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看著長劍,輕輕抹著劍身,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低聲笑了起來。


    接二連三的失利,一些人幸災樂禍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驕傲的心,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


    他慢慢抬起頭,眼中一片冰冷,握劍的右手青筋凸起,長劍泛著血光,腳邊兩股旋風生成,吹動了浮塵。


    下一刻,戰台砰然龜裂,坍塌一角,隻見他身若流光,瞬間穿透七層光幕,不給蘇陌半點祭出靈符的機會,向他攔腰斬去。


    蘇陌兩眼金光大盛,倒映出張誠的身影,心境平穩,體內元力奔若蛟龍,燃燒胸腔內的氣血,雙手錯開,右手化為劍指,點向張誠的眉心,左手變換成手刀,劈向張誠的心口。


    他在賭,賭張誠這個前程無量的世家嫡子,不敢或者不舍得冒著大道被毀的風險,與他互換這一招!


    張誠麵色猙獰,反應極為靈敏,迅速改變策略,改橫掃為斜撩,手背擋住劍指,劍鋒劃破法袍,在蘇陌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同時,蘇陌的手刀,也震碎了他的護體罡氣,震得他五髒顫動,內傷加劇。


    但是,兩人都沒有退,咫尺之間,方寸之地,皆是兩人充沛的元力碰撞,劍氣交錯。


    張誠忍著劇痛,搶先出手,以雷霆轟擊蘇陌的胸膛,但同時,也結結實實受到了十五道劍氣衝擊,臉色麵若金紙,不得不調動氣血,穩住護體罡氣。


    雷霆狂暴,蘇陌胸前的法袍破損,皮肉焦黑,體內周天紊亂,四肢麻痹,感知被短暫剝奪。


    但是,張誠為了自己的驕傲,蘇陌為了自己的謀劃,都不願意認輸,因此越戰越勇,瘋魔一般,往往是互換拳腳,互抗劍氣,直來直往,每一劍都要在對方身上留下傷痕,隻求快和狠,在攻擊和承受中,積累自身的優勢,讓勝負的天平最終傾向自己。


    不過,這場戰鬥並非勢均力敵,有著各自的優勢和缺點,在搏殺中,將優勢發揮到極致,缺點隱藏到微弱,在劇痛中瘋狂壓榨潛力。


    張誠是純粹的劍修,劍法超群,劍訣威力巨大,但廝殺經驗較少,在蘇陌悍不畏死的反擊下,內腑震蕩,七竅有鮮血滲出。


    蘇陌仙武雙修,體魄強悍,但對奔雷劍法的理解,不如張誠,護體罡氣幾次被雷電轟散,周天運轉受到衝擊,全身上下,沒有幾塊好肉。


    但是,情況越是不利,兩人的心境越發平穩,戰意勃發。


    半柱香後,兩人均已到了能夠承受的極限,對轟一掌後,各自踉蹌後退,大口咳血。


    但就在這時,蘇陌在餘波的遮掩下,悄然引動氣血,以武道修為,牽引跌落在地上的遺影劍,分化數道詭異劍氣,分別刺向張誠的要害。


    見蘇陌依然能戰,張誠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不得不打斷調息,右手拍打戰台,身體旋轉飛起,憑借精妙的身法,躲過了劍氣的偷襲。


    但是,當他剛剛穩住身形,元氣悄然轉換,以備再次蓄勢的刹那,隱匿在劍氣中的遺影劍,直刺他的心口。


    張誠眼中出現一抹惶恐,這一劍看似平白無奇,但唯有直麵它的人,才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鋒銳氣息,若真的被刺中,不死也要重傷,甚至會影響到修為根基。但是,這一劍速度太快了,且發生在轉瞬間,根本來不及防禦。


    “唰!”


    一枚冰錐從外麵洞穿戰台陣法,快若閃電,沒有任何掩飾,直接刺向蘇陌的咽喉!


    “無恥!”


    蘇陌驚怒交加,難以心神二用,不得不放過張誠,右手抬起,化掌為爪,主動迎向冰錐,試圖將其攔下。


    但這臨時反應的一爪,威力有限,被冰錐撞散了元力,分開了手指,刺穿了掌心,在離咽喉不足半寸的地方,堪堪停了下來。


    張誠看著跌落的飛劍,重傷的蘇陌,終於從惶恐中醒來,戰鬥的欲望尚未熄滅,怒火上湧,無暇他顧,臉上帶著暢快笑意,一步踏出,左掌化拳,狠狠地砸在蘇陌的後心。


    “嘭!”


    一聲悶響,蘇陌的身體猶如殘破的落葉,在空中灑下一蓬鮮血,摔落在戰台邊緣,嘴角鮮血流出,模樣淒慘。


    封嫣眉頭微蹙,目光看向南宮幼芙,沉聲道:“南宮師妹,你越界了!”


    “剛才情況危急,擔心那一劍會傷到張師兄的根基,這才出手幹擾,希望能結束這場比拚,隻是沒想到張師兄會因為一場小小的失敗,怒火攻心,一時間失去了理智,趁機重傷了蘇師弟!”南宮幼芙欠身道:“千錯萬錯,都是師妹的錯,師姐盡管懲罰,師妹絕無怨言!”


