想迴家嗎?怎麽難過的掉眼淚了?”


    突然反應過來身邊還有妞妞的許懷安一邊掩飾的抹眼淚一邊反駁她:“胡說,我沒掉眼淚。還有誰不想迴家了?我很想很想很想姐姐和父親了!”


    “是嗎?”


    “當然……”


    ……


    都說歸心似箭,在羅鐵匠看來一點都不誇張,若不是有一群女孩子,還有呂老這個老頭子,他們全力趕路的情況下,預計五天左右就能迴家。


    可惜,那些都是預想狀態,實際上連續趕路,哪怕是吃的不錯,也有人吃不消。趕路的速度不得以慢了下來。


    一直到了八天後,他們一行人才算是到達了原來懷初外婆家住的那麵山上。和上次的躲躲藏藏不同,這次羅鐵匠可沒有耐心等天黑。這條路上不是時刻都有人經過,不知道是不是大部隊都走了的緣故,他們下到半山也沒有看到山下有人經過。


    在羅家原來的房子裏稍稍休息了一下,他們還特意裏裏外外的看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了人氣的滋養,原本不錯的房子如今不是這裏坍塌就是那裏破損,幾乎已經成了危房。


    在羅家老宅子逗留了片刻,趁著天色還亮,羅鐵匠提議一口氣衝到對麵山頂休整一晚,明天迴村。


    今天這會兒已經是傍晚時分,今晚到家的確已經來不及,大家對此沒有異議。


    保險起見過河速度越快越好,等他們衝到下麵路上這才發現,原本架在河上的木橋已經不見,要過河隻能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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