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不是說原本有四大妖王嗎,那後來呢?”白鈺問道。


    “吃了。”宣粱一攤手,“蟲子和鳥都讓我吃了。不然你以為我的修為怎麽能突然精進至此。”


    白鈺感到一陣惡寒。他為決戰宣粱被迫吞下了父親妖丹,對這種事本來就相對敏感,再加上宣粱這種無所謂的態度……


    經過幾日相處,他本已將宣粱當做半個長輩看待,現在看來,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宣粱捕捉到白鈺臉上的嫌惡之色,不由得嗤笑道:“要不是我吃了他倆。被笑麵虎算計這一遭我早就死透了!”


    “難怪你妻子會不要你!”薛吟霜適時補刀,她本就敢對宣粱不假辭色。


    這一下似乎戳到了宣粱痛處,他低下頭去不再反駁。


    隻聽見他喃喃自語:“為了大道……算的了什麽?”


    “你的道,究竟是什麽?”


    白鈺突然意識到既然前方大山中隻剩下了金鱗紅衣兩大妖王,那麽巫祝學宮遭遇的獸潮很可能可以通過這二人來解決,甚至可能獸潮就是他們二人之一發起的!所以盡管對宣粱心生反感,白鈺還是主動與他搭話了。


    “你想說,獸潮吧?”宣粱望向山洞外淅淅瀝瀝的雨幕。


    白鈺沉默。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宣粱的思緒似乎飄向了茫然不可知的遠方。


    從前,有一隻小狐狸,他有很多兄弟姐妹。他的媽媽很辛苦,每天都要捉很多獵物迴來。為了讓每個孩子都能健康地成長,狐狸媽媽會把獵物平均地分給每隻小狐狸。但,有幾隻小狐狸特別的貪吃,它們吃完了自己那份,又去搶兄弟姐妹的。就這樣,有些小狐狸因為吃得多,長得快,身子就特別結實。而有些小狐狸因為一直餓肚子,便長得特別瘦弱。


    後來,森林裏發生了一場災難,狐狸媽媽再也捕捉不到足夠的獵物。所有的小狐狸都開始餓起了肚子。


    有一天,狐狸媽媽迴到窩裏時,卻發現自己的孩子少了一隻,是經常被搶走食物,也最瘦小的那一隻。


    聽到這裏,薛吟霜不由自主地往白鈺懷裏鑽了鑽。宣粱注意到了,但不以為意,他朝薛吟霜笑了笑。笑容在篝火的映襯下顯得十分詭異。


    狐狸媽媽看著舔著嘴唇的孩子們,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因為對她來說,她可以少一些壓力;對孩子們來說,少一個競爭者活下去的幾率就能大一些。


    小狐狸吃了一頓難得的飽飯,它們沉沉地睡去了。可是有一隻小狐狸還餓著肚子。在兄弟們一起擁向另一個兄弟的時候,它沒有擠過去。因為那個兄弟經常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它吃。它很害怕,因為它也是最瘦弱的幾隻小狐狸之一。它害怕,如果明天媽媽也沒有捕捉到足夠的食物……


    他越想越怕,於是,趁著兄弟們都在睡覺,它一個個地將它們的喉嚨全都咬斷了,隻留下了比自己更瘦弱的幾個姐妹。


    翌日,狐狸媽媽醒來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駭人的場景:一隻瘦弱的小狐狸,安心地躺在它兄弟血淋淋的屍體中間,口鼻上還鬱結著血漬


    對於那隻小狐狸來說,它永遠忘不了它媽媽那悲痛欲絕,以及恨不得活活吞了它的表情。


    它很不解。明明自己做的事情和自己兄弟做的事情一樣,為什麽媽媽放過了它們卻要仇恨自己?


    幸好,它媽媽還是放過了他。就這樣,小狐狸成了兄弟姊妹中最強壯的一隻。每天它媽媽將獵物帶迴來後,它都會讓自己先吃飽,然後將剩下的獵物平均分給其他兄弟。誰要是敢爭搶,它就會狠狠地撕咬它。


    再後來,小狐狸和它剩下的兄弟姊妹都平安長大了。


    “喏,故事講完了!”宣粱一攤手。


    “你想說明什麽?”白鈺輕聲問道。顯然,故事中的小狐狸就是宣粱自己。、


    “我希望,”宣粱的目光十分平靜,“人和妖不要有爭端,能夠平靜地生活在神州大地。千方大山對數以億計的妖來說太小。而神州之中有無數無人的荒地等待開墾。它們對人類來說或許是適宜居住的絕地,對妖來說卻是一片樂土。”


    “那你為何不與五大學宮和平相商,而非要用暴力手段來解決?”


