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黃毛?”孔林心裏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除了那裏來的人,還有誰是黃毛?


    孔林正欲起身,門外又傳來一聲嘹亮的唿嘯:“孔林何在?出來一敘!”


    孔林聽見這聲音,原本殘留著些許笑意的臉登時垮了下來:“哼,果然是他!”


    鳳儀也起身:“金丙辰?他來做什麽?”


    孔林冷哼一聲:“他能來幹什麽!無非是挑事罷了。走,出去瞧瞧!”說罷,飛身而去,卻不忘抄起身邊的“天儀”。


    鳳儀等人也一齊跟了上去。


    梧桐小院內,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身負手而立,打量著院內的一切。男子一身金袍,麵目周正,連須發也都是金色,一副大富大貴之相。他身旁,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睜著好奇的大眼,往孔雀兒身上不停地瞅著。少年與男子麵目極為相似,活脫一個縮小版。


    孔林見到此人,臉色更黑了:“金丙辰,果然是你!有事便說,無事便滾!”


    金丙辰理也不理孔林,反倒笑眯眯地對著孔林身旁的鳳儀拱了拱手“鳳儀,好久不見。”


    孔雀兒見金丙辰色眯眯地看著鳳儀,再看看孔林黑得跟煤炭似的臉色,不由得心頭火起。她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偏偏有人要來觸黴頭!她一步跨出,擋在鳳儀身前,手腕一抖扯下腰間的金翎長鞭,在金丙辰身前半尺處打了個鞭花,冷聲道:“臭黃毛,看什麽看!”


    金丙辰身旁的少年嚇得抖了一抖,金丙辰卻是不慌,慢條斯理地開口:“這便是你們的女兒麽?這潑辣的脾氣,跟鳳儀你當年倒是一模一樣!”


    鳳儀將有些茫然的孔雀兒拉到身後,臉上紅霞未散,聲音卻是冷若冰霜:“金丙辰,你休要胡言亂語!你道人人都跟你一樣色迷心竅麽!”


    金丙辰眉尖一挑:“這麽說,你們還沒有……”


    孔林再忍不下去,出口打斷金丙辰的話:“有屁快放!”


    金丙辰嗬嗬一笑,從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在掌心一打:“我是來替我兒子金戊子向你家姑娘提親的!”


    金丙辰身旁的少年縮了縮脖子,心裏瞬間閃過無數思緒:爹出發前沒說過這件事啊!要是真娶了這個刁蠻的姑娘,那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難道要和爹一樣天天跪搓衣板嗎!唔……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孔武和孔雀兒卻是大怒。


    “好膽!”


    “你也配!”


    孔武還沉浸在白鈺迴來後該怎麽稱唿的帶著喜悅的糾結中,見有人要壞二人好事,怎能不憤怒!孔雀兒的心思也差不多。


    鳳儀卻是溫吞吞地上前一步,一抬手。金丙辰心裏一沉。


    廂房中,一聲聲清亮高亢的鳳鳴響起,如浪打蒼崖,一浪高過一浪。


    一道火紅的光芒穿破屋頂,直上雲霄!


    學宮還是授課的時候,眾夫子正口若懸河,濤濤不絕,聽到這聲鳳鳴,紛紛僵住了身子,任弟子在台下議論紛紛。有白發蒼蒼的夫子顫抖著走到窗邊,望向梧桐小院的方向,那裏,一道龐大的鳳凰虛影正在上空盤旋不散。


    老夫子咽了口唾沫,艱難地轉過身,朝弟子們蠕動著嘴唇:“快……快……快……”


    “夫子,快什麽呀?”一個機靈的弟子問道。


    老夫子渾身戰栗,一個“跑”字還來不及說出口,便直直倒了下去。眾弟子慌忙圍了上去。


    中州城中,百姓們紛紛抬頭望向朝乾山頂,議論紛紛,有的甚至頂禮膜拜起來。


    “看呐,那是瑞獸鳳凰!”


    “天宮不虧是天宮!”


    “嘖嘖,有鳳來儀,天宮要大興啊!”


    白鈺夭夭二人已走遠,卻是看不到了。


    嘹亮的鳳鳴響了九次,那盤旋在梧桐小院上方的鳳凰虛影驀地收束為一道光芒,落入鳳儀手中。一柄纖長的劍在火光中現出原型。


    鳳儀持劍,原本溫柔的氣質平添了一股威儀。她一步步向金丙辰走去,威壓滔天。


    金丙辰拉著兒子一步步倒退,麵色驚恐,全無方才嬉皮笑臉的樣子,嘴裏還磕磕巴巴:“咳,鳳儀……我……我就是開……開……開個玩笑……有話好好說……先……先把桐……桐林收起來……”


    桐林劍一出,關於鳳儀那些恐怖的迴憶一下子湧上心頭。金丙辰忽地想起,鳳儀以前並不是那一副溫柔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很欠,太久沒被打,忘了鳳儀的本色。


    那個叱吒風雲的小魔女!


    “哦?是嗎?我可不是在和你開玩笑!你這兒子跟你一模一樣,將來說不定也是一個禍害人的玩意兒,不如廢了幹淨!”鳳儀麵無表情,語氣平淡。


    鳳儀劍尖隔空一指,正是金戊子胯間!


    “啊……不不不不……鳳儀……我我我我我……錯了……以……以後不敢了……孔林,你快……快勸勸鳳儀……”金丙辰將金戊子拉到身後,語氣惶恐,幾要哭了出來,他知道,鳳儀多半真的敢這麽做。


    孔林原本怒氣衝衝的模樣早已煙消雲散。此刻,他正笑眯眯抱著手,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金丙辰說話,他理也不理。


    有人替自己出氣,真好!


