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總裁辦公室,沈若琛坐在辦公桌後麵簽文件,聽到敲門聲,“進來。”


    他連眼也沒抬地說:“東西放桌上,你出去吧。”


    秦晚攥緊手裏的紙猶豫片刻,走到他麵前,低啞地喚了聲,“沈總。”


    沈若琛手中的動作微頓,遲疑了兩秒,緩緩抬頭。


    男人眉尖略略蹙起,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迴來了?”


    “嗯。”秦晚視線低垂桌麵,雙手把辭職信遞到他麵前。


    沈若琛淡淡掃了一眼,微微一怔,“什麽意思?”


    秦晚秀眉微蹙,“辭職。”


    “拿迴去。”


    “……”


    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她驀的抬頭,聲音清淩淩的不帶一絲情緒。


    “沈總,你就不要為難我了,也不要為難你自己……”


    沈若琛一記冰冷的眼刀掃過來。


    “秦晚,你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了,也未免小瞧於我,難道你以為我會因為……那些事而遷怒於你,讓你連工作也做不成。”


    “反正早晚有那麽一天,我主動走的話,大家都體麵。”


    “你……”


    沈若琛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麵露疲色,用手指輕揉眉心,“你竟是這麽想我的?”


    秦晚不置可否。


    “我要是不同意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就不要無理取鬧了。”


    沈若琛輕嗤一聲,拉開抽屜拿出一遝文件,丟在了桌上。


    秦晚神情凝重起來。


    他直起身,從文件中抽出一份協議,在她麵前晃了晃。


    “我早就提醒過你,你忘記自己簽過什麽了,白紙黑字,你不會不認得吧?”


    秦晚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一把抓過來翻了翻。


    這份是鄭源拿給她補簽的競業協議,公司預留的那一份,這個東西不是由人事保管的嗎?它竟然出現在沈若琛的辦公室。


    男人冷淡的語氣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第三頁第十八行,你仔細讀一下,再考慮要不要辭職。”


    秦晚露出茫然的表情。


    要不要記那麽清楚,好一個沈若琛,看來是有備而來。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摳下去,弄明白了意思,從他的公司辭職後,不可以再從事這個行業的工作,再就業就得改行。


    行,算他狠。


    辭職的初衷也是想著若呆下去,兩個人見麵難免會尷尬,難免會難看,主要是怕他難看。


    秦晚垂落在身側的雙手攥得死死的,擰眉出神。


    “怎麽?”沈若琛一把奪過協議,在她眼前慢慢展開。


    “要不要我給你念念?”他清了清嗓子,陰陽怪氣道。


    “沈總……”


    “有話就說。”


    “能不能把這份協議作廢?”


    他白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女孩眼裏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心虛了?”沈若琛冷笑一聲,手指輕捏住她的下巴,“當真以為我是你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我沒有……”她掙紮,下巴被箍得越來越緊,“我沒有招惹你。”


    “沒有?”他的手順著下巴撫上她的臉頰,“那你為什麽不敢看我?嗯?”


    “知道那天飯桌上的人是你老公,你為何不告訴我實情……哦,你可以說是配合我演戲,當我沈若琛是小醜嗎?被你們兩口子耍的團團轉,還有,如果不是被我當場撞見,你是不是要一直隱瞞下去。”


    “我……”她臉皮本來就白,情緒一上頭就容易臉紅,“抱歉,沈總,我無心傷害你,所以你考慮一下放我走吧。”


    他拇指摩挲著她的下唇,半晌,猛地鬆開,臉上露出嘲諷的笑。


    “也是,反正有個有錢有勢的老公在你背後撐腰,辭職以後你大可安心在家做全職太太,就是不知道過個十年八年,你和社會脫節,你老公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麽愛你?”


    “……”


    “怎麽不說話了?”沈若琛略微彎腰,直視著她的眼睛,“或者說,你無話可說?”


    秦晚臉上毫無血色,嗓子幹啞說不出來。


    以後?


    她和裴譯有以後嗎?


    她根本沒考慮這麽多,什麽全職主婦更是想都沒想過。


    沈若琛雙眼微眯。


    “你是個成年人,知道什麽是契約精神吧,拿上你的辭職信,從我辦公室裏……出去,好好上班,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後麵那句話,更像他是對自己說的,男人收迴視線,慢慢坐下,心中藏著幾縷難以言說的惆悵悲傷。


    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永遠別想從我眼皮底下逃走,季雅晴是,秦晚也是,我沈若琛究竟有多差勁,一個個都想離我而去……


    不知他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就變臉,秦晚被他噎到無語。


    她攥著辭職信,扭頭就走。


    身後傳來一句冷冷的聲音。


    “對了,叫程佳來我辦公室,然後把你手頭的工作和她交接一下。”


    “嗯?”


    **


    盛世集團。


    方浩領著裴譯來到他的新辦公室,“怎麽樣?還滿意嗎?”


    “嗯。”裴譯淡淡一笑。


    方浩指了指隔壁,“那邊小少爺的。”


    他低頭看手表時間,“不過他一般下午才會到,來也基本呆不了多久,我已經跟他說了,你今天來報到。”


    “他應該不大歡迎我來。”裴譯踱步迴辦公桌,隨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這可由不得他。”


    兩人相視一笑。


    “公司管理層已經通知了,半小時後準時開會嗎?”


    “準時開。”


    “那你先休整一下。”


    方浩走後,裴譯在辦公室轉了一圈,熟悉了下環境,最後坐到椅子上,扯鬆了領帶。


    他打開電腦,開始看股票。


    五分鍾後,黎楊敲門進來,給他端來了一份早餐,他邊吃飯邊瀏覽行情,快速吃完早餐,拿起筆記本和鋼筆,去了會議室。


    大會議室,近百個管理層已坐定等待。


    裴譯戴著一副金邊眼鏡,西裝革履,步履款款地走進來,唇邊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屋子裏立刻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裴譯微微點頭,方浩作為這次會議的主持人,拿起話筒準備開場。


    裴鈺沒到場,裴譯坐在總裁的主位上,竟無一人發出質疑聲,仿佛這個位置本該就屬於他的,沒來的那個才是贗品。


    輪到裴譯發言的時候,他站在正前方,環視了一圈, 露出自信隨和的笑容。


    “在座的人並非都認識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裴譯,從今天開始,我將和大家一起,為盛世盡一份力……”


    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叩桌麵,表情作嚴肅狀。


    “前期企業自查,查出一批違紀行為,下麵我會成立稽查組,並且歡迎大家舉報,自首,如有歸還贓款等行為,我以個人名義起誓,絕不會追究法律責任……”


    會議室裏引起了陣陣騷動。


    裴譯麵上掛著一絲好看的笑容,不動聲色地觀察每個人的反應。


    散會之後,方浩和裴譯一起並肩往辦公室走。


    “裴總,這麽說會不會打草驚蛇,或者引起人心渙散?”


    裴譯唇邊勾出一抹冷笑。


    “就是嘴上說說,大老虎已經被我們揪出來了,剩下這些都是小蝦米,能不能從他們嘴裏摳出點東西關係不大,也就起個震懾作用。”


    方浩笑了笑,“我知道了,你誌不在此。”


    裴譯挑眉,“有意外收獲也說不定。”


    六點鍾下班時間,裴譯又看了會文件,才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下班。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一腳踹開,裴鈺火急火燎地跑進來,衝到了他麵前。


    “什麽叫若貪腐的退迴贓款,即便到賣房賣車賣血的地步不追究,不然就移交公家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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