    不過,話說的誠懇,但在她臉上,卻看不到半點歉意。


    對她而言,張誠可以敗,可以輸的很難看,但絕不能在修為上受損,否則,他不僅會在宗門內失去一大助力,也不好向張家交代。


    說到底,張誠先後上台,是為了她。


    “你……”


    封嫣心中氣急,正要開口,蘇陌已經站了起來,開口道:“封師姐,既然他們想玩場大的,師弟我奉陪就是。但若是不小心把事情鬧的更大了,師姐作為東道主,可別不管了才好。”


    封嫣臉上陰晴不定,沒想到一時興起的試探,會演變成這種局麵。


    對於南宮幼芙和張誠,她不想撕破臉皮,作為宴會的主人,又不能任由這種事情發生,不然對她聲望的打擊,將是巨大的。


    沉默良久,封嫣選擇相信蘇陌,點頭道:“師弟盡管放手施展!”


    “多謝師姐!”


    蘇陌周身血氣繚繞,目光森寒,低喝一聲,腳下石板龜裂,瞬間來到張誠身前,長劍高舉,帶著撕裂空氣的刺耳爆鳴,轟然劈下。


    張誠看著氣勢暴漲的蘇陌,神色凝重,不敢有絲毫懈怠,大袖一揮,一塊青銅巨盾出現在頭頂,氣息渾厚古樸。


    但在遺影劍斬向巨盾的刹那,蘇陌突然拋劍出手,身若鬼魅的來到張誠左側,屈指輕扣眉心,一抹幽光飛出。


    在長劍與巨盾碰撞產生的耀眼光華中,幽光迎風漲成半尺,繞著張誠的手臂輕輕一轉,一蓬鮮血,便隨著右臂的掉落,而噴灑在戰台上。


    “啊……”


    驟然失去手臂,張誠先是露出茫然的神情,緊接著發出痛苦的慘叫,但聲音剛剛出口,就被蘇陌一拳砸在太陽穴上,將其震暈了過去。


    原本有些私語的別院,刹那間寂靜無聲。


    封嫣捂住了嘴,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一刻,他才明白蘇陌所說的把事情鬧大,是什麽!


    “兩把本命飛劍!”


    穆蘭瞪大了眼睛,看著目光平靜的蘇陌,仿佛第一次認識。


    震驚於他隱藏的實力,更震驚於他的狠辣手段!


    一個世家嫡子的手臂,說斷就斷了?


    雖說使用一些珍稀丹藥,還能續接上去,但對經脈造成的創傷,卻難以完全消除,對未來的修行影響極大!


    南宮幼芙再也沒有原本的淡然,霍然起身,縱身躍上戰台,快步來到張誠身邊,接上他的手臂,掏出數個玉瓶,將藥粉靈液塗抹在傷口,同時渡入一股溫和元力,小心梳理他殘破的經脈。


    張誠受此重傷,無論她怎麽解釋,都無法給張家交代,未來在主峰,也很難與封嫣對抗!


    為今之計,隻有讓對方的傷勢,比張誠的更重,甚至不小心將其廢了或者殺了,才能挽迴一點顏麵!


    心念急轉,很快,南宮幼芙便從不利的局麵中,找到了一個最佳的處理方法!


    “蘇陌,不管你實力多強,是什麽背景,敢斷我張世兄手臂,本宮都與你不死不休,看劍!”南宮幼芙嬌喝一聲,手中冰藍長劍高舉,千百冰晶凝聚,帶著烈烈寒風,向蘇陌撲了過去。


    戰鬥,隻有在封嫣宣布幹涉之前,讓這場比拚繼續下去,才能纏住蘇陌,讓他有犯錯的機會。


    至於輸贏,她不在乎,她相信,蘇陌為了討好封嫣,敢犯險斷掉張誠一臂,但絕不敢傷她半根毫毛,也沒有機會傷到他!


    “看著挺蠢,沒想到也是個戲精!”看著滿腔殺意都快溢出來的南宮幼芙,蘇陌一邊吐槽,一邊單手掐訣,駕馭遺影劍,在身前凝聚無數劍氣,主動迎了上去。


    冰晶劍氣碰撞,相互交織,相互磨滅,一時間難分上下,兩道身影在戰台中心,近戰在一起,每次碰撞,都會使空氣爆鳴,戰台晃動。


    青雷轟碎冰錐,蘇陌與南宮幼芙錯身而過,餘光瞥向台下的青衣老嫗,見她揮手卷起張誠,交給身邊的人照顧,自己則向戰台走來,心中大定,身影瞬間消失,一抹幽光閃現。


    “嘭!”


    這一次,散發著鋒銳氣息的幽離劍,還沒靠近敵人,就被一隻枯木般的手掌禁錮,任憑它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


    “好大的狗膽,好重的煞氣!”


    青衣老嫗擋在南宮幼芙身前,眸中閃過慘綠色的光芒,手掌微震,抹去了幽離劍的光華。


    蘇陌如遭重擊,單膝跪在地上,腦袋低垂,滴滴鮮血落在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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