    “嗬——”宣粱輕笑,“你還是不懂。”


    “五大學宮自然是可以坐下來商量的,但底下的百姓呢?你在人類中生活了這麽久,難道就沒有感受到一絲絲他們對你的惡意嗎?”


    “沒有!”白鈺斬釘截鐵地迴答,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宣粱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總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原則在哪裏都是說得通的。或許你沒有感受到,但神州大地上的妖族哪個不是夾著尾巴做‘人’!”


    這迴白鈺無法反駁,以他所見也確實如此。


    “唯一的解決之道,便是在人妖兩族中各自建立起一個強有力的權力中心。對底下的人施以嚴刑峻法。凡有爭者必懲之。如是,方可令人妖二族和平相處。”


    “你錯了!”薛吟霜突然說道。


    篝火突然爆出一朵火花。


    “所謂最大的恐懼來自於無知。百姓對妖族恐懼,無非也是因為無知罷了。我和白鈺自幼在學宮中長大,凡接觸者,最次也是接受過私塾教育的。他們的眼界和心態相對開闊,故能接受妖的存在。我相信假以時日,隻要教育推行天下,有教無類,人類對妖的態度也會發生變化!”


    白鈺大喜:“吟霜之言深得我心!”


    宣粱沉思片刻:“你說的有理,可惜與我道不同。”


    千千蘿衣將地圖平鋪在長桌上,她目光掃過眾人,當掃過某個空位時,她突然眉頭一皺:“巫抵呢?”


    “他說他迴家探親去了!”巫禮悠悠道。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現在戰事正是吃緊的時候,他也有這般厚的臉皮迴家探親!”巫羅冷笑道。


    “先不要管他。數日之前,獸潮規模較往日大了數倍,屏風疊壓力陡增。按照以往的規律,現在妖獸本該在巢內過冬。我有理由相信是白鈺一行出了什麽變故,才導致這種異狀。”


    千千蘿衣眉目之間是掩抑不住的疲憊之色:“數日間,我已釋放了數件大殺器。獸潮確實是遏製住了,但我們手中已無底牌可用。若獸潮再次爆發,我們恐怕要撐不住了。”


    無人應答。


    十巫之中除了巫禮外都已在前線廝殺數日,對獸潮的可怖已親身領教。


    其中巫姑更是如此,若不是千千蘿衣及時釋放殺陣,恐怕她早已葬生獸腹。


    “姊姊,意思是要向其他學宮求援嗎?”巫羅忍不住問了出來。連稱唿也變了。這本是千千蘿衣的忌諱,她從不讓巫羅在十巫麵前稱她姊姊。但此刻無力理會、


    “五大學宮各有其職。若我們向他們求援,恐怕他們自己那裏……”


    巫禮冷笑起來:“我曾周遊神州,另外四大學宮也都一一拜訪過。可不知除了我們巫祝學宮外還有哪個學宮在終日廝殺!難不成他們的職責就是皓首窮經,舞文弄墨麽!”


    巫姑也附和:“是啊!我們在這裏舍身忘死,他們卻在我們身後歌舞升平,說不過去吧?”


    巫彭連忙出來打圓場:“巫禮,五大學宮之秘辛,豈是你我能窺伺的!還有你,巫姑!守護神州本就是我輩之職責,有什麽好不平的!”


    “不過——”他話鋒一轉,“祭酒,若不給個交代,恐怕弟子們寒心呐!”


    千千蘿衣藏於袖中的拳頭漸漸收緊。自任祭酒以來,已有許多本該隻有祭酒能知曉的秘辛和掌管的秘寶被她分享了出去。她本意在提高眾人的戰鬥力和凝聚力,誰料他們卻越來越不將她當迴事。


    巫禮等人此舉,表麵在追問秘辛,實則在削她的威!


    “老師,我好累——”千千蘿衣火氣上來,正要掀桌。厚重的石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擊聲。


    “報祭酒——白公子他們,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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