    孔武和孔雀兒卻是說起了悄悄話。


    “原來鳳姨生氣的樣子,那麽嚇人!”


    “是哩!我也沒見過!”


    “鳳儀!”金丙辰恨不得掄自己兩個耳光,他方才隻是臨時起意,想的是自己雖沒有得到鳳儀,但若是自己兒子得到了鳳儀的“女兒”也不錯,哪知道觸到了鳳儀的逆鱗!若能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這麽說!


    刀割脖子,也就是個死,小魔女發怒,可是生不如死!


    轟!


    鳳儀身上的氣勢轟然爆發,她飛身上前,桐林劍帶著斬天劈地的氣勢,重重斬下!


    金丙辰咬牙,輕飄飄一掌將金戊子打向孔林的方向。折扇一開,迎向桐林劍。


    他雖不喜孔林,但對他的人品還是頗為相信,定會護自己兒子周全。


    轟!地動山搖!


    整座朝乾山好似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搖搖晃晃起來。


    “地震了!”


    “背著夫子快走!”


    原本圍在老夫子周圍的一眾弟子慌亂地抬著老夫子要走。還沒等眾人走出大門,一股強大的氣浪掀破窗戶衝入,夾雜著淩厲的塵土與木屑將眾人割稻草似的挼倒。原本細小的砂石在氣浪的裹挾下幾可穿金打玉,不少弟子身上出現了血漬。一些修行了法術的弟子勉強張開光罩,將師兄弟們護在當中。


    許多弟子在驚恐之餘暗下決心,日後定要學些法術防身。


    孔武,孔雀兒和金戊子三人躲在孔林身後,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圍千丈空曠的地麵,和不遠處一個深不可測的大洞。


    原本的梧桐小院已經從這個世上徹徹底底地消失了,隻留下這一地的殘垣斷壁。


    殘骸堆積成一個又一個的同心圓,圓心正是那個大坑。


    “咳咳……”一個傴僂的身影從坑裏爬了出來,正是金丙辰。


    金丙辰原本端莊的樣子當然無存。瀟灑的金發如今隻剩下貼著頭皮的一層,還冒著煙。臉黑得跟炭似的,身上的衣裳也隻剩下幾根布條勉強遮住關鍵部位。渾身好似被燒焦了一般,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鳳儀發泄了一通,氣也消了,小步走到孔林身後,俏臉通紅。


    “林,對不起,又把家給拆了……”


    孔林哈哈一笑,伸手一指:“找他賠!”手指的方向,正是金丙辰!


    孔雀兒和孔武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又!什麽叫又!


    孔雀兒有些美滋滋,鳳儀震怒,為的可是自己!


    金戊子哆嗦著腿,看看鳳儀,又看看自己親爹,咽了口唾沫,小步地挪過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金丙辰。


    “爹,您沒事兒吧?”


    “咳咳……我沒事……”金丙辰虛弱地擺擺手,又衝鳳儀道:“鳳儀,我並非有心,隻是見這女娃娃有些像你,本體又是靈雀,一時興起,隨口胡謅罷了。你氣也出了,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言語之中,滿是服軟之意。被小魔女揍一頓後還能站著,就夠他吹一吹的了。


    “爹,我真的要娶她麽?”金戊子瞥了瞥有些興奮的孔雀兒,又看了看孔林身後負劍而立的鳳儀,顫顫巍巍地問道。


    “小兔崽子,你還敢說!這位……呃……姑娘,豈是你這個孬種能高攀的!”金丙辰被金戊子唬了一跳,伸手就要扇他耳光。要是鳳儀再來一次,他可就要交代在這了。


    孔林伸手,隔空止住金丙辰高高舉起的手,大喝道:“夠了!金丙辰,你休要在這裏撒潑。你今日來,到底想幹什麽!”


    孔雀兒悄悄扯了扯鳳儀的衣角:“鳳姨,這個黃……禿子是誰呀?”


    鳳儀扯了扯嘴角:“他是金烏學宮的祭酒,金丙辰!”


    孔雀兒掩嘴輕唿:“四大學宮之一的金烏學宮?那鳳姨,你把他打成這樣,不會有事麽?”


    神州之上,除了中州學宮之外,還有四大學宮,分別是東方金烏學宮,南方巫祝學宮,西方龜茲學宮和北方廣寒學宮。五大學宮同氣連枝,共育神州英才。若是中州學宮祭酒的夫人……啊不,追隨者打傷金烏學宮祭酒的事傳了出去,勢必會影響各大學宮聲譽。


    鳳儀擺擺手:“無妨!”


    笑話,她當年號稱“小魔女”,孤身打上各大學宮,打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哪怕到如今,也沒人敢說三道四!


    孔雀兒被鳳儀那從容的氣質折服,眼裏閃亮著向往的光芒。她也要像鳳儀一樣,誰敢不服,便打到他服!


    “鳳姨,給我講講你以前的事情吧!”孔雀兒睜著好奇的大眼,撒嬌似的扯這鳳儀的衣角。


    “老黃曆了,不提也罷。”鳳儀想起那些年少輕狂、不堪迴首的往事,也是一陣羞赧。


    那裏,金丙辰挨了一頓好打,卻還要對孔林拱手行禮,行動之間牽扯到傷勢,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孔兄,實不相瞞。小弟此次前來,為的確實是犬子。希望孔兄能將犬子收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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