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夫人沒在宮裏用午膳就走了，這等不尋常立即傳遍整個後宮。
妃嬪們能見見家裏人不容易，兩個時辰沒人嫌多，都是留到最後一刻實在不能再留才肯走，所以常雪麗此舉，眾人都覺得詫異。
連皇帝都驚動了，掌燈時分就來到長春宮，“聽說你母親連午膳都沒用就走了，這是怎麽了，娘兒兩個鬧別扭了不成？”
一麵說，一麵看了常雪麗一眼。
燈光下，皇帝幽黑眼眸暗沉沉的，不帶絲毫情緒，俊逸的五官柔和溫潤，哪怕常雪麗入宮已經十幾年，她覺得自己還是看不透皇帝心中所想。
“瞧皇上說的，親娘兒倆哪有鬧別扭的。”常雪麗心中一動，“臣妾是生我娘的氣，都這麽大歲數了還這麽糊塗。”
皇帝眸色一閃，“哦？說來聽聽。”
常雪麗咬咬牙，謊言張口就來，“後宮不得幹政，我娘又不是不知道，偏還讓我往槍口上撞，非得讓我探探您的口風，江南王的親事您心中有沒有人選。”
皇帝哈哈一笑，“這算哪門子政事啊，你也太謹慎了些，便為著這點子小事就把親娘趕走了不成。”
常雪麗深吸一口氣，說話就順暢多了，“若是尋常人家，兒女婚事自然隻是家事，可皇室卻不同，一舉一動都關乎朝局，臣妾是覺得江南王地位非凡，他的王妃自然事關重大，不能輕易抉擇。”
皇帝頷首，“你這想法很對。”
常雪麗又道：“我三伯有個女兒，自三伯和三伯娘過世後一直都是我娘養著的，我爹我娘都視若親生，如今她也到了該許親的年紀了，所以我爹娘格外關注這些。”
皇帝沉吟片刻，“所以你爹娘想把你這妹子許給永善？”
“他們是有這麽個意思，所以讓臣妾探探皇上的口風，但臣妾覺得此事不該臣妾過問，所以就沒應承。”
皇帝半晌沒有吭聲，過後才笑了笑，“他倒是個香餑餑，太後也想從自己娘家選個女孩兒許給他呢。”
聲音裏意味不明。
常雪麗身體不易察覺的震了震，默了片刻方道：“江南王地位尊崇，本人又是有才有貌，他的親事自然很受關注，太後娘家的小姐們自然都是頭挑人才，不是我五妹妹可以比擬的。”
“那倒不一定。”皇帝緩緩說了這幾個字就沒再繼續往下說，端起杯子慢慢吃茶，眸光晦暗不明。
常雪麗抿抿唇，也就打住了不再繼續往下說。
慈寧宮。
“皇上今晚是歇在長春宮了？這倒是新鮮事兒，哀家也不是說貴妃不好，隻不過這段日子是不是太得寵了些？”
馮嬤嬤忙道：“如今朝裏事情多，皇上還要多倚重常丞相，所以多給貴妃娘娘些體麵也是情理之中。”
太後搖搖頭，“話雖如此，然祖宗規矩不能輕廢，曆來除了皇後，任何妃嬪侍寢都是要坐了鳳鸞春恩車去乾清宮的，這一條大家都守著，誰都不許例外。”
馮嬤嬤道：“是，老奴明兒個就去提醒貴妃娘娘。”
且說常夫人迴了家，常丞相早已下朝，見自家婆娘這個時辰迴來不免就是一怔，“怎麽沒在宮裏用膳，聖旨不是說了可以在宮中停留兩個時辰嗎？”
他壓根沒想到是女兒不想留親娘一起吃午飯。
常夫人換了朝服，直直的在椅子上坐下，還沒開口就是滿麵淚痕，把常丞相嚇了一跳，“這又是怎麽了，難道娘娘在宮裏惹禍了？”
“惹禍？你怎麽會這麽想？”常夫人不可思議的看著常丞相，“難道在你心裏，你女兒就那般不濟事？”
常丞相一臉不解，“你這又是怎麽了？我這是關心阿麗。”
常夫人所有的不滿登時發作，“有你這麽關心的嗎？阿麗在宮裏遭了那些罪，你替她出過頭嗎，你就隻知道讓她忍，這會子倒好，讓她賣命去給別人鋪路，你真是打的如意算盤。”
常丞相也惱了，“她賣什麽命了，小五兒怎麽就成別人了，她自己腦子拎不清著了太後的道兒導致不能生育，難道還是我害的嗎，我是成心不想讓自己女兒生下皇子嗎？”
常夫人一拍桌案，“我隻知道我親生的女兒隻有阿麗，旁的人我不認，我的孩子苦命了一輩子，還想讓別人踩著她往上爬，沒門！”
常丞相一臉無語，“她哪裏苦命了？她如今是貴妃娘娘，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風光體麵——”
話還沒說完就被常夫人打斷，“你少給我來這一套，什麽風光體麵，宮裏頭的日子是人過的嗎，外頭看著好，裏頭早就糟透了，阿麗如履薄冰，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兩口子大吵一架，卻不想都被常小五聽去了。
常小五大名隨著常雪麗，名叫常雪珍，是個有野心的，她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常丞相和常夫人親生，自己的爹雖然是常家三爺，卻是個布衣白身，一輩子沒個功名頂戴。
所以常雪珍時常覺得親爹娘死了挺好，不然他們活著，自己就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就算姓常，婚事上也未必如意。
如今卻不同了，自己是丞相家的小姐，又有當貴妃的姐姐，京都的世家豪門還不是由著她挑，命運是大大的改變了，但常雪珍並不感激常丞相和常夫人，隻覺得是自己運氣好，天生的富貴命。
此時聽見丞相兩口子吵架，把她聽得雲裏霧裏，一時半會兒的想不明白。
迴房就把自己聽來的這些告訴了貼身侍女小桃，“你說他們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說是讓貴妃姐姐舍命給我鋪路呢，娘還那麽生氣，娘從來沒跟爹這樣吵過。”
小桃就完全想歪了，“不是說貴妃娘娘不能生育嗎，所以老爺和夫人的意思，是不是讓您進宮去？”
常雪珍驚訝不已，“可是貴妃姐姐都在宮裏了，咱們大清早有規矩，一家子的姐妹不能同時當妃子的呀。”
“所以夫人才生氣啊，舍命給您鋪路，可不就是——姑娘您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小桃不敢明著說出來，擠眉弄眼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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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麵說，一麵看了常雪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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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吟片刻，“所以你爹娘想把你這妹子許給永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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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半晌沒有吭聲，過後才笑了笑，“他倒是個香餑餑，太後也想從自己娘家選個女孩兒許給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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