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風平浪靜的又過了兩天,皇帝下旨,讓各妃家眷進宮。


    因太後壽宴有人行刺,原定的省親就取消了,後宮妃嬪們極其家人空歡喜一場,有些糊塗的不免就對湯靜塵頗有微詞,好像是因為她的緣故才使大家不能迴家。


    固然沒人敢在皇帝和太後麵前抱怨,但皇帝隱約也聽說了,心中自是憤怒,不過既然無人明說,他自是無法訓斥,隻得額外彌補罷了。


    所以就有了妃嬪在京家眷進宮探視的旨意。


    消息一出,大家都喜氣洋洋,尤其是各家的女眷,雖然她們逢年過節都能進宮請安領宴,但卻很少進入後宮,如今有這個機會進宮看看也不錯。


    至於妃嬪們,她們也想讓家中親人看看自己日常的排場,尤其是嬪以上的高位嬪妃們,提前好幾天就吩咐宮女太監們把宮殿打掃得比平日裏幹淨十倍,一些收著不用的擺件也紛紛擺了出來。


    因眾人都忙著,就沒心思生事,所以後宮空前的平靜,而且那氣氛比過年都喜慶。


    就連宮女太監們雖然忙碌,臉上卻多了不少笑容,因為主子們心情好,他們便是犯點兒小錯也不會責罰,若是做得好,那賞可就是加倍的,所以人人都喜形於色。


    終於盼來了各妃家眷進宮的這一日,皇宮後門順貞門大開,女眷們皆從此處下車,步行穿過禦花園再由各宮太監引路前往各妃宮室。


    雖然這些女眷們身份不同,家中女兒在宮裏地位也不同,不過彼此間倒是沒有踩高拜低的情況,主要是因為她們一進宮就被宮中氣勢所震懾,不敢輕舉妄動,連大聲唿吸都不敢,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屏息靜氣隻管跟著太監走路。


    太監們自然都是萬分客氣的,躬身低頭,口中夫人少奶奶奉承不斷,收紅包收到手軟。


    湯靜塵早就帶著心芸在聽雨軒院門口候著了,遠遠的看見湯夫人在湯少奶奶的攙扶下走來,她立刻迎上去,“娘!”


    湯夫人按照宮規蹲身行了個福禮,“臣婦湯李氏參見娘娘,娘娘吉祥,參見公主殿下。”


    還沒等她這個禮行完,湯靜塵早就把她扶了起來,“娘您千萬別這樣,女兒不能承歡膝下已經是不孝,哪裏還能讓您給女兒行禮呢,這真是折殺女兒了。”


    心芸跟著道:“外婆不用給芸兒行禮。”


    湯夫人笑嗬嗬的,“國法不可廢,娘娘既然進了宮那就是主子,咱們先行了國禮再敘親情。”


    湯靜塵點點頭,又對湯少奶奶道:“嫂子好久不見,可安好?”


    湯少奶奶忙道:“好,好,多謝娘娘記掛著。”


    四人一起進了聽雨軒,分賓主坐下,互敘別來之情,湯靜塵還是那年生心憐時見過湯夫人一次,後來就再沒見麵了,這麽多年過去,眼見母親蒼老了許多,她心中就悲痛不已。


    “娘娘這些時日命運多舛,咱們在家也幫不上忙,隻能幹著急,好在你爹不但沒受貶斥還升了一級,他說皇上心裏還念著你呢,總有你出頭的時候,後來你又恢複了位分,闔家大小才放心。”


    湯夫人撫摸著女兒的臉頰,“娘娘瘦了好些。”


    她強忍住不肯落淚,其實早已心痛如絞,如珠如寶養大的女兒,一朝進了宮,不但常年不得見麵,還要時時提心吊膽,唯恐她在宮裏受委屈。


    尋常女孩兒出嫁,若是被婆家苛待了,父母兄長總能去理論一番,可偏偏進宮當了娘娘就再也過問不得了。


    湯夫人在家聽說女兒被廢被打入冷宮,又去了辛者庫,又去了慎刑司,又恢複了妃位,又因為救駕九死一生,心裏七上八下的,卻礙著宮規不能隨意進宮探望。


    心裏急得跳腳,偏連抱怨一句都不敢,隻怕隔牆有耳被那別有用心的人聽了去。


    先前太後金口玉言,說湯靜塵傷勢好了就封為皇貴妃,好些人來湯家道喜,湯夫人隻讓兒子兒媳出來應酬,自己求神拜佛的保佑女兒,什麽皇貴妃,湯夫人才不放在眼裏,她隻要女兒平安。


    湯家跟其他人家不同,並不想指望女兒飛黃騰達,隻要她平安健康就好。


    後來湯靜塵傷勢痊愈,太後卻再也不提這話,多少人替湯家覺得惋惜,湯夫人卻不在意。


    她在家就對兒子兒媳道:“娘娘在宮裏過得不容易,能安穩度日就該感謝上蒼了,千萬別想著靠她掙前程,咱們家的男人不靠女兒妹子的臉麵,想往上爬就靠自個兒的本事。”


    此時見了湯靜塵,湯夫人也還是這話,“你在宮裏隻管顧好了你自己,千萬別惦記家裏,更不用惦記你爹爹哥哥的官位,他們都好著呢。”


    湯靜塵知道父親還在禮部,哥哥卻是去了直隸下麵的一個縣城擔任縣令,遂點點頭,“後宮不得幹政,女兒一直謹記在心,隻要父親哥哥一切都好,女兒必不會過問。”


    其實湯少奶奶是想讓湯靜塵給皇帝吹吹枕邊風讓湯家大哥迴京任職的,不過婆婆話都說在前頭了,她自是不敢吭聲。


    湯靜塵看了湯少奶奶一眼,心中雪亮,如今的規矩是家中男兒出去掙前程,媳婦不但要留在家中侍奉公婆替夫君盡孝,還得選了美貌小妾讓夫君帶著去上任,免得他在外地沒人照顧。


    通常男人任滿迴京,都會帶迴來不止一個小妾,這還算好的了,更有在任上生的庶子庶女,簡直就是正室太太心裏的一根刺。


    湯少奶奶的擔心,湯靜塵自然都明白的,想了想,她先對湯少奶奶笑道:“嫂子這一向留在家裏,心裏必是牽掛著哥哥。”


    湯少奶奶忙道:“他上任的時候,我已經把身邊的一個侍女叫安雯的開了臉正經做了姨娘,跟著去照顧了,那安雯原是我的陪嫁,最是個老實勤快的,定會把你哥哥照顧得極好。”


    湯靜塵暗自點頭,知道嫂子心裏也不是個沒成算的,能把自己陪嫁丫頭提拔成姨娘跟著,既是心腹,又說得上話,有個風吹草動更能寫信迴京報信,可謂一舉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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